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又要哭出來，那女人仿佛有些不忍，於是強提著一口氣哄他：“好吧……等我好了……你就帶著我……亡命天涯……”說完就緩緩地閉上了眼。

    楚煦辰一驚，急忙向前一步，伸手在她鼻下探了探。

    還好，還有呼吸，是又昏過去了。

    她剛才說的意思，是同意去醫院了麽？

    不想了，不管她同不同意，總之現在是必須要去的。

    起身拉開衣櫃，在裏麵胡亂翻出件大衣，裹在她身上剛想抱她起來，又有敲門聲響起。

    “誰？不是說了今天不要來打攪我嘛！”一貫溫和的聲音中帶著怒意，發出氣急敗壞的咆哮聲。

    “少爺，是蕭家來的人，說是有急事要見您。”門外是老管家曲叔的聲音。

    楚煦辰的眉峰微皺了一下，將穆曉彤放回床上，蓋好被子，回身快步走到門前拉開房門：“不是和你們說了不會告……”

    門外站著的卻不是想像中的蕭振寰或是那位蕭家小少爺，而是一位四十歲左右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他身邊還有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手裏提著個大大的箱子。

    “你是？”楚煦辰疑惑地打量著來人，然後又看了眼跟在他們身後的老管家。奇怪，曲叔怎麽會輕易放不認識的陌生人到三樓來呢？

    老管家向辰少躬了躬身，什麽都沒說，轉身下樓了。

    中年男子從衣袋內拿出一本證件，遞給楚煦辰：“我是省陸軍總院的軍醫，病人現在在哪裏？”

    楚煦辰看了看那個小本本，還真是陸總的醫生，而且是外科主任醫師，總院的副院長。

    “是蕭振寰請你們過來的麽？”辰少問。

    男子搖了搖頭：“不是，他還請不動我，病人在哪兒？”

    楚煦辰擋在那男子麵前，猶豫著是不是要讓他進去。以床上那人的情形不治當然是不行的，這個人也的確是醫生，而且是軍醫應該是很會處理這種外傷的。可是，他終究來得太過蹊蹺，他忽然出現的原因和目的不得不讓人起疑，不得不讓人警惕。

    “差不多是一天的時間，連受了兩次重傷，不盡快救治你還在等什麽？真要等到治無可治了才拉去醫院，等著把人送進太平間嗎？”男人的聲音不高，卻極具威嚴。

    辰少緩緩放下拉在門把上的手，側了側身讓出道路：“人，在裏麵……”

    中年男子快步向門內走去，那女人看似他的助手，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

    到了主臥床前，男醫生迅速解開了被楚煦辰包得亂七八糟的繃帶，然後向助手發出一連串的指令：“準備手術去除壞死組織，開始清創……準備傷口縫合……化驗血型找到相對血袋輸血……舒巴坦先做皮試然後注射……”

    女助手打開大箱子，鉗子夾子手術刀，一係列醫療用具像變戲法兒般一樣樣拿出來；大袋的血漿輸進去，消炎藥也掛在了穆曉彤的手臂上……

    兩個半小時後女助手將工具放回箱內，指著放在床頭的幾瓶藥和楚煦辰交待：“三天內每天兩瓶輸液，早晚各一次，這三種藥早中晚每種兩顆。”

    “她，沒事了麽？”辰少問。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現在看是穩定了，如果有變化我會隨時趕過來。”邊說邊帶了助手往外走。

    楚煦辰急忙跟在後頭：“那如果有反複我怎麽通知你？”

    男人看了他一眼：“不用通知，我會知道。另外，今天的事我會忘掉，希望你也能忘掉。我沒有治療過這個病人，現在這個時間我正在北京軍區開會，所以，我也從來沒來過這裏。”

    說完就帶著女助手走了。

    楚煦辰呆呆地站在門前，看著那兩個人消失，好像他們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

    他說他會忘了這件事，他從來沒來過這裏，這……當然是最好不過，這樣就不會驚動想要抓她害她的那些勢力了，就不用帶著她亡命天涯了。

    可是，這事兒怎麽這麽怪異呢？那個男人是怎麽知道這裏有人受了傷？而且是連傷了兩次？他怎麽會知道她傷得要死了又不能去醫院？還有，是誰請他來的？連蕭家老大都請不動的人，怎麽會自己送上門來……

    室內發出低沉的呻吟聲，楚煦辰猛地一回身，關緊房門又下了兩道鎖，然後快步向室內奔去。

    不管是怎麽來的，誰找來的，為什麽來的，隻要那個人沒事就好，不會死掉就好。

    溫度已經降下去了，床上的女人呼吸平穩，楚煦辰的心也跟著安穩起來。

    用溫熱的毛巾給她擦拭額頭頸項，擦到肩膀的時候停了一下：要不要再繼續往下擦了呢？應該是可以的吧，幫她包傷口的時候也都看到了……可是那時候是特殊情況，現在應該不可以了吧，她醒了會不高興吧？可是發完燒又出了一身汗，不擦一下會不會很不舒服呢……

    正在猶豫之間床上的女人睜開了眼，嘴唇動了動，放在被子下的手臂也動了動。

    楚煦辰的手快速地縮了回來，身子也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她生氣了麽？要打人麽？她打起人來還是很厲害的！

    女人的嘴唇又動了動：“好……餓……”

    原來是餓了不是要打人。

    呼出口氣的辰少這才想起來，她是知道餓了呢，這可真是太好了！

    扔了手裏的毛巾站起身，辰少說：“我讓他們去熬粥來，小米的？大米的？要不要加些紅糖和紅棗？聽說很補血的。”

    “不。”女人搖了搖頭，“紅糖、紅棗什麽的放在粥裏很難吃，我不要喝粥，我要喝牛奶。”

    “牛奶不好消化，生病的人都是要喝粥的……”辰少低聲勸道。

    女人的眉尖蹙起，聲音也比之前提高了不少：“不管！就要喝牛奶！”

    “好吧，我去給你弄。”辰少表示妥協，轉身親自下樓去給她熱牛奶。

    走出房間後用手裏的鑰匙把房門反鎖住，防止有人進來。

    邊下樓邊有點兒委屈地想：現在人剛好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就和自己吼，這是清醒了有力氣了麽？再也不是昏睡中迷迷糊糊拉著自己的手不讓人離開的時候了，也不像半死不活時被自己抱著流著眼淚撒嬌說胡話的時候了……

    不過，她能和自己吼了，這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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