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楚冰羽不由自主的推動輪椅後退幾步，看著喝下臭水的羅紹真。

    羅紹真背對著他抱頭跪在地上，身體不斷的顫抖，口中似乎在呢喃著什麽。

    楚冰羽意識到情況不對勁，趁著羅紹真還沒有緩過勁來，連忙朝著更遠的地方逃走，隻是地麵上的碎石和輪子撞在一起，導致輪椅失了衡，碰的歪倒在地，他的身體也隨之摔落，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趴在這裏，老鼠喝了珍寶水都變成那麽奇怪的樣子，更何況是人——之前他所說的所有，都是為了自己不想喝下髒水而故意誘導羅紹真罷了。

    他奮力從地上支起身體，雙腿力量不足導致他的動作很費力，即使如此，他還是勉強站了起來——他不是不能走路，但是絕對比不上正常人。

    他看了一眼被摔變形的輪椅，隻能靠著無力的腿一步步邁向前方，如果在平日裏，和普通人一樣步行一段距離也是沒問題的，由於他多年的刻苦複健，甚至走路姿態都幾乎讓人看不出他的腿有什麽問題。

    但是，他絕對沒法跑，快步走就是他的極限了，一旦走的快點，他的步態就變得踉蹌艱難，現在他也顧不得難看，隻想盡量遠離羅紹真。好不容易走到一顆樹前，他氣喘籲籲的扶住樹休息，他知道自己沒法再走遠了，雙腿已經開始不斷打顫，再走就要直接栽倒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羅紹真，隻見羅紹真已經倒在地上不斷抽搐了，他靠著樹喘息，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後朝著樹後麵的一幢樓的入口處走去。

    隻是他的雙腿再也無法支撐，膝蓋又一次重重磕在地上。

    這讓他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他趴在地上，實在是一步都不想動了。

    誰知此時，羅紹真竟然發出了一聲聲比野獸更加淒厲和刺耳的怪叫，那根本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

    珍寶水……就是生化變異劇毒！

    楚冰羽隻得靠爬的往前挪，最終挪到了樓道入口的陰影處，這才艱難的換了個姿勢，靠在了牆壁上。

    他的手機在上車前就被搜走了，現在自然不可能和任何人聯係，但是，他相信，隻要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呆著，周駿就能找到自己。

    周駿這小子很會裝，他們周氏財團和利源財團一樣，都在全天候盯著自己，如果他猜的不錯，周駿悄悄塞到自己口袋裏的金屬名片，就放著追蹤的裝置。

    一陣陣的怪叫聲，在持續了半小時後終於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能夠幾乎能傳遍方圓數裏的宏大的聲音——

    “楚冰羽！！你說的是對的！！我享用到了無盡的知識！！我即將不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得到所有的珍寶水！所有的！我要淩駕於古家之上！一滴珍寶水我都不會剩下！”

    珍寶水在讓人獲得無限智慧的同時也能無限擴張人的執念，雲珂就是最好的例子！

    羅紹真的執念就是貪婪，所以……他不會允許其他任何人再得到珍寶水。

    他把所有的珍寶水都占為己有也好，這樣也就完成了雲珂毀滅珍寶水的心願了。隻是……他一個人能喝完一個池子的水麽？

    此刻的他，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了？

    楚冰羽摸著自己的腿，他已經沒辦法再去看到底羅紹真變成了什麽樣，甚至連離開這裏都不可能了。

    一陣腳步聲出現在了樓道入口處外，緊接著，一道手電的光打過來，照得楚冰羽睜不開眼睛。

    “老師！”是程佳璐的聲音！

    “找你可是費了我們一番功夫。”周駿隨後跟了過來，除此之外淩森也跟過來了。原來周駿被打倒時是裝昏迷，待羅紹真離開後，這三人就很快反撲，製服了羅紹真的手下。

    “沒受傷吧！”程佳璐將楚冰羽的後背扶起來。

    “我沒事。”楚冰羽將手搭在程佳璐的肩膀上，被她扶著站起來，然而還沒站穩，他就悶哼一聲，身體便往下滑——他的膝蓋傷的太重了，已經沒法再支撐他站立了。

    “還說自己沒事！”程佳璐將楚冰羽又放回地上。

    淩森帶了醫療包，扔給了程佳璐，她麻利的將楚冰羽磕出血，連褲子都磨破的膝蓋上了藥包紮好。

    “羅紹真呢？我們先顧著找你，並沒有看到他。”周駿問道。

    “他喝了珍寶水入魔了，在那邊。”楚冰羽指了個方向，“但是我認為他很危險，我們還是盡量不要和他碰麵的好，他現在恐怕已經被珍寶水變成了怪物。要對付他還要好好思索下對策……”

