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輕鬆，好像真的忘記了顧遙岑一般。

    可是，一個銘記在血脈和骨肉之中的人，怎麽能說忘就忘……

    褚子文抿了抿唇。有些話幾次到了嘴邊，都無法說出口。

    最終，他歎了口氣：“好吧，然然。如果你想來的話……那就來吧。”

    “謝謝子文。”

    安然沒有看出褚子文表情的異常，衝他扯了個笑臉，又低頭吃起了蛋糕。

    褚子文看著她，心頭一片茫然。

    然然……

    待在顧遙岑身邊，你真的，能保持冷靜嗎？

    ……

    這個問題的答案，褚子文想了很久很久，始終都沒想明白。

    當然，對他的想法，安然並不知情。

    次日一早，安然處理完褚氏的事務，打車來到大禹。一進大禹，就被秘書熱情地迎了過來。

    “安總監，HR部門有很多人正在應聘。”秘書笑意盈盈的，一張臉上都是和氣與喜氣，“你們部門缺人嗎？缺人的話，可以去挑一挑。”

    這話說得……就好像等待她挑選的不是人，而是一堆大白菜。

    安然有點想笑：“這不合規矩吧？”

    一般來說，部門招聘都是提前打過招呼的。她就這麽直接進去選人，未免太失禮了。

    “不要緊，沒關係。”秘書很爽快地打了包票，“在公司裏，咱們用業績說話。您業績第一，直接進去挑，沒毛病！”

    雖說秘書這麽說了，可她要是真敢這麽幹，肯定得招人恨。

    安然本來想拒絕。考慮了一下部門裏缺人的情況，還是點了頭：“那我最後挑就好。”

    “也行。反正安總監，您喜歡就好。”

    秘書笑著客套了幾句，帶著安然走到麵試間門口。

    這個時候，麵試也幾乎就到了尾聲。

    這次麵試是複試。許多不合格的人，在初試的時候就已經被刷了下去。能留下來的，大都不是什麽庸庸碌碌的人，都有兩把刷子。

    安然進了門，一眼看見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女孩。

    那個女孩坐在麵試最後排，一臉的緊張和焦慮，還有點不肯服輸的倔強和潑辣勁兒。

    安然覺得，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高喊著“錄取我吧”。

    可是，麵試考官似乎並沒有看中她。

    許多人的名字接連被點到。那些人一個個站起來，隻有那個女孩，自始至終一直坐著……

    “她叫什麽名字？”

    安然有點不忍心，順手抓住一個麵試官的助手，壓低聲音問。

    “是安總監啊。”對方很客氣，“這個人的名字，我也不太記得了。她在群麵的時候表現很差，我們沒打算要她。”

    “我知道了，你繼續忙你的。”

    安然心底震了震，若無其事地點頭。

    “好的，安總監。”

    助手也沒把這段小插曲當回事，隨便點了點頭，轉身就繼續投入了工作。

    安然靜靜地看著那個女孩子，忽然想起了很多塵封已久的往事。

    這個女孩子的表情，和她被趕出Z國的時候，如出一轍。

    都是一樣的走投無路。

    不可否認的是，安然心軟了。

    眼見麵試即將結束，許多人已經在紛紛離席。安然想了想，大步走到女孩身邊，居高臨下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女孩不確定地問，“您在問我嗎？”

    這反應……不及格。

    安然輕輕“嘖”了一聲：“這裏除了你，還有別人在嗎？”

    “啊！”女孩子如夢方醒，有點慚愧地低頭，“我被刷下去了，是嗎？不好意思，打擾了。我這就走……”

    說著，她就要拎起包包離開。

    安然叫住她：“等等。”

    女孩回頭，客氣地問：“您還有事嗎？”

    “你，被錄取了。”安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來我的部門上班。”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然決定自己特別有霸道總裁的範兒。

    她甚至暗搓搓地想，這個女孩子會不會被自己的王霸之氣驚倒，然後納頭便拜……

    可惜，理想總是很豐滿，現實也永遠都是那麽骨感。

    “您……”女孩子睜大了眼睛，措辭了半天，“您是不是在可憐我？”

    “……”

    安然頓時無語。

    女孩還以為自己說中了，苦笑了下，衝安然微微鞠躬：“我不需要您可憐的。我其實……過得很好。就算找不到這份工作，也不會餓死。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說罷，女孩子就要往外走。

    這叫什麽話？

    她最討厭的，就是自命清高的窮人——就像她當年那樣。

    安然美目裏掠過抹不耐，叫住了她：“等等！”

    “……您還有事？”

    安然沒說話。她踩著高跟鞋，快速走到女孩麵前，冷眼看著她：“我要說兩件事。第一，我沒有同情你。第二，身為弱者，沒資格嫌棄來自其他人的同情。”

    女孩想要解釋：“我隻是……”

    “你不用解釋。”安然指了指她腳上的尖頭平底鞋，“這是範雷鐵諾去年的春季限量款，售價兩萬塊。很久沒保養，鞋底已經磨破了。很明顯，你的經濟狀況曾經還算不錯，不然，也不可能買得起這個價格的鞋子。但你現在的條件並不好，因為你這雙鞋已經黯淡了，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保養過。而且，真正有錢的人，不會穿過季的款式——我說得對嗎？”

    混跡上流社會將近十年，安然早就練就了一雙精準毒辣的眼睛。看奢侈品的時候，一看一個準。

    女孩那張還算姣好的臉蛋，終於變了顏色。

    她掙紮了兩下，徹底放棄了辯駁，唇角勾起抹苦笑：“是，我的經濟狀況……確實不太好。”

    安然淡淡說：“那就來這裏上班。”

    大禹開出的條件，在行業裏不算是最優厚的，卻也足夠讓人衣食無憂。

    女孩卻搖頭：“您對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還是不想接受……您這樣，會讓我覺得，我在被您施舍。”

    “施舍？”安然高高地挑起了眉毛，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所謂施舍，指的是不勞而獲。小姐，麻煩你搞清楚。我雇你，是要你幫我幹活的！”

    她的話犀利又無情，卻給了女孩保留自尊心的借口。

    “那……就謝謝您了。”

    女孩最終深深鞠了一躬。

    “這就對了。”安然滿意了，擦了個響指，“去人事那裏報個到。然後，你現在就可以入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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