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不管外麵對爸爸的風評現在淨化成什麽樣，不管其他人怎麽說，咱們自己難道不清楚，爸爸身上背著的那幾條人命嗎？那是人命啊，怎麽就隨隨便便還了呢。”

    “住口！”趙穗之厲聲，嗬斥蕭子寒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要你爸爸抵命？”

    蕭子寒並非沒有私心，也不是什麽聖人，但媽媽越是胡攪蠻纏，他就越是沒法偏袒爸爸。

    蕭子寒看向趙穗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說，媽你就接受現實吧，不要再心存不該有的妄想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八個字，不是小的時候，您教我的嗎？”

    “啪——”趙穗之抬手，扇了蕭子寒一巴掌。

    蕭子寒沒料到母親會突然動手，被打的臉一歪，呆呆的保持著那個歪頭的動作。

    “子寒！”一直注意著的蔡瑾瑜看到這一幕，詫異的叫出了聲，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蕭子寒身邊，提防的盯著趙穗之。

    “我沒事。”蕭子寒伸手，摸了摸被打的那邊臉頰，他臉上有種恍然夢中的不可置信，片刻後才再次望向趙穗之。

    趙穗之嘴唇哆嗦，眼眶漸漸紅了。

    蕭子寒與趙穗之對視著，說：“媽，你生我養我，如果你不高興，想打我想罵我都行，但是，我們是不是該清醒了？難道爸爸在裏麵，我們就不生活了嗎？”

    趙穗之不吭聲，緊緊咬著牙，隻有下巴與臉頰的抖動能看得出，她那被強壓著的激烈的情緒起伏。

    “媽……”蕭子寒又喚了一聲。

    趙穗之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就在蕭子寒以為她要說什麽的時候，她抹了把即將落下的眼淚，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趙阿姨！”

    蔡瑾瑜看趙穗之情緒低落的厲害，追了上去，但這次，趙穗之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雙目空洞的走到車旁，鑽進了司機提前拉開的車門。

    司機恭敬的朝蔡瑾瑜點頭問候，隨後繞過車身上了駕駛座，啟動了車子。

    目送著趙穗之坐的車開走後，蔡瑾瑜才回到了蕭子寒身邊。

    “子寒，有司機開車，你不用擔心。”蔡瑾瑜輕輕拍拍蕭子寒的肩膀，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讓蕭子寒放心。

    蕭子寒呆呆望著趙穗之車子離開的方向，他看了很久，才輕聲開口，“這是我媽，第一次打我。”

    作為獨生子，蕭子寒從小就受盡寵愛，尤其趙穗之，對蕭子寒幾乎是溺愛，從來都是捧在手心，別說是打了，罵一句都舍不得。

    蕭子寒本身也爭氣，從小到大都是好學生，各方麵都優秀到無可挑剔，不像蔡瑾瑜總是惹點麻煩，蕭子寒就像是一顆筆直生長的白楊，自己就長的很端正，根本不需要修剪。

    可自從蕭明遠出事後，趙穗之和蕭子寒之間的距離就越來越遠，對於責備，蕭子寒已經習慣了。

    今天……沒想到還挨打了。

    “子寒……”蔡瑾瑜看蕭子寒臉上依舊寫滿了恍惚，擔憂的叫了一聲蕭子寒。

    蕭子寒嘴唇動了動，但是什麽話都沒說出口。

    蔡瑾瑜看不下去，捏了捏蕭子寒的肩膀，故作輕鬆的寬慰蕭子寒，“你別想太多了，阿姨她……她就是太激動了，畢竟蕭叔叔還在裏麵躺著，她想發泄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她不是真的生你的氣……”

    這話說的，蔡瑾瑜自己都不信。

    但是即便是不信，他還是得說下去。

    “子寒，阿姨她也挺不容易的，她和蕭叔叔怎麽說也幾十年的夫妻了，有些事情看不透看不清也是能理解的，再說了，阿姨年紀也大了，人年紀一大，就容易鑽牛角尖，就容易糊塗，你看開點吧，不要……”

    “不，她心裏清楚的。”

    蕭子寒突然出聲，蔡瑾瑜一愣，沒反應過來，“啊？”

    “我媽，她沒糊塗，她清楚問題在我爸身上，也清楚我爸的罪有多重，她什麽都知道的。”

