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顏料裏有骨灰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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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浮雲萬裏,日光絲縷落在林間、大道上,喚醒了城市的快節奏生活。

    沈瑞軍昨日被警方扣押調查,身為沈瑞軍代理律師的倪曼青,今天要去公安廳處理他的相關事務。

    她剛來到公安廳正門,一輛警車緩緩停下,以鍾隊為首的一行刑警浩浩蕩蕩從車內走下,看到鍾隊那張熟悉的臉孔時,倪曼青不由駐步,眼底多了分思量,裏麵押解的是誰?

    刑警陸陸續續走出來,隨後露麵的蔡濟文,低垂著頭,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一左一右還被刑警控製住手臂。

    鍾隊看到她,讓隊員先把人帶進去,便朝她走來。

    “倪律師!”鍾隊脫下警帽,擦了擦汗。

    “抓了蔡濟文?”

    鍾隊嚴肅點頭,“你的猜測也許是對的。”

    倪曼青看著走遠的蔡濟文,思維活躍起來,腦海漫過種種可能,“有線索了嗎?”

    “還記得昨天那幅冒煙的肖像畫嗎?”

    倪曼青不解,猜測著,“難道,是那幅肖像畫有問題?”

    但就一幅畫,還能暗藏玄機?

    “是的,經過檢驗科的化驗,畫中顏料含有骨膠和磷酸鹽,還有鈣磷氧碳等有機物,換而言之,這些物質就是人骨的骨灰物質,這些物質經與下水道發現的頭骨物質對比,化驗出來的數據完全吻合,所以,畫中發現的骨灰就是沈憶之的屍骨!”

    鍾隊平鋪直述的事實,讓倪曼青不由想起自己曾經與那幅畫有過近距離接觸,涼風颼颼,如長了腳的蟲,貼合她背脊,令她泛寒沁冷。

    腦海跳躍出一個畫麵,擒著森然寒笑的蔡濟文,專注研磨骨灰,與顏料糅合,認真地一筆一劃描繪肖像畫……

    細想毛骨悚然,她大吃一驚,“竟然這麽荒謬!”

    她頓悟,為什麽從第一次見到蔡濟文,就覺得他身上有股陰寒氣息,染了鮮血的雙手,做出這種詭異的事情,心理還能有多光明!

    哪怕是接案無數的鍾隊,也覺得此事匪夷所思,“現在蔡濟文的嫌疑最大,在得到檢驗科的資料後,我們馬上派人把他扣押回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現在破了個風口,這樁殺人案偵破之時,指日可待。”

    “鍾隊,我現在是沈瑞軍的代理律師,昨天沈瑞軍的事情你們打算如何處理,可以保釋嗎?”

    “他……”鍾隊猶豫片刻,“說句實話,他在展覽中心胡鬧惹事,已經對畫展造成不良影響,他的行為重則可以構成尋釁滋事罪,但鑒於情節較輕,同時也為警方查獲關鍵線索提供重要時機,也算是將功補過,可以保釋,但你要給他做做思想工作,不能再衝動做出這種魯莽行為。”

    倪曼青一臉正色,應聲,“好的。”

    “至於蔡濟文這邊,還要審訊,有新線索我會通知你。”

    “好!”

    稍後,沈瑞軍從拘留室出來,悠悠的走廊,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陽光從窗玻璃傾灑進來,埋下一片陰影。

    被扣押的蔡濟文也朝這邊走來,平靜的麵容如一潭死水,鏡片後的眼睛,卻蘊藏著深諳的情緒。

    沈瑞軍看到他被扣押,勾起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但內心滯留的憤怒,在兩人擦肩而過的一瞬徹底爆發,他倏然撲上前,狠狠揍了蔡濟文一拳,咬牙道:“這一拳,是我替姐姐打的!”

    鍾隊眼疾手快把他拽開,一臉嚴肅,警告怒喝,“沈瑞軍,你是不是想把牢底坐穿,如果不想就老實點!”

    挨了一拳的蔡濟文,瞬間黑了臉,輕輕擦了嘴角的血,陰戾的光閃過暗眸,微微搐動的眼角,壓抑著憤怒。

    看著他眼底的惱怒,沈瑞軍心有不甘,試圖衝上去,“怎麽,不服氣?來揍我啊!殺了我呀!”

    鍾聞天再一次攔住他,對手下命令道:“把蔡濟文帶去審訊室!”

    蔡濟文臨走前,眼底那抹挑釁,又一次刺激了沈瑞軍,他扯亮脖子,赤紅了雙眸,“老天開眼了,蔡濟文你這個偽君子,殺人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幽幽長廊,回響著沈瑞軍的怒罵聲,悠悠揚揚間,凝聚的怨氣,如冤魂索命!

    ……

    審訊室,桌麵的一尺青燈,映亮了蔡濟文蒼白的臉龐,但他深諳的暗眸,始終融不進一絲光亮,亦如他極深的城府。

    鍾聞天親自審問他,蔡濟文被捕回來至今,依然能保持平靜,可想而知,他心理素質何其強大。

    蔡濟文幽幽抬眸,直視鍾隊,勾唇,“鍾隊,有什麽快點問吧,我的時間很寶貴!”

    鍾隊斂神,向手下示意一下,注意筆錄,審訊開始。

    “《追憶》這副肖像畫,是你親筆之作?”

