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貧窮還是富足，不論健康還是疾病，都會永遠支持他，同甘共苦直到死亡？

    不論青春還是衰老，無論美麗還是醜陋，都會永遠愛護她守護她，相濡以沫直到死亡？

    莊嚴古老的教堂中，神父莊重的聲音回蕩著。

    他和她執手凝望，許下相伴一生的承諾。

    他笑了，她灰褐色微微泛著銀光的眼睛裏滿是幸福。

    教堂的大門轟然洞開，明明有光從門口照進來，卻無法穿透濃重的黑暗。

    穿風衣戴爵士帽的男子大步穿過空蕩蕩的走廊，徑直走到新娘麵前，徐徐抬起頭，露出帶著麵具的臉。

    “你是……嗎？”麵具男子聲音很詭異，讓人有種蟲子在身上爬的感覺。

    她下意識頷首：“我是，你是……”

    話音未落，麵具上陡然浮現出可怕的笑容，男子抬起右手，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她，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轟！

    她纖弱的身軀在血色的花雨中倒下，驚愕不解害怕眷戀不舍，全都凝固在她美麗的瞳孔中，最終化為虛無。

    白噪音、白噪音、白噪音……

    扭曲、扭曲、扭曲……

    坍縮、坍縮、坍縮……

    隨著急劇拔高的噪鳴音，一切的一切都被拉成線裝，縮進一個點裏消失不見。

    “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

    風言一聲驚叫坐了起來，冷汗津津氣喘籲籲，全身脫力還伴隨著輕微的顫抖，這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恐懼。

    他隻是一個人造人而已，為什麽會做這樣一個夢？夢中的她到底是誰？她到底說了什麽？

    窗欞微啟，紗簾輕舞，有風拂過滿是汗水的脊背，好冷。

    風言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腦殼，掀開被子穿上拖鞋，走進浴室打開花灑，任由漸漸變溫的水流淋在頭上身上，帶走汗水，驅走寒意。

    雙手扶著牆，俯視著水流不斷匯入下水漏，夢境中的畫麵再次不受控製開始閃現，而且閃現的速度越來越快，那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和恐懼也隨之再次填滿心扉。

    該死的，為什麽又是這個夢！

    等等，又？

    隨著這個念頭的出現，記憶如被戳破的水球轟然炸裂，禁錮其中的記憶奔湧而出，湧向腦海的每個角落，回到它們原來該在的地方。

    “鑒於你優異的表現，特批你提前轉正。”

    “小子可以啊，有前途！”

    “我不……不……不吃……不……不走……”

    “我喜歡夕陽，你知道是為什麽嗎？因為看完朝陽就得上班，而看完夕陽就可以休息了。”

    “她的基因完整度等各項數據都是百分之百，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她是舊時代的純人類！”

    “我為複仇而戰，你為什麽而戰？”

    “我倒是覺得無所謂，人類現在的形態和定義，都隻是過渡而已，永遠保持不變才是違反自然規律的不切實際的想法。”

    “你有過如果自己是自然人就好了的想法嗎？”

    無數畫麵交替閃爍，無數聲音混響不絕，巨大的信息量讓風言一陣眩暈，腳下打滑噗通跌倒在地，胃裏更是翻江倒海，跟暈船似的。

    背靠著牆扶著頭坐了好一會，奔湧的記憶才終於徹底歸位，眩暈的感覺隨之消失。

    “我是基因管理局執劍局一局的D級執劍官，我在前進基站，我和羅娜在醫療室裏說話，我……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風言找回了記憶，卻猛然發現最近的記憶再次出現了空白區。

    上次的空白區位於西區R12，斷片蘇醒已是四天後，直接導致他入職遲到被扣工資，接著他在記憶斷片的地方發現了一具幾乎徹底崩解慘不忍睹的屍體，從中找到了自己的吊墜，通過偷偷測序，發現屍體的基因源代碼和他完全相同，屍體可能是他自己！

    那麽這次呢？這次的記憶空白區意味著什麽呢？是否意味著他又死了一次呢？

    風言下意識抓向胸口，卻沒有抓到吊墜，低頭看去真的空無一物，於是他趕緊衝出浴室，跑進臥室四處翻找，希望從縫隙角落裏找到吊墜，以證明這次和上次不同。

    然而，根本找不到，吊墜的的確確不見了！

    不僅如此，更讓風言如遭雷擊的是，這裏居然是舊公寓，是他入職前住的地方，也是他上次斷片後蘇醒的地方。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模式，同樣的夢，連醒來時的反應都沒什麽差別！

    為什麽會這樣？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為什麽？如果兩次都是真的死了，為什麽會活過來並通過這種方式醒來？如果不是死而複生，那麽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記憶會出現空白？

    噗通一聲，風言再次跌坐在地，眼神茫然瑟瑟發抖。

    這一刻，他幾乎感覺自己被擊潰，他甚至忍不住要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處於無窮無盡的夢中夢，一次次醒來隻是從一個夢到了另一個夢。

    亦或如許多人幻想的那樣，世界其實不是真實的，而是一個能夠蒙蔽所有感官的虛擬環境，他隻是一條代碼，所以才會死而複生，他的生死、經曆乃是思考和感受，都是設計者提前設計好。

    “不，不是這樣的！”風言用力抓住自己的頭發。

    雖然夢中夢和虛擬現實都能解釋發生在他身上的這些事，但直覺告訴他不是這樣的，一定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而關鍵就在兩段空白的記憶中！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風言破碎的意識重新凝聚，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用力之大嘴角都溢出鮮血，借助疼痛終於稍微冷靜。

    現在不是彷徨恐懼的時候，與其坐在這裏發呆發瘋，不如去想辦法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餘光所見，個人終端就在床頭櫃上擺著，和原來的一模一樣。

    風言站起身，拿起個人終端帶好並啟動，智娜個人管家悅耳的提示音隨之響起。

    果然和上次一樣，又是四天不翼而飛！

    （風言童鞋又活了，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