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言感覺自己的意識就像掉進了蟲洞，被扭曲壓縮無限拉長，經過無窮無盡的黑暗隧道，整個過程極度死寂，乃至於連一個念頭都無法產生，隻剩下最原始的感官。

    仿佛一萬年又仿佛一瞬間，無窮無盡的黑暗隧道終於出現光明，光斑越來越近迅速放大，撕扯力也隨之急劇增強，被拉成細線的意識嗖的一聲被吸進光斑，還原成原來的樣子。

    於是空間感和時間感重新出現，如開天辟地宇宙初始，在充斥的光和熱中，第一個念頭誕生了。

    “我是誰？”

    風言用了足足半分鍾才得到答案，記起了自己的身份，在這半分鍾裏，每一秒鍾意識都像是在泥濘的沼澤中掙紮，步履維艱。

    “我在哪？”第二個念頭出現。

    這次得到答案的速度要快許多，像是從沼澤遊進了水裏，風言隻用了五秒鍾，便回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一切為。

    “發生了什麽？”第三個念頭出現。

    速度再次提升，如同從水裏登上陸地，不到零點一秒，風言便睜開了雙眼。

    眼皮有點重，但睜開並不困難，模糊的視野中似乎有人影在晃動，除此以外還有機械的嗡鳴聲。

    房間有人！

    刹那間風言驚的魂兒都冒了出來，舊公寓是他的“複活點”，雖然他已發覺複活存在外在因素，但有人出現還是首次，這意味著要麽死而複生的秘密暴露了，要麽此人和死而複生有著直接聯係。

    想到這，不等視野完全清晰，風言猛然挺身。

    以他的身體素質本應該立刻站起來，結果卻非常尷尬，身體根本不聽使喚，隻是撲騰了一下，和離開水的鹹魚沒什麽區別。

    他這才發覺軀體的感覺極端異常，能感受到軀幹四肢的存在，卻無法控製，就跟不屬於自己似的。

    怎會如此？

    風言慌了神，真的慌了神，比第一次發現自己死而複生還要強烈的恐慌奔湧而出，怒潮般將他淹沒。

    這時，視野終於完全清晰，一位穿著白大褂戴眼鏡的中年人走過來，從兜裏取出小手電，打開後俯下身，對準風言的雙眼掃來掃去。

    風言下意識閉上眼睛。

    “對光反射正常，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非得把你腦袋撬開看看不可。”中年人長出口氣，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

    這語氣不對啊，這人又是誰？

    風言的心情從恐慌變成茫然不知所措，他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非常非常確定。

    等等，這是哪？

    風言猛然睜開雙眼，天花板很高，金屬質感強烈，和舊公寓的房頂壓根不一樣，眼球左右移動掃視周圍，周圍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儀器，還有幾條機械臂在空中移過來移過去，細微的嗡嗡聲就是它們發出的。

    毫無疑問，這裏根本不是舊公寓！

    “我在哪？”風言謹慎提出問題，或許自己是在舊公寓暈過去之後，被抓住轉移到了這裏。

    白大褂中年人顯然不是第一次麵對這種問題，聳聳肩用很隨意的語氣回答：“別緊張，這裏是義體裝配調試部門，考核已經結束了，你已經沒有任何危險了，所以你大可以放輕鬆一點。”

    “義體裝配調試？我在局裏？”風言錯愕不已，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不然呢？”調試員反問。

    “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嗎？昏迷後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風言沉默了幾秒鍾接著問。

    “哦，很正常，你的意識沒有任何問題，這一點你大可放心。至於發生了什麽，你們執劍官不是剛剛進行了考核嗎？你受了蠻嚴重的傷，初步處理後送到我們這裏裝配義體，大概就是這樣。”

    “也就是說，我一直在這？沒有出現在別的地方過？”風言聲音開始顫抖。

    “奇怪，為什麽這麽問，你昏迷好幾天醒不過來，怎麽可能出現在別的地方？”調試員反倒被風言問的莫名其妙。

    風言表情僵住，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自己明明剛剛從舊公寓死而複生，怎麽可能一直呆在這裏沒有離開過呢？難道死而複生隻是一場夢，隻是內心深處的恐懼在作祟，其實根本沒死？如果真的是這樣，之前那奇怪的感官又是怎麽回事呢？

    懵了，徹底懵了，風言完完全全被眼前矛盾的信息搞蒙了！

    調試員沒有多想，隻當是風言的反應比較激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將他的意識從混亂的海洋中強行拽了出來。

    “別多想了，總之活著就是好的，現在既然你已經醒了，必須配合我做一些測試，確保義體功能正常，和你能完全契合，OK？”

    風言下意識點點頭，隨即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義體！

    “我的身子！”風言嚇得臉都白了，執劍官混戰考核的規則他記得清清楚楚，被擊殺且完整保留頭顱者，會強製進行全身義體化。考慮到自己當時的傷勢，極有可能被切掉頭顱換上全身義體，這絕不是他想要的。

    “哈，瞧你嚇得，你是個特例，軀幹沒換就換了胳膊腿。”調試員被逗笑了，笑完又補充了一局，“哦對了還有脊椎。”

    風言這才鬆了口氣，隨即苦笑不已，雖然軀幹幾乎完全保留，讓他得以保住五髒六腑和男人的那玩意，但這依舊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明明是人造人，骨子裏他卻是比較排斥機械義體的，總覺得機械義體會降低人的存在感，與1號首次戰鬥後，還和冰語探討過人與義體的關係。

    相比機械義體的高性能，他更喜歡自己原本的血肉之軀，脆弱是肯定的，但更真實更有存在感，不到萬不得已不想換機械義體。

    然而，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意弄人吧。

    擔任執劍官才這麽短時間，就如此大麵積更換了義體，現實用冰冷殘酷的事實，充分詮釋了什麽叫理想和現實的距離。

    （到底發生了什麽？風言為何會出現在兩個不同的地方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