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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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半跪在地上的秦子默,忘了反應,四肢百骸都像被冰凍了起來,但他看清了她的意圖,那一句不要啊。下一秒,陸依然用盡了力氣把刀鋒全部刺了進去,劍從陸家豪的身體穿了出來。
後頭的陸家豪如何想得到陸依然會想著跟他同歸於盡,那劍刺穿了他的身體,從身後頭穿出來,嘴裏以及腹部嘩嘩地流著血,生命正在流逝,他哪裏肯作罷,伸手抓住了那劍把,猛地把劍從兩人的身體裏抽了出來。
劍抽出來的那一刻,陸依然像一張輕飄飄的紙張,飄飄而下。
秦子默喊著她的名字,喊得天地也給動搖了,掙脫地站起來,奔過去,接住了她縹緲而下的身體。
輕輕地把她放在上,哽咽著,雙手都是她的血,想要抱抱她,想要親親她,卻不知該如何下手,她太輕了,好像隻要他輕輕一碰,她就會化作煙霧而去,眼裏含滿了淚水,她就在他的淚光中輕輕晃動,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不見。
那頭陸家豪意欲逃跑,秦子默發了瘋似地,吼了一聲,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把他按在地上,空手赤膊一拳拳往陸家豪臉上揍。陸家豪,眼裏,口裏,鼻子裏,耳朵裏,都迸出鮮血來,更動彈不得,隻剩口裏兀自氣喘,殘喘著。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車燈刺破了這山間的黑暗,警車,救護車都來了,秦子默仍然不顧一切地揍著陸家豪,他已經沒了任何感情,好像隻是機械地重複著這個動作。
有人把他拉起來:“夠了,依然還在等著你。”
依然,這名字讓他機械的動作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被抬上救護車的毫無生息的陸依然,秦子默哭得像個小孩子那般無助:“救救她,李院長,求求你救救她。”
李少秋第一次看到這樣無助而恐懼的秦子默,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會盡力的。”
陸依然被送進了搶救室,電流正穿過電熨鬥在她的身體裏流動,她一次次地被高高拋起,而又一次次地無力跌下,監護儀上顯示心跳線呈微弱的“蠕動”狀,好像隨時會拉成一條直線。
多麽熟悉的畫麵,曾經這是他的日常,而此時,他隻能坐在門外無助地雙手掩著自己的臉,在這兩千多年的歲月裏,起碼有一半以上的歲月,他選擇了醫生的職業,無論他從鬼門關那裏搶回了多少條人命,無論他的醫術被認為多麽精湛,如今,他卻救不了他愛的人,他幫不了她,救不了她,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幹等著。
兩千多年的滾滾歲月,見過的生死離別數不勝數,在漫長的歲月中,他的心早已變冷變硬。曾經他對有些人竭盡所有也要搶回某條性命感到無解,甚至覺得這些人太執著,生死隨緣,何必執著。
如今看來這一切是因為沒有發生在他的身上,如果可以,他也可以竭盡所有,包括他的生命,隻要能救回她。
不知道等了多久,隻知道從黑夜過去,太陽出來,再到太陽西斜的時候,李少秋從搶救室裏出來。
秦子默目光呆滯望向不知名的某處,好像眼睛都不會動了,一動不動地坐著,就連李少秋從裏頭出來,他也沒有站起來,他怕,他不敢問,簡單的四個字,她怎麽樣,像爪子扼在喉嚨處,他卻不敢問,他怕,怕結果會讓他失望。
參與這次搶救的除了李少秋外,還有其他頂尖的醫生,曾經的同事,看到秦子默的樣子,既心痛,又惱怒,惱怒自己的無能,幫不了他。
“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李少秋吩咐道,待其他醫生離開後,坐在一旁邊,沉默了良久,拖著疲倦蒼老的聲音道:“傷口暫時縫了起來,但,要有心理準備。”後頭那一句幾乎像是有人拿刀逼著他,才情不甘義不願地拖著說了出來。
旁邊的人久久地握著右拳,一動不動,良久才開口,“我想看看她。”
“我陪你一起去。”
“不,我自己去。”說完站起來就要往重症病房走,身體卻不允許他這麽做,一個踉蹌跌回到座位上,他的身上中了三槍,身上滿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血,還是陸依然的血,好在醫院最常見的就是血,倒沒引起太多的注意。身上雖然血不流了,但痛感還在,他倒願意身上的痛能更劇烈些,好替代心裏頭的痛。
“你現在這幅樣子還能到哪裏去,傷口必需趕緊處理。”李少秋看著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心裏同樣揪著難受,知道他未必聽得進自己一句勸,換了口吻,“你這樣子去看她,讓她看到你這樣子,隻會讓她更難受。”他身的傷口雖然不流血了,但子彈還在裏頭,必須趕緊拿出來。
秦子默如同行屍走肉般任由李少秋推來了輪椅,推著他往手術室走,為了避人耳目,手術由李少秋一個人單獨完成,拿出了子彈,包紮了傷口,把他扶到輪椅上,推著他往重症病房走。
把他推到病房外,李少秋便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他們。
隔著玻璃窗,看到她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要是她知道了,肯定得大發雷霆了吧,她那麽愛美的一個人,怎麽能忍受身上插滿各種管子。監護儀上顯示的心跳線仍然呈“蠕動”狀,好像隨時都會變成直線。在她身上感覺不到生命力的躍動。
伸出手,隔著窗,輕輕地撫著她的臉,好好睡個覺吧,睡飽了趕緊醒過來,我還有很多的話想跟你說,很多的事想跟你一起去做。
李少秋本以為陸依然會一直這樣植物人似的狀態活下去,直到器官功能衰竭,沒想到三天後,她在重症病房裏睜開了眼,這簡單就是天大奇跡。
秦子默被李少秋推進病房裏,兩人淚眼相望,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處開口。
陸依然是醒了過來,但極度虛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秦子默輕輕地握著她的手,很輕很輕,像是怕驚擾一場夢:“痛嗎?”滿眼的愛憐,恨不得把安置在她身上的痛苦都搶過來。
陸依然說不了話,隻能輕輕地搖了搖頭。視線固定在他的輪椅上,眼裏流露著擔憂的神色。
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意思,輕輕道:“是啊,我也受傷了,不過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好起來了,咱們來比賽好不好,看誰先好起來,你好勝心這麽強,一定很想贏,我們加個籌碼,輸的那個人一輩子都得聽贏那個人的話好不好,無論什麽都聽,好不好。”幾乎是用哄的語氣,比橘黃色的燈光還有溫柔。
陸依然點了點頭。
“那你可要加油了,你知道我可是不會放水的。”
床上的人兒輕輕地笑了笑,笑也是費力的,所以笑出的紋路很輕,好像隻要風撫過就沒了,接著輕輕地合上了眼。
秦子默的手一陣冰涼,好在那監護儀上顯示的心跳線還在呈著“蠕動”狀,讓他的身體慢慢地回暖。
怕她睡過去,就要走了,不會再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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