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間一排，還真是被嚇了一跳，一天下來幾乎沒有屬於自己的，早上大家一般六點半到校早讀，這個時間也是記憶最好的時候，周曼文不能占這個時間，中午有一堆的作業還有老師會跑來給大家補課，有時幾個老師為了爭時間，在班級門口都差點打起來，還是李老師出麵進行了調停。

    放學到夜自修之間有一個半小時，到食堂吃飯加上來回最少也需要十五分鍾，這裏的一小時老郭願意拿出來給周曼文補補課，他雖然很想賺錢，但是更希望自己能考上大學，找個好工作，用工資改變家裏人的命運。

    有一個小時也行，周曼文經過老郭的指點進步不少，至少知道重難點了，不是每一課都在那裏傻背的。

    那天李老師看著大家總是坐在那裏學習，片刻都不活動，就帶著大家繞著校園跑步，老郭大一碼的破布鞋又成了大家嘲笑的對象，周曼文不忍心自己師傅被嘲弄，跑在老郭身後，裝肚子痛，讓老郭扶著她回到了班級。

    那天之後周曼文和老郭都被劃為另類，不過想著隻是相處一個多月，周曼文就懶得計較，一心埋在書堆裏的老郭更是不會去計較。

    但是看到回到教室後瞬間就活蹦亂跳的周曼文，老郭很感動，從來沒有一個同學這樣維護過自己，周曼文是第一個。

    周曼文看到老郭這麽困難就提前把五百給了老郭，把老郭緊張地午飯也不去吃，要守著這些錢，周曼文就隨他，幫他在學校的商店裏買了兩個麵包，他一定要把這買吃的錢給周曼文，周曼文收了下來，老郭說：“我教了你十二天，我先拿一百二十，其他你拿回去。”

    周曼文把錢塞回他的書包裏說：“你收下，這樣我可以沒有負擔的跟著你學。”

    老郭確認周曼文的眼神，看她說的是真的，就不再推卻。

    這個周日老郭請了周曼文去他家吃飯，老郭母親知道周曼文是西北過來的，隻要聽到一個北字，大家都當北方，北方人愛餃子，郭家大媽就決定給周曼文包一頓餃子。

    周曼文知道老郭家裏兄妹五人，大哥一直幫著養家，現在已經成家，老郭排行第三，下麵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也還在念書。

    周曼文和老郭約在了校門口等，老郭看到周曼文的時候，自行車前麵掛著一網兜的東西，周曼文讓老郭坐在後麵，把他帶過去。

    老郭連連擺手說，周曼文幹脆下車和老郭一起走，老郭講起了他的理想，他想考本地的大學，這樣家裏的負擔會輕一些，原本打算考不需要學費的師範院校，現在有了周曼文那五百的補課費，可以考自己喜歡的學校，老郭的臉都在放光。

    老郭家離學校倒是不遠，穿過幾個小弄堂就到了，老郭的母親看到周曼文到了，趕緊給迎到家裏，周曼文遞過手中的網袋，阿姨呆滯了片刻，再展開笑顏接了下來，這個年頭帶這麽多東西隻為吃一餐飯的人可是不多。

    老郭看到心裏有些埋怨母親幹什麽要叫周曼文來吃飯，害人家破費！讀小學的弟弟卻是滿臉興奮的看著往兜裏的餅幹和奶糖。

    周曼文環顧了四周，老郭帶著周曼文參觀了一圈，這也是郭阿姨看周曼文想幫忙包餃子，給他們倆找點事情做做，房子狹小而擁擠，看到老郭的房間，兩張高低床，哥哥已經結婚在另外一個房間，四個小的擠在一間裏。

    老郭把周曼文帶到哥哥房間有些自豪的說，家具全是哥哥自己做的，三開門的大衣櫃帶著一麵大鏡子，兩頭沉的書桌，房間裏塞得滿滿的。

    郭阿姨喊著老小去買米醋和醬油，老小拿著空醬油瓶回來說醬油沒有賣。正拉開凳子準備吃飯的時候，老郭的姐姐回來了，她放下書包就開始抹眼淚，說是再也不去上班了。

    她在副食品店裏賣菜，今天來了一個人來買菜，不讓挑，還一定要挑，不賣給他，投訴到了經理那裏，被批評了一頓。

    他姐姐趴在桌上哭得不再停歇，還說了自己的工作被男朋友的母親嫌棄，當初下放回來，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工作。

    郭阿姨摸摸被女兒哭痛的腦仁說：“你趕緊給我回屋去。”她讓老郭把姐姐扶回房間，對周曼文不好意思的笑笑說：“咱們一個工人家庭，能從農村回來，有份工作就不錯了，還嫌東嫌西的。”

    周曼文笑笑，沒有答話。

    老郭送周曼文走出自家的小弄堂，撓撓腦袋一臉的難為情的說：“今天因為我姐，都沒好好吃飯。”

    周曼文爽朗的笑笑騎上了自行車說：“可是你們家熱鬧，有家的味道呀！”

    老郭回到家裏，看到自己母親正從網兜裏取出東西，弟弟妹妹在一旁站著，眼巴巴的，垂涎欲滴的模樣可以拿碗來接了。

    奶糖和餅幹原先就看見的，還有包著的兩斤白糖，再下麵是一個個紙卷，拿出來輕輕地軟軟的，她狐疑的看了看兒子，老郭搖搖頭，他不明白是什麽東西。打開一看是羽絨背心，老郭母親的單位裏有人買來過，還在工友跟前炫耀過，一件要二十幾呢。

    背心的包裝很新奇，為了顯示它的輕薄，每一件都是卷成小卷，放在商店的貨架上。這次周曼文帶來的也是這樣的包裝，一數一共有八卷，要好幾百，讓老郭趕緊裝到幹淨的袋子裏，明天帶到學校還給周曼文去。

    周曼文比老郭晚一些時候到校，書包放到課桌裏塞不進，一看原來那八卷羽絨內膽，“為什麽不收下？”

    “貴！”老郭依舊低頭寫著字。

    周曼文湊過頭一看，他在做習題，很少看到老郭在早上背書，他都是在上學放學的路上背書。

    放學到家，老郭發現八件衣服又跑到自己的書包裏了，他回去交給了母親說是收下吧，以後等他工作了再還禮。

    老郭的姐姐把老郭這件給了自己男朋友，聽說老郭給人補課拿回來五百，一定要家裏給她當嫁妝，把老郭的媽媽氣得直罵：“這是你弟弟讀大學的錢，我們別的幫不了他，這是他的錢，你這個當姐姐的不幫襯，還要用弟弟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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