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他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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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稚心現在的模樣可以說是狼狽至極。
原本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發絲被打散,幾縷淩亂的發絲垂在耳邊,如同風中破財的柳絮一般,映襯著下方臉上的一塊巴掌印,看起來甚至有些淒慘。
臉上的麻勁過去後便是火辣辣的疼,她到現在都沒有緩過神來,身軀控製不住的顫抖。
可盡管神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還是第一時間阻止了身旁男人的動作,原本因為醉酒而有些混沌的腦子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地清晰起來。
“不要。”程稚心又搖了搖頭,搭在男人的手上的小手雖虛浮無力,卻壓得男人再也沒有了任何動作。
季宸寧眼神冰冷,但到底還是鬆開了徐昭佩,反手將愛人圈進了懷裏,防備對麵再動手。
徐昭佩神情有些狼狽,她揉著自己的手腕,強壓下心裏的那抹驚懼,冷笑道:“我這麽對她怎麽了,這難道不是她應該受的麽?”
程稚心轉過頭來,她一邊的臉被打腫,唇角都破了一點,眼神中已經黯淡無光,似乎藏著無盡羞愧。
她是應該感到羞愧的,尤其是在這個女人麵前。
如果沒有她的話,也許這位徐小姐會成為季璟然的未婚妻,而璟然也不至於會在跟她私奔的過程中出車禍,到現在都躺在病床上。
對方恨她是理所應當的。
“程稚心,你現在攀上了另一個男人,在這裏尋歡作樂,可是你有想過璟然嗎?”
徐昭佩握著隱隱犯疼的手腕,眼裏仍是毫不掩飾的恨意:“他為了你連命都不要,可能這輩子也醒不過來,你毀了他的一生,現在倒是心安理得地轉身就把他忘了!”
“我沒有……”程稚心下意識的搖頭,扯動嘴角時觸碰到了傷口,一陣疼痛。
她沒有忘了他,一點都不曾忘記,隻不過她沒辦法控製自己的心,沒辦法不去靠近季宸寧。
既然選擇了跟季宸寧在一起,那些過往便被她深埋在心底,不去觸碰。
但也隻是刻意地不去觸碰而已,每每回想起來,便像是在貝殼軟肉間不斷磨礪的沙子一般,還是鮮血淋漓的痛。
“你沒有?”
徐昭佩冷笑一聲,她現在都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演技了,方才在季宸寧跟前笑靨如花,現在倒裝出了一臉的可憐相。
她瞥了一眼神色冷漠的男人,話中嘲諷毫不遮掩:“你敢說你和季宸寧沒有在一起?”
程稚心啞口無言。
“分手是要雙方決定的吧?璟然同意跟你的分手了嗎?你這算不算劈腿?”徐昭佩唇角的笑越發地諷刺,“恐怕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吧,自己用命救下來的女朋友居然跟自己大哥在一起了……”
“夠了!”
季宸寧的臉色難看至極,他看著懷中人逐漸慘白的一張小臉,深呼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徐昭佩:“季家跟徐家關係是不錯,可也僅僅隻停留在上一輩。”
徐昭佩聽出了他話裏的警告意味,但心裏的憤怒卻越發高漲。
她沒想到程稚心的段數會這麽高,居然讓季宸寧這般死心塌地待她,如今竟是為了她還要撕破季徐兩家的臉麵。
不過她心裏也沒有太多顧忌,雖然季家現在掌權的是這位季大少,但季氏夫婦總不會放任他胡來。徐家是季家重要的合作夥伴之一,季宸寧若不是真昏了頭,不會真動徐家。
她一早便將這些利害關係理得清清楚楚,現在被季宸寧這麽一警告,心裏反而沒有了害怕,更多的是一股被激起的恨意。
這股恨意早在她出國之前便長存於心中,即使出國接受治療後也依然沒有任何改變,所有人都以為她釋然了,其實不過是被她深壓在了心底。
如今再見到程稚心,看見她幸福地縮在另一個男人身邊,這股恨意便再度爆發了出來,讓她恨不得將眼前的女人徹底毀滅。
這賤人現在過的幸福,那麽她的幸福呢?璟然毀了,這賤人憑什麽還過得這麽開心?
徐昭佩心裏越發地恨,但有季宸寧護著她根本就不可能再對程稚心動手,隻能將這股恨意轉化成言語上的利刃,一柄柄地朝著對方的心口戳去。
“季大少,我有什麽地方說錯嗎?您趁令弟昏迷時搶了他的女朋友,有沒有想過璟然倘若有一天醒來會如何?”