    蔡瑾瑜不解，“那她為什麽非要怪你？為什麽還非讓你想辦法把蕭叔叔弄出來？”

    “我不知道……我也是剛剛看她那樣，才看明白的……”蕭子寒指腹摩挲著被打紅的臉頰，“或許，她隻是在逃避，在找借口吧。這樣，她能安心一點。”

    盡管蕭子寒解釋了，蔡瑾瑜還是雲裏霧裏，沒聽明白，可他看蕭子寒神情很不好，便沒有追問，隻皺著眉頭，沉默著。

    蕭子寒又繼續道：“我以為，我媽對我爸，沒這麽深的感情的。再怎麽說，我爸也背叛了她，她怎麽會……”

    蕭子寒都看不明白，蔡瑾瑜就更不明白了。蔡瑾瑜想了想，換了個角度問：“說到這個，你爸那個私生子，就是蕭宇，他最近沒什麽動靜吧。”

    “沒有吧，我沒有再密切關注他了。”

    “那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不過進了監獄，他應該會老實點吧。”

    蕭子寒聽了蔡瑾瑜這句話，莫名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他又說不出是什麽，隻能將那不可名狀的疑惑壓在了心底。

    蔡瑾瑜與蕭子寒兩人一起陷入沉默，一陣微風吹過來，蔡瑾瑜側身擋在蕭子寒身前，對蕭子寒道：“這裏是風口，對你身體不好，咱們先回去吧，回去再細想。”

    “嗯，好。”折騰了這麽一趟，蕭子寒也累了。他本身身體就沒恢複，按理來說是不能出醫院的，強撐著出來已經是極限，又經曆了情緒的大起大落，這會兒，體力已經透支的差不多了。

    蔡瑾瑜推著蕭子寒的輪椅從台階旁的小坡上下去，走到蕭子寒的車旁，和一直等在那裏的護士司機一起將蕭子寒扶上了車。

    “你去開我的車。”蔡瑾瑜把車鑰匙丟給司機，自己開車門上了駕駛座。

    蕭子寒被安置在後排，係好安全帶後，護士還小心翼翼的扶著。

    蔡瑾瑜扭頭看了眼蕭子寒，看蕭子寒沒事，一踩油門，車子平穩的滑了出去。

    考慮到蕭子寒的身體，蔡瑾瑜不敢將車開的過快，他盡量平穩的駕駛著，想到先前的短信，瞥了眼後視鏡，對蕭子寒道：“對了，前麵你跟阿姨在病房裏的時候，唐萱聯係我了，問我這邊怎麽樣了。”

    本來昏昏欲睡的蕭子寒聽到這一句，立馬又來了精神，“你怎麽回的？”

    “啊，我還沒回呢。”蔡瑾瑜當時看到短信就去問警察了，之後發生的一切都令他緊張的不得了，早就把唐萱的短信忘在了腦後。“不過咱們等下就回去了，回去後你再跟她說吧，不差這一會兒。”

    蔡瑾瑜正說著呢，一抬頭就看到後視鏡裏的蕭子寒掏出了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劈裏啪啦的打字。

    看來，在蕭子寒心裏，還真的是差這一會兒都不行。

    蔡瑾瑜將蕭子寒安全無虞的送回醫院病房後，醫生過來檢查了蕭子寒的身體，又為蕭子寒掛了點滴。

    “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唐萱不好意思的向蔡瑾瑜道謝。

    “我沒事兒，倒是他，給折騰的夠嗆。”蔡瑾瑜望著蕭子寒搖搖頭，直歎氣，“好不容易養回來的精氣神，今天這一趟，又耗費的差不多了。”

    唐萱露出無奈的神色，“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在他都在輪椅上坐著，腿上的傷口沒撕裂。”

    “哎……”

    蕭子寒打了點滴，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蔡瑾瑜在唐萱床邊坐了會，起身告辭。

    “這就要走？”

    “嗯。”蔡瑾瑜點頭，“本來我還有點事打算去辦，遇到這個突發狀況，才過來的。現在這邊穩定下來了，我就繼續辦我的事去了。”

    聽蔡瑾瑜這麽說，唐萱連忙道：“事不宜遲，那你快去吧。”

    “行，走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