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了麽？”穆曉彤問。

    “握住了。”

    “好……”楚煦辰剛要問然後要怎麽做？卻見床上的女人伸出雙手在他肩膀處用力一推，一股大力襲來，楚煦辰完全沒有絲毫準備，更不知該如何反應，想著之前她交待自己要握住匕首，便隻是下意識地用力握著那刀柄。腦子裏隻記得，她說要握緊的……

    卻見那女子借著這一推之力整個人向後麵床上倒了下去，與此同時隻覺手上的力量一輕，有血熱熱地濺在手背上……

    看著手中空空的匕首和躺在床上麵色蒼白的女人，楚煦辰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說不用自己拔刀的，騙人，她又騙人，氣死人了。

    自己真的把那把刀給拔出來了，那麽深的像鑲在她身體裏的那一把，太嚇人了。

    她又流血了，流得比之前還多，怎麽辦，顧不得生氣和害怕了……

    將手裏的匕首往床邊一扔，辰少手忙腳亂地給她上藥。

    血太多了，白藥根本止不住，放上去多少都會被血給衝下來。

    這樣流下去，她的血會不會流光……

    辰少邊流眼淚邊幫她止血，可是止不住，止不住怎麽辦？

    最後還是在穆曉彤指導下把一個醫用剪刀用鐵鉗彎成了一個止血鉗，才終於把血給止住了。

    血止住之後她的人也昏了過去。

    強撐著快要崩潰的精神把臥室裏的血跡處理幹淨，她傷成這樣也不願意去醫院一定有她的隱情，自己總要幫她藏著才行。

    可是像剛才那種忙他是真的不想再幫了。第一次見她就一身血昏在他懷裏，之後和那個黑人對拳也像是在拚命一樣，現在又丟了半條命，右肩連傷了兩次，那麽多的血流出來，雖然已經止住了，可也不知道這樣處理能不能行，會不會發炎引發合並症什麽的……

    楚煦辰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憂心忡忡地看著床上的人。希望她能挺過去吧，在她脫離危險之前自己就這麽看著她，一步也不離開。

    看著看著困意漸漸襲來，越來越濃，終於迷迷糊糊地歪了頭，剛剛閉上眼，卻聽到床上的人發出陣陣呻吟聲。

    睜開眼伸出手去摸她的額頭，燙得嚇人。這是發燒了，回身想去拿體溫計，手卻被床上的人死死抓住，同時有低低的哀求聲傳來：“別走……小瀾、小暖，你們別走……都是我不好，我一定會給你們報仇……別走……別扔下我……”聲音與平時的清朗完全不同，微微弱弱的像個病中哀求著親人不要離開的小小女童。

    楚煦辰的雙眸落在床上那張蒼白麵容上，她的眼還是閉著的，卻有淚水從眼角滲了出來。

    小瀾、小暖……是她的朋友麽？或者是家人？

    “不要死……不要死……該死的是我……是我害了你們……”那女孩兒的淚更多了，沿著麵頰落在枕上，瞬間濕了一片。

    楚煦辰的鼻子發酸，還是第一次見她哭，以前受了那麽重的傷，都沒哭過。

    那樣堅強的一個人，卻也有這樣軟弱的時候，那是真正的，入心入肺的一種疼痛吧……

    蹲下身輕輕拍著她的背，辰少低聲說：“不哭，我不走，不會走，不會離開你，永遠不離開……”

    女人將麵孔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嘴裏依舊低語著“別走，別把我一個人扔下”之類的話，神情卻似安穩了一些。

    楚煦辰的心卻繃得更緊了，她的臉、脖頸都熱得燙人，而且她明顯已經分不清是誰在和她說話了，這是真的燒糊塗了。

    在床前呆了一會兒，等她安靜下來，找了體溫計量了溫度，已近四十度。

    拿退燒藥給她喂下去時她微微睜了睜眼，大約是看出了他滿臉的擔心，便努力向他挑了挑唇：“放心……死不了的……”

    男子的眼便又濕了，說句話嘴裏呼出的氣都熱得不行，還說讓人放心。

    受了這麽重的傷，竟然還在挑著嘴角安慰人。死不了就行了麽？死不了就很值得安慰也很幸運了麽？這個女人，她以前到底過得是什麽日子，都經曆了一些什麽啊……

    把她放回床上躺著，背對著她抹幹眼淚，弄了冰涼的毛巾給她敷額頭，又找了白酒來給她揉搓手腳心……能想到的辦法都用了，可溫度卻怎麽也降不下來。她整個人也越來越糊塗，一會兒叫著小瀾不要死，一會叫媽媽不要送走她，一會兒又說要帶著小寒殺出去……

    楚煦辰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他隻知道她很痛苦，他很心痛；他隻知道她或許會死掉，可他卻完全沒有辦法。

    天色泛起一點點的白，他和衣躺到床上，從她的背後將她擁在懷裏。他的身體隨著她蜷縮的幅度蜷縮著，像是要將自己身體裏所有的力量傳過去，去幫助她戰勝那些傷病；像是要用自己的身軀去擋住她身體上承受的所有傷痛；像是一隻護著蛋清蛋黃的蛋殼，緊緊地護著她，縱然他本身也不夠堅硬強大，卻也要緊緊地，護著她。

    清晨時分有傭人來敲房門，問少爺早餐在哪兒吃，要不要送到樓上來。

    房門拉開，向來溫文的少爺帶著一臉怒意，壓著聲音對那傭人吼著讓她滾開，現在開始誰也不許到三樓來，否則立即趕出去！

    傭人慌張失措地跑下樓去，楚煦辰知道自己是很失態，可能把那女傭人嚇到了，可現在他卻已完全沒有心思再理會這些了。

    再回到室內時，床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隻是看向他的眼神還是黯淡無光，再沒有了平日裏如陽般的明亮、如月般的皎潔、如水般的清透。

    不過好在，終於是醒了。

    急忙奔回床前，楚煦辰伸手摸她的額頭，還是一樣的燙啊。

    於是回身又去找身溫計。

    “別試了，還是沒退燒……我估計，這次是挺不過去了，現在醒過來……怕是……回光返照了啊……”床上的人氣若遊絲地說。

    楚煦辰猛地轉過身，看著她大聲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肯去醫院，因為你是女人？因為有人追殺你？有仇家要對付你？有警方要通輯你？我不管了！不管是什麽原因！咱們去醫院，必須去！無論你犯了什麽罪得罪了多厲害的人，都不管了，保命要緊，大不了治好了咱們就跑，我帶著你，我們兩個，一起走，去天涯海角，去亡命天涯！”

    那病弱的女人的唇角便又挑了挑，幅度比平日裏要小得多，顯然此時的她要擠出一個笑容來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亡命天涯啊，你確定……是你帶著我？”

    笑，都這樣了，她竟然還想笑。

    辰少的眼眶又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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