    “是!”蔡濟文反應無波無瀾,爽快回答。

    鍾隊眼神一厲,把一份取樣報告副本甩到他跟前,一字一頓道:“經過檢測取樣,這幅畫中含有骨膠、磷酸鹽等有機物質,這些物質即為人骨的骨灰含有物,我們經過取樣對比,發現這和下水道還有秀峰山發現的屍骨物質完全吻合,換句話說,畫中發現的骨灰就是沈憶之的屍骨……”

    鍾隊往前一傾,目光夾了絲探究,“蔡濟文,為什麽你的畫中會有沈憶之的骨灰?”

    蔡濟文微訝,皺了皺眉,不可思議道:“我所用的顏料都是助手幫我準備采購的,當時我在用色時就發覺不對勁,還以為是製造商引進了什麽新原料,導致顏色有變,原來是這個原因。”

    鍾隊倏然皺了眉,細究他的麵部表情,毫無波動,如一麵靜止的湖,妻子的骨灰在顏料裏,他反應如此平靜?

    “你撒謊!”鍾隊淩厲的目光緊逼著他,“我們已經審問過你的助手,他說你從不讓人碰你的顏料,他隻是負責采購回來,但調色配比都是你親手完成,而且你的助手和沈憶之並無過多交際。”

    “哦?”蔡濟文了然,“表麵他們見麵次數的確寥寥無幾,難道這就證明他的清白?你們又怎麽知道他們背地裏有無瓜葛?”

    “我們調查過沈憶之失蹤那晚,你的助手有不在場證據,他去了海市和朋友慶生,並不在京江。”

    蔡濟文很淡定,冷笑道:“那晚我也有不在場證據,展覽館館長和油畫科組長都可以為我證明。”

    鍾隊與他目光相接,一冷一熱的視線碰撞下,蜿蜒出一絲不尋常的鋒芒暗矢。

    鍾隊眼底興起了暗湧,質疑道:“但在油畫科組長離開後,你有足夠的時間折返現場清楚痕跡,沈憶之從失蹤到下水道發現頭骨和盆骨,過去四個月,《追憶》第一次展覽時間是在近半個月前,在這幾個月內,你有充分的時間去研磨、作畫……”

    蔡濟文笑了,“無稽之談!鍾隊,你是人民警察,凡事要講證據,就以你剛才的言論,我有權控告你誹謗!況且,我根本不知道憶之和阮正茂的事情,我又怎麽會找上門呢?”

    他機警的反駁,令鍾隊一時無意辯駁。

    鍾隊轉移了另一個話題,拿出另一份報告副本,往上麵四個大字敲了敲,“你的小舅子沈瑞軍在你家垃圾桶找到含有裸頭草堿的白色粉末,裸頭草堿對人體具有致幻作用,嚴重還會使人出現攻擊性、暴力型行為,這一點,你如何解釋?”

    “對不起,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蔡濟文淡定一笑,“現在,我拒絕回答一切問題,我要等我的律師過來。”

    “你……”

    “我有權拒絕回答你們的提問。”

    往後,無論鍾隊再詢問什麽,他也緘默不語。

    ……

    辦事大廳,倪曼青給沈瑞軍辦好保釋手續後,在大廳等待沈瑞軍出來,沒想到卻遇見“老朋友”——楊開立!

    倪曼青打遠看到他走進來,腦海聯想幾則消息,是一次偶然湯寧告之楊開立從她離開後,得到了嶽老的器重,難怪看起來春風滿麵!

    她紅唇一勾,看著迎麵走來的楊開立,淺笑,“楊律師,好久不見!”

    許是近期工作一帆風順,楊開立已經忘了舊恥,眉宇高揚,眼底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冷光,“是啊,不過這段時間,我們恐怕要經常碰麵了。”

    “是嗎?”倪曼青反應平靜,思路早已千轉百回,他此話何意?

    楊開嘴角一勾,“看來你還不知道,我現在是蔡濟文的代理律師。”

    倪曼青期待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不過楊律師,念及我們曾經共事,我有一則忠言想奉勸你。”

    “哦?”

    “以目前的證據而言,蔡濟文是本案的重點疑犯,換言之,隻差一直接證據,就可以證實他殺妻燒屍,磨骨作畫,這樁官司你毫無勝算。”

    倪曼青笑眸漣漣,談吐間,帶著凜然氣勢。

    楊開立鋒芒畢露,冷了臉,“倪律師,目前證據並不能證明蔡濟文殺人,而且他還有不在場證據,但阮正茂雖然在你巧舌如簧下,暫且脫離危機,但這次遇上我……”

    他尚未說完的話,耐人尋味。

    倪曼青輕輕搖頭,取笑他的無知,“我佩服你的勇氣,可惜你的勇氣,總是用在不自量力的地方,既然你喜歡越挫越勇,我不介意讓你重回屢戰屢敗。”

    楊開立眸仁一縮,回想起以前她在嶽成時,自己受到的‘屈辱’,心口起了急躁,強裝鎮定,“倪律師,好大口氣,與其有時間和我耍嘴皮子,還不如花些功夫在案子上。”

    “彼此彼此,好好享受為數不多的風光日子,我會讓你從如今的高度……一、落、千、丈。”倪曼青篤定的眼神,令楊開立心口一惶。

    他臉色一變,“話不投機,再會!”

    “下次見麵,我希望你依然帶著今天自信!”倪曼青自信的笑容,如刺眼美豔的曼殊沙華,美得驚心,卻暗藏危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