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重新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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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代公寓,急促的門鈴聲響起,倪曼青看門外是聶司城,剛想問他什麽事這麽急,就被他用力攥住手腕,“告訴我關於顧世鈞的一切!”

    顧世鈞的一切?

    不是他告訴自己的嗎?

    怎麽……

    倪曼青細細觀察他的神情,目光犀利還殘餘一份戾氣,這是葉琛!

    她往屋裏看了眼,關上門,拉著他去那邊的公寓,“一會再說。”

    客廳內,柔和的燈光撐亮了整個大廳,倪曼青這才仔細打量了他這一身,衣衫有些亂,白襯衫還髒了一塊。

    “你和誰打架了?”

    提起聶明翰,他眼底閃過陰戾,“在車庫遇到聶明翰,被他襲擊,後來鬧去警局。”

    “難怪那麽晚才回來!”倪曼青起身,往地櫃走去,卻被他拉住了手。

    “怎麽了?”

    “我想知道顧世鈞的事情,你知道的,對不對?”他深諳的眸滾動著急切的光焰,他很想知道關於顧世鈞的一切,包括母親的一切,他都很想知道。

    倪曼青安撫道:“我去拿醫藥箱,幫你處理傷口,一邊告訴你。”

    葉琛應允,看著她走去翻找醫藥箱,眼底暗光複雜湧動。

    燈光暖融融,等倪曼青折回來把消毒水等用具拿出來後,葉琛脫了襯衫。

    看著他結實的後背,倪曼青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怎麽身上還有傷?”

    葉琛沒有任何拘束,轉身背對她說道:“聶明翰那一棍子打得狠,不僅砸到我的後腦勺,重力落在我的左肩,你看看,是不是淤青了?”

    倪曼青盡量壓下心裏的障礙,湊上前查看一番。

    寬拓的肩膀在燈光的照耀下,披上一層金色的暗光,更顯得他的肌理弧度分明,臂膀結實有力,每一處,都突顯出雄性的迷人象征。

    她不是沒見過聶司城的身體,但換了一種人格,換了一個身份,等同於麵對不同的人。出於人之常情,她眼神變得越發局促,臉蛋還蒙上一層淡淡的緋色。

    她放下棉簽,盡量然自己看起來淡定自然,集中注意力看向他的左肩。

    果然,小麥的膚澤,有一團黑壓壓的淤青,還腫了一片,她的手輕輕往上壓,問道:“疼嗎?”

    “有點!”

    血塊不散淤,可好不了。倪曼青皺了皺眉,“我去備點熱水給你熱敷散淤。”

    她說著,往浴室走去。

    葉琛看著她關切的眼神,唇角微勾,雖然不知道她是關心自己,還是關心這具身體,但她能表現出在意,這就夠了。

    熱敷過後,倪曼青又給他塗活絡油,疏導瘀血,說道:“你怎麽知道顧世鈞的事?”

    “我碰到鍾隊,他說昨晚顧世鈞被暗殺。”

    葉琛忍著疼,側臉看向她,光影投落切割著他峻冷的容顏,多了分溫和,“你知道這件事對吧?”

    “知道!”注意力被分散了,她也顯得輕鬆許多。

    “前幾天,顧世鈞被人以一種贖罪的姿勢安放在海邊。”說話間,倪曼青又往手裏抹了油,繼續給他按揉肩膀的淤青處。

    “贖罪的姿勢?”葉琛疑惑,他犯了什麽錯?

    “嗯,雙手反剪身後,腿跪在地上,手腳被捆綁一起,胸口還插了一把刀。”雖然沒有親臨現場,但她能想象出那個畫麵。

    葉琛明白了,“所以,刀沒有傷及心髒,他活了下來,但有人不想他活著。”

    倪曼青幫他按揉完肩膀的傷,遲疑了片刻,說道:“你轉過來,我給你處理臉上的傷口。”

    葉琛現在的心思全放在案子上,也沒心情跟她開玩笑,安安分分等她處理傷口,追問道:“他身上沒有找到蛛絲馬跡嗎?”

    倪曼青搖了搖頭,“沒有,猜測是被海水衝掉了,他身上的凶器水果刀和麻繩,都是市場常有的用具,根本找不到對口買方,但如果他們有發現,會通知我們。”

    葉琛抿唇不語,她幫他貼好創可貼後,看著俊臉被三個OK繃貼成花臉,微微皺眉,“你以後別那麽衝動,傷及的隻是自己。”

    葉琛冷笑,“那小崽子的傷可比我嚴重。”

    葉琛目光放在她身上,久久不動,如果說,母親是他的天,那麽倪曼青,就是他的地,但這片土地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但不證明他就會放棄。

    把用具一一裝箱,倪曼青看向他,“在想什麽?”

    葉琛斂了神,“在想我媽、。”已經過了20多年,突然有了關於母親的消息,他急切又不安。

    顧世鈞現在危險重重,那麽母親呢?

    母親和他一起失蹤,她是不是也深陷危險當中?

    葉琛眼底出現了無助、彷徨,這麽多年,找不到母親的屍首,他一直堅信她還在世上,這也是一個信念,一直支撐著他,如果突然得知母親遇難,他……

    葉琛突然拽住她的手臂,緊緊摟住她,腦袋疲憊地埋到她的頸窩。

    倪曼青第一反應想要推開他,聽到他悲傷低沉的嗓音,“別動,就讓我靜靜抱一會!”

