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在外頭溜達了一圈，被舅母匆匆地叫回家：“依然你快回去看一看，看看電視裏說的是不是你爸，哎，真造孽啊。”

    陸依然一臉茫然地跟舅母回到家，舅舅麵如死灰地站在電視機麵前，聽到聲響回過頭來，呆呆地望著陸依然：“依然，電視裏說你爸，你爸他……”如何也吐不出那兩個字。

    陸依然的視線轉移到電視上，電視機裏的女主播不帶任何情緒地念著稿，如同被閹割了情感的機器一般：“插播一條突發新聞，陸氏掌權人陸家明於昨天晚上10點在家中服食安眠藥自殺，經搶救無效於昨天晚上11點左右死亡……”

    陸依然的腦袋裏嗡翁作響，好像有人在她的腦仁上踩來踩去，除了自殺、死亡這兩個詞發出刺耳呲呲聲充斥著徘徊在她的耳邊外，其它的她什麽也聽不到。

    四肢百骸跟麻木了似了，像有一雙陰冷的鷹爪，絲絲入扣地扼住她的咽喉，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走了幾步，發軟的雙腿無力地哆嗦了一下，像剛剛練習走路的小孩子一樣，無力地跌倒在地上，我要回去，四個字支持著她扶著牆站起來，扶著牆一步步往前走。

    看著外甥女被抽空了靈魂的樣子，作為舅舅的楊氏滿是心痛，跟在後頭叫著她，她卻毫無反映，像被無形的線操控著一樣，扶著牆一步步往前走。

    她的目的地是停車的地方，她得快點回去，回到父親身邊去。

    可是她這個樣子，他這個做舅舅的如何放得下心，試圖把她攔下來：“依然，你現在這個樣子，開不了車，我送你回去。”

    她卻充耳不聞，上了車，發動車子，車子發出嗚鳴聲像是要飛出去似地，可是她這個樣子，又怎麽開得了車，果然，倒車的時候用力過猛一下子撞在了石頭上，把他嚇了一大跳，好在陸依然隻是磕了一下頭，沒有發生什麽大事故，本以為出了這樣的意外她就會放棄了，可並沒有，她定了定神，看準路麵，穩穩地開了出去。

    車子一路以飛馳而去，陸依然全神貫注地看著路麵，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了開車上，不允許自己想其他，她知道父親隻有自己了，所以自己一定不能出什麽意外，她要平安地回到父親身邊，因為她答應過父親的，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從舅舅家到G市足足有五個小時的車程，陸依然直直把車開到電視裏所說的醫院，車子剛停好，便三步作兩步地跑上樓。在二樓處，遇到了二叔。

    陸家豪看到陸依然也頗為意外，她不是掃墓去了嗎，怎麽會在這裏：“依然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回來了。”

    陸依然像看到救命草似地抓著他的手：“二叔，我爸呢，我爸他人呢，我爸好好的，是不是，是不是？”眼睛帶著哀求的哀苦。

    陸家豪抓著她的手，滿臉的遺憾：“依然冷靜點，你聽我說，二叔很抱歉，你爸他幹了傻事，是二叔無能，二叔救不了他。”

    “我不信，我爸呢，我爸呢，我爸在哪，我爸在哪。”陸依然異常固執，隻要一個答案，好像如果沒有答案絕不罷休。

    “依然冷靜點，你爸他，你爸他走了。”

    陸依然像被輸入了固定程序似的，得到了答案，才有下一步的動作，愣愣地放掉抓著陸家明的手：“不可能，不會的，二叔你肯定是在騙我，我知道了，我爸他，他是不是藏起來了，像小時候，跟我玩捉迷藏一樣呢，別玩了，不好玩，每一次贏的都是我，我總能把他找出來。”說完就要四處開始把陸家明找出來。

    剛要準備開始，便被陸家豪捉住：“依然你冷靜點，聽二叔說，你爸他真的走了，你放心，二叔以後會照顧好你。”

    陸依然拚命地掙紮：“我不信，你一定是騙我的，我不信，我爸才不會丟下我走掉，他說過永遠不會掉下我的，我不信……”她的力氣很大，陸家豪就要捉不住她，剛好一大群人出現在走廊那頭，看此場景快步走了過來。

    陸俊秀走過來，抓住她的另一隻手，看著哭得肝腸寸斷的陸依然安慰道：“依然，你冷靜點，大伯他真的走了，你要好好的，要不然看到你這樣子，大伯走也走得不安落。”

    一群人當中還有三三兩兩的醫生，醫院最不缺的就是生離死別，即使如此，看到小姑娘悲切而絕望地哭得不已自己的模樣，就算見過再多的生死離別，多多少少有些動容。

    其中包括秦子默，眼前哭得快要斷過氣的人兒，還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大小姐麽，隻是生死有命，即使醫術再高明也沒有與老天爺作對的本領。

    剛要轉身離開，卻被拉扯住，回過身來，映入眼簾的正是她那張悲痛欲絕兼帶著憤怒控訴的臉：“為什麽不救他！？”秦子默一時沒有反映過來，“為什麽不救他，不是說你是這裏醫術最高明的醫生嗎，為什麽不救他，回答我，為什麽不救他！？”

    秦子默看了她一眼，皺著眉頭。

    陸俊秀上前來把她拉開：“依然不關醫生的事，大伯送來醫院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醫生再厲害，也無回天之術。”

    陸依然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機械呢喃著：“為什麽不救他，為什麽不救他！？”

    陸俊秀有些心痛，一直以來她都是被寵大的公主，何曾試過像現在這樣孤苦無助，有些難受，把她抱緊：“依然別這樣，別這樣，你這樣大伯走也不得安落。。”

    良久，陸依然掙紮著從陸俊秀懷裏出來：“我爸呢，我要見他，我要見他……”呢喃著往前走。

    陸俊秀哽咽著喉嚨：“依然別這樣，大伯已經火化了。”

    他的一句話將陸依然推向了崩潰的邊緣，尖叫著拍打著他：“憑什麽，憑什麽將我爸火化了，誰允許你這樣做了，誰給你權力這樣做。”她還沒見他最後一麵，他們怎麽能，怎麽能將他給火化了，他們父女倆還沒能見上最後一麵，還沒能好好告別，他們好狠的心。

    陸俊秀將陸依然緊緊地控製住：“天氣太熱了，等不了，所以我們作了決定。”

    陸依然一句沒聽見，隻顧著邊拍打著他，邊重複地大聲罵道：“誰允許你這樣做，你有什麽權利這樣做……”折騰了一會，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暈過去的時候，心底隻有一個聲音，我還沒有見他最後一麵，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就這樣火化了，我還沒見他最後一麵，還沒將他好好的印在腦海裏，怎麽可以，就這樣讓他消失掉。

    陸依然突然暈倒又是引發了一陣兵荒馬亂。

    秦子默，幾乎是冷眼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同行中也有不明所以的同事，相互探著眼問道“這姑娘發生什麽事了嗎？”

    也有耳尖收到風的，“唉，這姑娘也是可憐，父親前天夜裏吞安眠藥自殺了，送來的路上的已經不行了。”

    一行醫生唉息著各自散去，秦子默怔怔地站在原地，像癡了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