廉價二字，象是一道十七級的台風狂掃過宋連西的心，她緩緩抬首，淚光讓她的眼如綴滿千斛明珠，唇顫得厲害，以致不成聲調，“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麽，你需要用這樣的言語，我不過是想把孩子生下。黎川，還記得去年麽，那時候，我既使以為自己身上帶了可怕的遺傳病，我也沒想過要放棄孩子，今天，我就更不想放棄，如果上帝真的不肯眷顧我，那我就陪這個孩子死，我心甘情願，也好過我親自殺死她。至於對你，從我真正願意跟你在一起後，我就很珍惜我們所有的時光，你何需用廉價來自傷傷人？”

    輕輕話語中，她的眼裏迷漫著傷悲，那雙漂亮的眼睛漸漸地，沒有任何焦聚，仿若穿透他的臉看到了另一個場景，眼淚依舊沒有停，待話語結束，她低了頭，退開一步，緩緩走出書房。

    黎川一手拉住她，在她身後，他俯了身，在她耳畔，一字一句，帶著穿透的力量，“所以，我才說你不夠愛我！因為在這世界，沒有一個人和任何一件事，可以讓我扔下你，陪他去死。”黎川緩緩抽直身體，僵硬地佇立，眸如千裏冰封，雙手始終垂直不動，任由她離去。

    這事，沒有對錯，隻有選擇，生或死的選擇。

    黎川即刻從璋園離開，黎川獨自駕駛著車，又是漫無目地地在繞著璋園周圍的路走。

    暴雨沒有減弱，天上仿佛開了水庫的閘門，豆大的雨珠鋪天蓋地地傾落下來，讓視野過處，盡是蒼茫。

    黎川腦子裏一直盤旋著宋連西最後的表情，那種空洞的眼神，仿佛如初遇時的光景，怎麽填也填不滿的感覺，他心裏象是開了裂般，屢次想衝回去，就此妥協，可接下來該怎麽麵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在死亡麵前，他承認自己的無能。

    不理她麽？

    任由她情緒低落，更不利於她現在的健康。

    季醫生說，宮內肌瘤產生，很大原因在於女性體內激素紊亂影響，其中最大原一個原因是情緒波動過大。

    “孽障！“黎川重重一搖頭，打了個方向，駛回璋園。

    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她現在身體很虛弱，剛才，她的背影那般無助，實在讓他牽腸掛肚。

    黎川回到璋園，直奔二樓，到臥室門口時，輕輕推開房門，耳畔傳來宋連西帶著濃重的歎息的口吻，“我就是不知道怎麽說服他，他很生氣，我知道他是擔心我的身體。”

    “這種事你必需取得他的諒解，畢竟是兩個人的事。”

    “你不知道，我真有股衝動，暫時離開，等把孩子偷偷生下來後，再回來。”動漫小言裏的情節，以前看時，覺得狗血腦殘，可人到了一種處境時，發現除了這條路，還真想不出別的。

    畢竟逃避比麵對簡單多了。

    黎川腳步猛然頓住，握著門柄的手顫得厲害，但眸中的殺伐已蓋過一切憤怒，視線透過門的一道縫隙，清冷地落在宋連西身上，室內的隔光的窗簾敞開，宋連西正盤腿坐在落地窗前，手裏握著電話。

    電話的另一端，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李佳若。

    黎川怕自己一時衝動，又說些刺激的話語，轉身就走。

    “逃避不是辦法，而且，夫妻應該共同麵對。”

    “放心。”宋連西很清楚自己不會走這條一意孤行的路，黎川和孩子，她更在乎前者，但這種話於她太肉麻，她說不出口。

    “那就好。”

    宋連西感到口有些幹，便緩緩站起身，走到一旁，給自己倒了杯水，靠在落地窗前，視野中，成片成片盛開的鬱金香，一隻手不知覺得撫著小腹，想到明天黎川會逼著她吃藥，堵慌襲上心頭，明明麵前是一扇鋼化的玻璃，卻感覺仿佛脆弱得轉眼碎裂成空。

    宋連西感一陣陣的頭暈目眩，連忙盤腿坐下，已不願多想多談，轉了話題，“你呢，暑假就一直呆在S市，不回去了？”

    “暫不回去，剛好教會這段時間有事工，我就留下來服侍。”

    黎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書房，等回過神時，發現案桌上所有的文件，包括筆記本都散落在地上，有些東西被打碎，望著手中的破損不堪的絹花，腦子裏本能地晃了晃皮皮無辜的小眼神，嘴角了無溫度地彎起，抬眸，適巧看到玻璃鏡中的自己，那一張如玉的臉盤此刻象如被割裂，寫滿戾氣。

    他將手上的絹花往茶幾上一扔，走出陽台，雙手撐著欄杆，感受著黃昏前最後一縷的酷熱，眉宇間是散不盡的陰霾。

    不久，內線電話響起。

    魏清開口道，“少爺，廚房的東西備好了，我讓人送上來。”

    黎川擰著眉間的酸意，淡淡開口，“你給她的一份送上去。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要出去一趟。”

    “好的。”

    黎川隨即撥通秦力言的手機，“來中霆一起趟。”

    就在這片時之間，黎川已做某種決定，隻是電話中不宜談。且，他這時候的情緒不適合與她談，或者是說，他現在還暫時沒有策略應對，他擔心自己過於衝動，反致事情更加朝著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黎川拿了西裝外套迅速下樓，正遇上拾階而上魏清，許是這幾天累著了，魏清看上去精神有些不濟。

    魏清佇足，“少爺，都到飯點，不用餐後出去？”

    “跟連西說一聲，我晚點回來。”黎川腳步不停，從魏清身邊經過。

    “好的。”魏清望著他的背影，心裏又開始擔憂，黎川的表情讓她看出，這兩孩子又鬧別扭了。

    此時，暴雨已停，天空出現彩虹。

    黎川沒有吩咐阿權備車，而是自己開了一輛敞蓬的跑車，疾馳離開。

    雨後的黃昏特別涼快，黎川單手開車，將乳白的西裝外套脫下，扔在副駕駛位上，並順手的開音樂，挑了一首勁爆的DJ，聲音開到震耳欲聾。

    他喜靜，但這時候，安靜使他想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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