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司城陪葉寶珊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時，看到倪曼青和許迦南正在走廊上聊天。

    陽光落在他們身影上，看起來竟然給人一種郎才女貌的感覺，最紮眼的是兩人默契的對笑，兩人不知在聊著什麽，看起來很高心。

    風吹過，散亂了倪曼青的頭發時，許迦南還親昵地給她撩頭發，倪曼青竟然沒有拒絕，坦然接受。

    聶司城瞬間黑了臉，他能容忍倪曼青的冷漠對待，但絕不能容忍她和別的男人親密接觸。哪怕是微笑對視，眼神間的交流。

    他故意把葉寶珊帶上前，剛好想聽聽他們的對話內容。但兩人的話題戛然而止，倪曼青問道：“和醫生聊完了？”

    “嗯，我接下來要去東海別墅，你……”

    “你和伯母過去吧，我和迦南還有別的事情。”倪曼青故意打斷他的話，朝許迦南看了眼。

    穿著白大褂的許迦南，看起來的確有份獨特的魅力，他安靜在旁邊聽著他們的對話，不作任何表態。

    “一會你會過來嗎？”

    “不了，我玩了這麽多天，律所很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一會我和迦南忙完，就會回律所。”

    再笨的人，也聽出她的推托之詞。

    “曼青，我……”但想到母親還在旁邊等自己，他哪怕是吃醋，也不好發作，已經送到嘴邊的話，換成了另一句內容，“那你有空的時候，過來看看伯母吧，她肯定也很想你來看她。”

    “好！”

    聶司城漸行漸遠，被陽光拖了一地的暗影，看起來有些落寞。兩個人的距離，仿佛就像現在，越離越遠。

    許迦南看到倪曼青眼底的悲寂，“他有權知道真相，發生這種事，他也有責任，不應該讓你一個人承受。”

    倪曼青淡笑，無力地搖搖頭，不，她不想把悲傷傳給他。

    就算讓他知道又如何，隻會造成兩個人長久的痛苦，她不想把他對自己的那份愛轉化成負擔和自責。

    “曼青，在這件事情上，你沒有錯，如果不是……”

    “迦南，我已經想明白，你別再說了。”倪曼青冷聲打斷他的話。

    許迦南從一開始就不同意她的做法，又執拗不過她，隻能順從她的意見。

    兩人對峙了好一會，她拍拍他的手臂，“不是說和茜茜一起回福利院嗎？走吧！”

    許迦南看了眼時間，“她還得有一會才到，去之前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好！”

    她猶豫了一下，“迦南，這件事，連茜茜都要保密。”

    “曼青……”許迦南皺起眉頭。

    倪曼青垂眸，長睫被陽光映下一片孤影，“這本來是我的私事，我有權保密。”

    “行！”

    聶司城從醫院離開後，親自驅車和母親回到東海別墅。葉笙山速度很快，早已安排好人手。

    這是葉笙山第一次見到葉寶珊，雖然老了，但還能看出年輕時的美貌，除了有些清瘦外，和常人無異。

    葉笙山堆起一張笑臉，嘴巴抹了油似的說道：“伯母好！您保養得真好，我是司城的同事兼死黨，我叫葉笙山，你隨司城叫我笙山就好。”

    聶司城白了他一眼，葉寶珊充耳不聞，目光愣愣看著前方，無視他直接走了進去。

    葉笙山伸出來的手被風卷得發涼，尷尬地摸摸鼻子。

    屋子內的護工，看到他們，機靈地點頭問好，“夫人，少爺，我是葉先生介紹過來的老護士，接下來夫人的作息倍護，還有療養，全由我來負責。”

    在聶司城打量她的同時，葉笙山也介紹道：“她叫清姐，在這方麵經驗豐富，是我專門挑選出來的老護士。”

    聶司城點頭，看了眼母親，就是不知道母親願不願意配合她。

    聰明的清姐馬上走上前，利用以往的經驗，對葉寶珊應付得遊刃有餘，和她低聲不知道說了什麽，葉寶珊就乖乖和她離開，進去休息了。

    葉笙山繼續介紹，“我找了6名保鏢，都是退役軍人，身份背景清白，絕對安全，還有另外一對夫婦，負責廚房雜物，伯母的出行等。”

    葉笙山的安排詳細周到，聶司城一路走進來，也看過他安排過來的人，再次確認，“這些人背景都安全？”

    “這些都是我和藝翎萬裏挑一選出來的人，絕對安全。”

    兩人剛來到客廳坐下，複雜雜務婦女走了過來，送上兩杯茶水，葉笙山說道：“這位就是我說的常姨，她丈夫叫福叔。”

    “聶先生好，有什麽需要，盡管叫我！”

    聶司城看著眼前的常姨，慈眉善目的還算順眼，點了點頭。

    常姨退開一邊自己忙去了，客廳隻剩下葉笙山和聶司城，他悶了一肚子的疑惑，終於可以全部倒出來。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吧？”