    從他身上蔓延開的悲傷,讓倪曼青暫且打消這個念頭,放下了手。

    翌日清晨,天空還飄著一團薄霧,一輛轎車駛入聶家,賀律師對車後座的聶明翰說道:“大少爺,董事長要見你。”

    聶明翰沉默地看著窗外,這座富麗堂皇的建築,枷鎖再次壓在他心口,曾經,他以為這樁別墅是他幸福的開始,沒想到,卻是不幸收場,他天生的自卑心理,從庭審過後,更加濃厚了。

    車停下後,兩人走出來,聶明翰一直低著頭,跟在賀律師身後往裏走。若看到傭人或管家,他的步伐會加快,不想和他們打照麵。

    來到書房,賀律師敲了敲門,聽到裏麵的回應,把門打開後,示意聶明翰走進去。聶明翰猶豫再三,邁出走腳步走了進去,身後的門,又被賀律師迅速關上。

    聶冠麟坐在書桌前,那雙城府的深眸,緊緊盯著他,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那雙注視自己的目光,令他局促不安,時而握住手,時而把手挪到身後,連站著都顯得別扭。

    “這陣子你住在哪兒?”聶冠麟率先開口。

    陽光微弱灑了進來,照亮了他們的麵孔。

    “酒店!”

    聶冠麟拿起參茶喝了口,不緊不慢問道:“以後你有什麽規劃?”

    聶明翰一臉茫然,沉默不作答,從母親入獄那一天,他就覺得自己的天要塌下來了,未來一片黑暗。

    “難道一直沒日沒夜的喝酒?”聶冠麟蹙起眉頭,對他的反應深感不滿。

    聶冠麟看著他這副狼狽模樣,衣衫髒亂,左眼烏青,嘴角紅腫,哪兒還有昔日總經理時的意氣風發。

    厲聲責備道,“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麽樣子?”

    “作為一個男人,一個男子漢,就因為這點挫折跑去喝酒?”

    聶明翰很想反駁,這不是單純的挫折,這一連串的事情,已經成為他翻船的駭浪,把他打擊得潰不成軍。

    “我……”他艱難哼出一句話,心情焦灼無助,“我是殺人凶手的兒子,我什麽都不是。”

    醉酒跑去襲擊聶司城,他隻是想找個突破口發泄,鬧到警局他也無所畏懼。

    可原本的無所畏懼,在見到聶冠麟時,轟然崩塌,他沒想到,這位父親還會管他,還會幫他!

    聶冠麟眼底閃過心痛,眉宇更加嚴肅,“你怎麽能看輕自己!”

    “不,我不配留在這兒,連踏進這兒見你的資格都沒有,我是兩個罪犯的兒子,連一條狗都不如,我還有什麽用呢!”

    “所以,你打算這樣自暴自棄下去?”聶冠麟臉色駭然,眼底滲出冷意,不悅地看著他。

    聶明翰依然不說話。

    聶冠麟又追問道:“你去襲擊司城,又是怎麽回事?”

    “你的事情和司城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為了幫我,才會在庭上說出真相,你要恨就恨我,不要去打擾他的生活。”

    他了解聶明翰的性子,偏激、自卑,這樣的性格,很容易被帶偏一路走到黑。

    聶明翰眼睛紅紅的,他心裏最清楚,這一切的源頭,不是聶司城,不是聶冠麟,是自己的母親,如果她不是貪心想得到更多,就不會一步步走進地獄的深淵。

    但母親是他無法痛恨的人,包括聶冠麟,他隻能把仇恨轉移到聶司城身上,但恨過、打過、發泄過,他才發現,這種做法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於是,他又進入一個怪圈,無助,茫然,陷入無法自救的黑洞中,無人能救自己,無人能拉他一把,或許,他的結果終究和那對父母一樣……

    聶冠麟看他這模樣,不心疼麽?那是自己養大的孩子,怎麽可能不心疼!

    從那抹孤獨的身影,能感受到他的無助,他的迷茫,或許,這也是他發泄的一個渠道吧!

    話已至此,他也沒什麽好說的,歎息之餘,從抽屜拿出一份文件袋,推到桌前,命令的聲音響起,“打開!”

    聶明翰隔著淚霧影影綽綽看向聶冠麟,有幾分猶豫,但還是拿起來,打開。裏麵有一把鑰匙和房產證,還有一張寫著一千萬的支票。

    他不明白聶冠麟的用意,“這是?”

    “這是瓊州藍洋的一套房子,房產證上寫著你的名字,這張一千萬的支票,是我給你的創業資金,你過去那邊好好生活,我希望你能靠自己,重新開始。”

    聶明翰心中駐入一道光,漸漸照亮心房。

    “你一向在意別人的目光,你留在京江重新開始,很難,但到了那邊,就不會有人認識你,不會有任何有色目光。明翰,你的能力我重來沒有否定,但你的心太浮躁,缺少磨礪。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好歹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不會是非不分。”

    “當年司城大學畢業後,自己去了海市,沒有找要我一分錢,自己創業有了現在的地位和聲譽,我希望你現在不要自暴自棄,拿著這些錢去揮霍。這一千萬,足夠你從新開始,但你記住,別人的目光不重要,重要是你自己不能看輕自己。”

    人生在世,接受到的目光何其多,但路是自己走出來的,別人的譏笑謾罵,隻是沿路的一抹“風景”,根本不礙著你路上的征途。

    聶明翰慚愧地點了點頭,“謝謝!對不起!”

    前一句是他由衷的感激,後一句,是他替父母向他的道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