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衫與林嘉找到不遠處一排無靠背靠牆的凳子。

    兩個人坐在那裏，相對無言，一身疲倦。

    這麽長的時間不吃不喝讓唐衫的身體倦到極點。

    但身體上的疲憊怎麽也比不上精神上巨大的打擊對人的影響更大。

    “你去吃點東西吧，休息下。”唐衫沒有再多說什麽麻煩、謝謝的話給林嘉聽。

    林嘉點頭：好，你去洗洗臉，我會很快回來。

    唐衫閉上眼睛，點頭。

    被涼水刺激過的頭腦雖然更清醒了，痛苦的回憶也更清晰了。

    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醫院的太平間裏。

    他一點都不害怕。

    一個小時不到。

    林嘉與楊影一起提著不少吃的、喝的過來找唐衫。

    走進來。

    林嘉看唐衫望都不望楊影。

    她走近唐衫，遞過去一個飯盒。

    是唐衫喜歡吃的水餃，還有一瓶橙汁，雖然不是C牌的。

    楊影看著這些，隻能咬著嘴唇，含著眼淚。

    跪在老人的床旁低泣。

    低泣的哀怨裏也許既有緬懷公婆的突然離去之情，也有少許的祭奠自己一同逝去的婚姻與愛情。

    談不上拱手相讓老公，而是自己自絕於丈夫。

    她在看著床上兩個此刻非常安詳的老人的時候，唐衫的眼睛也一直望著離去的爸媽。

    房間裏特別安靜。

    林嘉：“唐衫你真的需要多吃點、喝點。明天、後天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去辦，你要是身體垮了，他們走的也不放心，多少墊一墊吧。”

    “嗯”

    唐衫接過橙汁。

    喝了兩口。

    夾起餃子，隻吃了一個。

    餃子一入口，熟悉的味道從味蕾傳至身心，他眼淚就流下來。

    每次回家，母親都會親手包韭菜雞蛋餡的餃子給他吃。

    一次能吃30個。

    楊影知道他為什麽哭。

    跪在他腳下：“對不起，你打我吧，我寧願走的人是我”

    “那你就走吧。”

    唐衫立刻站起來，離開楊影。

    完全無視她。

    有點尷尬的林嘉：“我先去休息，你……你們都好好的吧，有事給我電話”

    林嘉不想在楊影落魄的時候在場，仿佛有一種小偷在主人麵前炫耀的羞恥感。

    都是女人。

    她既有些同情楊影麵對誘惑的難以抗拒。

    身為唐衫的朋友。

    更能體會唐衫作為老公的恨到底為什麽如此難以放下。

    “好，明天見。”

    “別做傻事”林嘉輕輕點頭，看著楊影。這話好像是對著兩個注定分道揚鑣的夫妻在說。

    “我知道。”

    楊影無聲地跪在地上。

    既仿佛在對著死去的二老懺悔……

    又像是在向被自己傷害到極致的老公乞求原諒。

    人愛到極致，就易反目成仇。

    唐衫在送林嘉到門口後，遠遠地站在房間一角。

    目前。

    突遭變故的他不知道這次意外，應該找誰去報仇。

    他甚至思考到極致。

    都不知道自己該去恨誰。

    良久，在楊影好像昏倒在地後。

    無感的他。

    心中做了決定。

    既然理智的思考無法看清楚事情的本質。

    唐衫決定遵照內心的直覺。

    也就是本能了。

    ………………

    在千裏之外的海城，賈仁離婚後唯一分得的明日嘉園小區的大四居內，他正摟著一個女人在親。

    女人身材也是不錯，一張網紅臉，化妝的痕跡稍濃。

    看年紀也就26歲左右。

    “導師，人家碩士畢業論文真的沒問題嘛？”

    女人輕輕用手擋住賈仁的嘴巴。

    “看你今晚的表現了。”他的手開始亂摸，女人想反抗又缺乏勇氣，身體的刺i激漸漸讓她有了反應。

    賈仁的電話忽然響了。

    他停下動作，沙發上。

    底下的女人迷離的看著停住動作的他。

    賈仁有些掃興的拿出電話一看來電，對著女人：不要出聲，是我女兒。”

    接聽電話聲音一副慈祥的樣子：“乖女兒，怎麽這麽好，今天肯主動給爸爸打電話了？你那邊是上午吧。下課了嗎？”

    “你在哪？”身在國外的女聲，聽起來很冷。

    “我？在家。”

    “哼，你跟秦姨離婚了？”

    “她……都跟你說了？”

    “沒說為什麽，所以我想問問你為什麽離婚？秦姨不好嗎？”

    “……大人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心理學碩士學位能拿到嗎？”賈仁準備轉移話題。

    “我一個多月後回國，我的事你不要操心了。”

    “好啊，國內現在各方麵發展前途比國外好，中國人始終在中國才最合適，小翹，你是不是心疼獨身的老爸才回來的？”

    “做夢吧你，別自作多情。”聲音變得更冷，充滿了不屑。

    “我今天打電話是因為今天是我媽的忌日，你又忘了吧，記得給她上柱香。”那邊說完就掛了電話。

    在這個樓的封閉式小陽台，有個牌位，是賈仁第一任去世的太太的牌位。

    賈仁心裏想起前妻，這輩子很對不起的女人之一，也沒了潛規則碩士性感學生的興趣，揮揮手讓她走。

    看見她好像在問自己學位的事，他順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

    網紅臉的女碩士高興的整理下衣服離去。

    賈仁拿著電話，想想前妻，想想剛剛說完就掛了電話的最寶貝的女兒。

    他連忙走到那個小陽台，給離世多年的太太上了三柱香。

    看著牌位不僅回憶起過往在一起的日子，人有些傷感。

    再想起女兒李翹就要回來國內了，他還是高興的。

    女兒成年後因為恨他的薄情寡義，自己改跟了母姓。

    ……………………

    有些人是離開之後，才會發現離開了的人才是自己的最愛。

    楊影醒來，人躺在長椅上。

    看著從未如此冷漠對己的唐衫，她知道這個男人已經在心裏永遠的拒絕了自己。

    顯然她沒一下子就想起來自己是怎麽從地上睡到椅子上的。

    這一路楊影也經常有些神情恍惚，她麵對的身心壓力其實一點都不比唐衫小。

    很快，意識恢複，她反應過來，昨晚自己倒在地上，應該是他把自己抱起來放在了長椅上。

    清晨洗漱後的唐衫從門外走進來，看到已經醒來的楊影，沒有任何表情。

    對她感激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情用肢體語言表達出了“STOP”

    楊影默默蕭索地走出房間。

    隻剩下唐衫一個人陪著父母。

    麵對被死神帶走的父母。

    他的勇敢即使如麵對風車的唐璜又如何？

    依然無用武之地。

    比唐璜更悲哀的是唐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