    聶司城長話短說，簡單概括，“我媽是曼青發現的，她去了瓊州天露山度假，做義工的時候，在當地養老院發現我媽。”

    “這麽巧？”葉笙山怔了一下，一個找了21年都找不到的人，曼青去了趟旅遊就遇到了，還真是天意！

    “後來鍾隊也過去了一趟，和院長的再三確認後，院長終於肯放人，並把當年送我媽去的登記人資料信息，還有這些年的匯款記錄交出來。這些東西，應該能給鍾隊他們很大的幫助。”

    葉笙山少了常日的嬉皮笑臉，慎重想了一會後，問道：“要不，我在找幾名保鏢回來？如果伯母一直被人禁錮，現在她被救出來，躲在暗處的人，一定會動手。”

    “不用，鍾隊那邊也會派人過來，做足保護措施，我媽現在雖然身體狀況不允許，但醫治後，會成為鍾隊他們最關鍵的證人。”

    “這麽說，安全應該有保障了。那你和曼青的事情呢？還沒和好？”

    聶司城點了根煙，愁眸被煙霧遮掩，嗓音充滿了落寞，“她還是什麽都不願意說，態度還是那麽冷漠。”

    “有沒有按照我教你的小暖心方法去做？”

    “我一個晚上發了不下20條短信，夠暖心嗎？”聶司城還有些質疑，“你那點東西管不管用，我發現曼青，現在對我越來越冷漠。”

    葉笙山最討厭被人質疑，尤其在愛情方麵，拍拍胸脯保證，“絕對管用，你再加把勁，臉皮再厚點，多磨一下她，她一定會敞開心扉。”

    “希望吧！”

    “別沮喪，還有啊，叫你磨她，不是讓你追問她原因和問題所在，隻是讓你多點關心她，多發發點小暖心的信息和做些小暖心的舉動，至於其他的，你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她能想通的！”

    聶司城愁眉難展，“現在母親的事情還要細查，對於曼青我也急不來，隻能等。”

    “那個……”葉笙山朝樓上的房間看了眼，小聲問道：“伯父那邊，你通知了嗎？”

    聶司城特別抵觸，“為什麽要告訴他！”

    母親的事情和他無關，既然這21年來他對母親一直不聞不問，現在母親回來了，也不必告知。

    葉笙山懂他心中的鬱結，“司城，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你清楚伯母現在的病情，嚴重自閉加抑鬱，這種病光靠藥物治療行不通，關鍵還要讓她多接觸一些熟悉的舊人，熟悉的事物，勾起她埋在內心的情感，她才能早日好起來。”

    這些道理，聶司城何嚐不知道，隻是心裏還有點別扭，“我會考慮的。”

    傍晚時分，打點好一切的葉笙山回去了，原本打算做飯的常姨，被聶司城攔住，他想親自下廚，為母親做一頓飯。

    糖醋魚，醬油雞，還有番茄炒蛋，再加個家常紫菜湯，看起來極為簡單的食譜，卻是聶司城回憶中，最熟悉的家的味道。

    聶司城坐在旁側，一口一口細心地給母親喂飯，木愣愣的葉寶珊，想個木頭人，張口，嚼飯，吞下去，整個過程和機器人無異，不言不語，那雙封閉的眼睛，也沒有泄露任何情感。

    聶司城加了口糖醋魚拌飯，送到母親嘴邊，勾唇，“媽，這是你最喜歡吃的糖醋魚，你說糖醋魚一定要把魚頭先炸，再把兩麵煎金黃，最後小火炒，我按照你以前說的方法，你嚐嚐，和你做的味道熟不熟悉？”

    葉寶珊張口，吃下後慢咽細嚼，沒有任何反應。

    聶司城不氣餒，繼續喂她吃別的菜，每喂一道菜，總會挑起一兩件有趣的往事說出來。

    “媽，你還記得有一次你做番茄炒蛋，走出去買了包糖回來，卻發現切好的番茄全沒了，那是因為我偷吃光了，我當時撒謊說與我無關，你也沒有責怪我，現在回想起你當時眼裏的笑容，我明白，其實你知道是我偷吃完的，但你包容我的小淘氣。”

    “媽媽，小時候的事情，我一件都沒有忘記，你還記得嗎？”

    聶司城給她勺了一小碗湯，又送到她嘴巴一口一口地喂著。

    葉寶珊忽而看向他，這是她這兩天第一次直視他，雖然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對於聶司城來說，卻已經是一大進步。

    聶司城驚喜地看著她，“媽，其實你都聽懂我說的話，是嗎？”

    葉寶珊沒有回應，一直看著他，聶司城繼續給她喂飯，繼續說著小時候的事情，低沉的嗓音，糅合了童年的快樂，餘音嫋嫋回蕩在飯廳中，久久不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