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言的確不會喜歡第二種方案，他連肢體義體都略感排斥，更何況全身義體化，可惜他沒有選擇的能力，此時此刻他的命運完全掌握在總局長手中。

    “如果不喜歡就能避免，這個世界就簡單多了，就第二種方案吧。”總局長衝醫療人員下達命令。

    “等等，他不是失敗者，他通過了考核，應該有選擇的權利！”漢尼斯再次打斷，將風言口袋裏三枚染血的身份徽章遞到總局長麵前。

    “哦？”目光掠過三枚徽章，總局長略顯驚訝，語氣稍微放緩，“正因為他通過了考核，才更應該增強他的實力，相信以他的大腦，搭配全身義體，肯定能做出更優秀的成績。”

    漢尼斯自知隻靠自己說動總局長已無可能，隻能從醫療人員著手，隔著玻璃急聲問：“有沒有折中的方案，比如隻把胳膊換成義體之類的？”

    醫療人員看了一看總局長，略作思考小心翼翼點點頭：“折中的話，四肢連同整個脊椎換成義體，軀幹其餘部分不換，倒是也可以，不過這樣做成本略高，而且軀幹無法覆蓋高強度複合材料，還不如換成全身義體。”

    “你TM能不能考慮點別的？把你腰子和下麵那玩意全拿掉你願意？”漢尼斯忍不住又爆粗口。

    醫療人員感覺胯下發冷，下意識加緊雙腿，表情變得尷尬無比，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總局長，等待總局長的最終決定。

    “總局，給他留點餘地吧，別讓他恨你！”漢尼斯也看向總局長，聲音壓得很低。

    總局長蹙眉思考，似乎終於有所動搖，片刻後勉為其難頷首道：“也罷，就用折中方案吧。”

    反正成本而已不用他出，醫療人員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接受命令轉身回到手術台，指揮幾位下屬繼續折騰風言，為新的方案做準備。

    漢尼斯頓時長出口氣，扶著玻璃心中暗暗思忖：“臭小子，這回可是你欠老子的，不給老子找十本那玩意回來，老子和你沒完！”

    ……

    “你願意娶她為妻，不論青春還是衰老，無論美麗還是醜陋，都會永遠愛護她守護她，相濡以沫直到死亡？”

    “你願意嫁給他，不論貧窮還是富足，不論健康還是疾病，都會永遠支持他，同甘共苦直到死亡？”

    “你是……嗎？”

    “不要回答！”

    “砰！”

    教堂、光明、黑暗、神父、空蕩蕩的長椅、看不清的臉、洋溢著幸福的美麗瞳孔、婚紗、花瓣、麵具、槍口、鮮血……

    一幅幅畫麵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揉在一起，所有聲音都變成尖銳的白噪音，坍縮成點的瞬間戛然而止，什麽都沒有剩下，連無本身都沒有。

    風言一聲驚叫霍然坐起，全身冷汗如雨，氣喘籲籲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溺水者。

    又是這個夢！

    這一次，風言幾乎立刻意識到自己死而複生了，而且不是第一次。

    以此為基礎，記憶恢複的很快，壓縮在意識深處的記憶火山爆發般奔湧而出，頃刻間強塞回原來的位置，讓整個大腦刺痛脹痛如針紮斧鑿。

    “我在參加執劍官的晉升考核，我通過了第一次考核。”

    “我和藍鋒打了兩場，他被1號纏住了，我斷了左臂。”

    “我運氣不錯拿到了三枚C級徽章。”

    “我見到了夢中的麵具男，他是真實存在的，夢是真的，那個新娘也是真的！”

    “我被抓住了，這家夥拿我要挾芬妮，捏斷了我的脖子。”

    “芬妮和羅娜把我送回基地，我被麻醉了……”

    風言臉色發白緊緊抓住頭發，努力梳理最近的記憶，直至全部梳理完畢。

    疑問隨之產生，當時雖然傷勢嚴重，但還沒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在及時得到醫療救治的情況下，怎麽會死掉呢？

    退一萬步，就算傷勢真的嚴重到無法救治，醫療人員肯定會切下他的頭顱，保證大腦不死亡，為更換全身義體做準備。

    在醫學上，大腦不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既然不是真正的死亡，理論上也就不應該死而複生。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不容置疑，不容辯駁，他真的死而複生了。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

    疑惑之後，隨之而來的是不可遏製的擔憂和恐懼。

    考核過程中，他拚盡全力不被藍鋒殺掉，不被1號殺掉，不被同級殺掉，哪怕丟掉胳膊也要活下去，哪怕落入絕境也要想辦法保住腦袋，為的就是不真正死亡，不死而複生。

    因為在那種情況下，死亡不可能保密，他將會被當成死者，將會被抹除個人信息，這將直接導致複活後無處可去無家可歸。

    一旦被無處不在的攝像頭拍到，死而複生的秘密就會暴露，後果百分百是被抓進實驗室，變成小白鼠一樣的存在。

    可是現在，最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他真的死了，真的死而複生了！

    假設這次複活同樣間隔四天，那麽考核應該早已結束，此時此刻他的檔案已經被壓縮歸檔，身份已經被抹除，說不定追悼會都開完了，如果有追悼會的話。

    會有嗎？

    風言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隨即重重一拳打在額頭上，有沒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該怎麽辦，他連身份都沒有，該怎樣才能生存下去。

    隨手從床頭櫃上抓起個人終端，戴在耳廓上開機查看日期，的確和考核當日間隔差不多四天。

    看著日期數字，風言心中又是狂躁又是不安，忍不住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抓下個人終端就要砸出去。

    便在這時，大腦中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眩暈，和普通轉圈導致的眩暈，或者受傷生病導致的眩暈完全不同，更像是意識深處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正在將意識拉扯成一條線往下墜落。

    無可抗拒！

    風言劇烈嘔吐一聲大叫仰天就倒，重重摔在床上。

    與此同時，另一雙眼睛隨之睜開，於是黑暗中終於有了光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