瞥了一眼臉色冷漠的季宸寧,徐昭佩便又將目光投向了被他護住的人。
季宸寧城府太深,根本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夠動搖的,再說了,萬一被她刺激狠了,對方真朝徐家下手可就不太好了。
“我這些年在國外研究了不少植物人的資料,根據致病原因不同,有些植物人是可以聽見外界的聲音的。”她頓了頓,唇畔浮起一抹冷笑,“程稚心,你說璟然到底聽不聽得見你們說話呢?”
“他聽著自己用命救下來的女朋友跟自己的大哥卿卿我我,卻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心裏該有多痛苦……”
她語調緩慢,帶著一抹森然的氣息,眼神中盡是惡毒。
程稚心的臉色愈來愈蒼白,唇瓣上血色盡褪,早就沒了方才在宴會廳裏的明豔優雅。
她緩緩地閉了閉眼,強忍住心裏刀絞般的痛苦,強撐的的身子緩緩發著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潰一般。
徐昭佩很清楚她心裏最柔軟,最害怕的那個點,此刻竟是半點都不留情,對著那裏狠狠地紮去。
讓她難受得喘不上氣來。
季宸寧的臉色緩緩沉了下來,他一把拽住似乎還言猶未盡的徐昭佩,眼神陰鷙而可怖:“你若是再不走,季徐兩家的合作便到此為止。”
“你——”
徐昭佩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敢為了一個還沒有娶進門的女人朝徐家下手。
季宸寧眼睛一眯:“徐小姐大可以試試。”他猛地鬆開她的手,扔過去一個字,“滾!”
徐昭佩被他推得踉蹌了幾步,死死盯著季宸寧,硬生生將心底的恨意收斂了起來。
她不會為了一時意氣去拿徐家作賭注,況且季宸寧這個人向來是言出必行,倘若她真的在不識趣,想必下一秒男人就要發難。
如今徐氏掌權的還是父親,若讓他知道了她因為跟季宸寧起爭執而斷送了徐氏的大好前途,必不會輕饒了她。
為了一時發泄而跟季宸寧杠上太不值得了,反正她已經回國,以後有的是機會跟這女人慢慢玩。
徐昭佩眼神中閃過一道厲色,她重新戴上帽子,恢複了一位名家小姐的優雅姿態,緩緩地步入黑暗,拐了個彎便不見了蹤影。
季宸寧冷眼看著她消失,隨後一把將懷中人打橫抱起,自顧抱著人回了房間。
他們的房間靠近船艙盡頭,比下麵清淨許多,季宸寧抱著人刷卡進去時裏麵還是一片黑暗,唯有拉開的窗簾將大片銀色的月光迎了進來,露出窗戶後波光粼粼的廣闊海麵。
房間類似於酒店的套房,外麵是一個小客廳,裏麵雖然不大,但也算是五髒俱全。
季宸寧直接抱著人進了主臥,小心的將人放在床上,這才摁亮了燈。
複古的水晶吊燈瞬間將黑暗的房間渲染上一層暖色,看著呆愣愣坐在床邊的女孩,季宸寧眼裏一片深沉。
但此刻的程稚心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滿腦子都是徐昭佩在她耳邊說的那些話,像溺水的人般幾乎快要窒息。
她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也沒有忘記過他曾經給予過她兩次生命。
自從答應跟季宸寧在一起後,這些回憶就像是珍寶一般被她鎖進了箱子裏,妥善安放。如今卻有另一個女人以最蠻橫的姿態將這個箱子打破,把裏麵的回憶摔成一片片,這些碎片翻滾出來,將她的心紮得鮮血淋漓。
無盡的愧疚與痛苦不斷地在她心口滾過,讓人疼的幾乎受不住。
但她除了臉色蒼白一些外,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因為她知道這是自己應該承受的。
徐昭佩說的沒有錯,她的確是對不起璟然。她找不出半點反駁的語言,隻能以沉默應對那個女人的指責。
她知道徐昭佩喜歡季璟然,也知道那是沈曼雲中意的兒媳婦。想必當初若不是她,那位大小姐大概已經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
但她的退出並沒有給季璟然換來幸福,反而讓他躺在床上再也未曾睜開過眼。
所以她才沒有讓季宸寧為難她,隻是那些話比打她的這一巴掌更嚴重。
後者是生理上的痛苦,前者才是靈魂上的折磨。
——季宸寧也正是因為明白她心裏的煎熬,才這麽輕易地放過了徐昭佩。不然以他的性子,有人敢在他麵前這麽大放厥詞,早就被料理了。
但此刻看著程稚心黯然的模樣,他心裏也同樣煩悶,甚至有些後悔。
原本是帶人出來散心的,現在不僅沒有讓人心情變好,反而因為徐昭佩再度煩悶起來。
看著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女孩,季宸寧歎了口氣,轉身出了房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