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這個男人，給了自己一個鼓勵的眼神，他今天準備去麵試。

    房間裏的火柴形狀定格在121天。

    “陳先生，請簡單的陳述下您過去的任職經曆”

    凱歌公司人力資源部的黑絲女人，三十多歲，非常的水嫩，聲音也比較清脆。

    “七年前在…做銷售代表”

    “五年前在…做區域經理”

    “三年前在…做大區經理”

    “一年前…做到了營銷總監”

    黑絲女人扶了下眼鏡，帶著疑問：“能說說您離職最後一任工作崗位和公司的原因嗎？”

    “股東更換、權利更迭，我算是被失利那方推出的犧牲品吧”陳衫雖說的淡然，眼睛也依然注視著女人，展示著自己的坦誠。

    他內心卻在後悔、懊惱，當了總監後的一些決定。

    一天後，他再次離開這家公司。

    “謝謝您抽時間過來我公司麵試，複試的結果我們明天會通知您，陳先生”

    從這天開始，他再也沒接到這家公司打來的電話，對方隻是發了一條短信。

    “謝謝”

    類似的場景不斷的輪回，數次之後，陳衫明白。

    過去做營銷總監時留下的汙點，應該都是在複試後的前任公司回訪那裏失敗了，被麵試的公司真相了。

    賣房子剩下的不多的錢除了還緊急的債、給老家的父母的一點、還給前妻葉輕眉的部分，再刨除掉現在租的小區一年不菲的房租。

    “我必須盡快上班了”他看到了一個夜總會的招募男女公關的啟示。

    “你是陳衫？”最不想遇到熟人的他，公關剛剛麵試完，走出夜總會，他就遇到了一個微微發胖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真巧，杜班長”陳衫羞愧的臉在夜色裏都熱的發燙。

    “我們都快十年沒見了吧，陳大才子現在在哪高就？去喝一杯怎麽樣？”

    杜班長手指著夜總會，手腕的勞力士讓陳衫更加自卑。

    “你就別挖苦我了，我現在一無所有，都快餓死了”

    “快跟我說說，你這到底什麽情況？”

    兩個久別重逢的老同學，做到了附件的海底撈，杜班長混的顯然不錯，開的是奔馳

    陳衫家裏的車離婚時，他沒要。

    杜班長的老婆隨後趕到飯局。

    這讓陳衫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在發現王穎的姿色時，更加有種想逃離現場的感覺。

    淡藍色的休閑格子襯衣，寬鬆的定製百褶裙，一頭秀發，黃金比例的身材。

    王穎是那種於萬人中，你一樣就可以看到的女人，不算特別的美，可是很耐看，總有一種無法一樣看清楚她的魅力。

    尤其是她笑起來微微上翹的唇角，一直清澈、洞悉人心的眼眸更是讓陳衫羨慕杜班長。

    他真是人生贏家，財富、地位，還擁有一個這樣頂級的女人，一股嫉妒的念頭在陳衫心中電閃而過。

    “老婆這是我高中時最好的同學，現在生意敗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幫幫他？”

    杜班長在飯局即將結束時，對王穎的這番話，讓陳衫心中微微的不自在，雖然很需要工作，也向對方真實說了自己的一些現狀。

    可他並沒有真的指望偶遇的老同學，會真的給自己一個平台和機會。

    “陳衫是你同學，就應該有事互相幫忙，你公司裏有合適的職位嗎？”

    “我有職業汙點，拿大額回扣，沒坐牢已經萬幸，這些天麵試了幾家原來的行業公司，還在等消息；再說，班長、嫂子，我對你們公司的那個行業，並不熟悉，不想給你們添麻煩”

    “嗨，這些都過去了，你也沒在我麵前裝13，見麵後就像過去那麽坦誠，現在我的那些朋友，沒有一個你這樣真心誠懇對待我的，你過來我公司，也是對我的看得起，我需要一個真正信得過的，有閱曆、能力的人來幫我”

    “是啊，老杜這公司也隻是個子公司，他上麵還有個大集團的，壓力也是很大的”

    王穎的意見好像很能左右老杜的想法，陳衫心動，能去老班長的公司上班，自然是好的。

    “我能不能考慮兩天？”陳衫想起夜總會的美女經理對自己的評價，也有些想試試男公關那份財色雙收的工作。

    那真的是靠自己的體力吃飯。

    “還考慮什麽，來我這月薪一萬，半年後漲到一萬五，一年發十四個月工資，六險二金都給你上齊了，這是我們部門經理的待遇，行不行你…”

    “老杜，就讓陳衫考慮兩天吧，你別太咄咄逼人了”王穎抹嘴插話，避免了陳衫必須當場表態的尷尬。

    他感覺的看了朋友的妻子一樣，她的眼眸裏隱含一些欣賞、鼓勵之色。

    “老陳，你現在住哪？我開車送你？”

    陳衫輕歎搖頭，麵帶感激的說：“我打車回去就行，今天真的非常感謝，也非常高興再次遇到老班長，不管最後怎樣，你和嫂子的這份情分，我是記住了”

    他看到微微發福，讀書時隻是喜歡打架泡妞，隻讀了專科學校的老班長。

    如今卻開著奔馳跟，開著寶馬的王穎一起回家，還要收留名校畢業的自己。

    他真是很想大吼，想問問老天，這世界上到底什麽才是公平的。

    很久了，離婚之後，他就不敢想一些事情。

    具體的說，陳衫其實是不敢想一個女人和她帶走的孩子。

    盧輕眉剛剛哄睡三歲的女兒，完成艱巨任務般長長舒了一口氣，人調整了下身體，讓自己躺的舒服些，用來緩解一直抱著、側臥著給女兒講故事帶來的疲憊、酸澀。

    她並不絕色，隻能說是清秀，是那種不論怎麽看都挑不出毛病，也並無讓人驚豔的那種女人。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給前夫陳衫打一個電話。

    “我要出差，你能不能照顧可可幾天”

    盧輕眉仿佛演技高超的百老匯話劇演員，台詞不知道排練了多少次。

    陳衫則是拿著電話，大氣不敢出的仔細聽著前妻極少打來的電話。

    女人背後的語氣、每個音節的停頓、每個字的用意，他都像是美食家品嚐美味般，錄下來以備將來可反複的播放。

    “當然可以，我…”

    “你明天早上七點五十到她的幼兒園跟她說一聲就行了，下午四點之前你必須去接她，知道麽？”

    “好”陳衫不是第一次體會千言萬語被堵在心中的感受，卻覺得自己活該。

    他接完電話，一夜未睡的打掃自己房間的衛生，賣房子後所剩不多的錢，租了一年還算過得去的小區，就是為了這幾天可能會來的幸福。

    直到自己精疲力盡，滿意無比，他看著葉輕眉和女兒陳若可的照片，不知不覺，眼淚已經滴落在被汗水浸透的汗衫上。

    他的嘴角帶著笑，猶如即將破產的人中了巨額獎金那般顯得不知所措、患得患失。

    這種感覺，比之偶遇杜班長，他帶給自己的那份驚喜的收入不錯、前途看好的工作機會，要珍貴許多倍。

    趕在去見女兒之前，他拿出了最漂亮的自己，想告訴若可。

    她的爸爸是她的驕傲，雖然他知道自己已經一敗塗地了，那也無法阻擋，陳衫想成為一個女兒眼中偉大父親的願望。

    他站在女兒的幼兒園門前，還不到七點，無比自信、永遠耐心的樣子，猶如一縷陽光。

    照耀著路過他身邊的每個路人，仿若人人皆有的普通父愛，可以點亮海城的清晨那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