    “還思索什麽對策！我們來就是為了徹底幹掉這家夥！為了你說的什麽減少傷亡，我還結實了挨了下——等下，你的輪椅呢？你褲子那麽髒，是爬過來的？”周駿看了看楚冰羽，忽然好似終於抓住了能夠嘲笑楚冰羽的點。

    “我是爬過來的，但是我不覺得這有什麽丟人，而且我認為就算你們帶了很多武器，可能都殺不了他了，珍寶水其實是一種變異毒藥，擴大了人的腦力但是同時也帶來可怕的變異。你們不要隨便出手！”楚冰羽道，“你們一定要去消滅他的話，也帶上我。”

    “那我們就去安全的地方看一眼，那個家夥到底變成了什麽樣怎麽樣？”程佳璐道，“我們可以去附近的樓頂……”

    “這個主意不錯。”周駿脫下外套扔給楚冰羽：“穿上吧！爺賞給你的！高定的阿瑪尼西裝！”

    “我要你的外套做什麽？”楚冰羽一頭霧水。

    “你不是體弱畏寒麽，拿去禦寒。”周駿道。

    “現在潮濕悶熱，和機關內氣候不一樣，我禦什麽寒？”楚冰羽不悅道。

    “那你就替老子收著衣服！淩森，我們開始製定作戰計劃！”襯衫上背著槍帶的周駿簡直像是偵探劇裏的主角附身，一下子神氣起來了。

    等淩森和周駿嘀咕了一番戰術，周駿這才道：“我先讓我的人封鎖了這附近，省的怪物跑出去，我們幾個人先去探探。我們要到達你說的那幢樓旁邊的樓頂，方便占領高地狙擊羅紹真，程佳璐，你負責搬運楚冰羽。”

    “你終於找到了當隊長的感覺了吧！”程佳璐道。

    “閉嘴！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們都要聽我指揮！好了！行動起來！我和淩森掩護，程佳璐你帶著楚冰羽先走！”周駿指著她下令。

    程佳璐撇撇嘴，她把楚冰羽背了起來，按照周駿說的方向跑去。

    四人剛剛跑出樓道，遠處又傳來一陣陣野獸般的咆哮。

    同時一股腐臭的腥味也飄散了過來。

    “我x！這真臭！什麽怪物在叫！”周駿道。

    “我猜是羅紹真的口臭。”楚冰羽動容道，“他說過自己要喝完所有的珍寶水。那些珍寶水和下水道的糞水混在了一起……”

    “別說了！我要吐了！”周駿拔了槍的保險栓，一副準備作戰的姿態。

    在完全沒有機關的地方，楚冰羽就是個行動不便的殘疾人，而真正的戰鬥力還要看自己和淩森！周駿此時胸口中湧動著一股男兒豪情。為了不讓其他無辜者受牽連，他才選擇自己和淩森單槍匹馬進來，論膽識，他一點都不比臨危不亂的楚冰羽少——起碼他是這麽認為的。

    不知道從何時起，他總喜歡在心裏暗暗和楚冰羽比較。

    程佳璐背著楚冰羽從小路來到了周駿說的那幢樓的後門處，這幢樓地勢比較高，還沒有被汙水淹到，幾人直接上到了頂層，並踹開了頂層一戶人家的家門。

    由於人早已搬走，屋子裏是空的，隻剩下一些老舊的家具。

    程佳璐將楚冰羽放在一張椅子上，這時周駿和淩森則在組裝從背包裏拿出來的狙擊槍和火箭炮，並架在窗戶上，簡直就像是在拍外國的動作警匪片。

    “佳璐，我也想看看那個羅紹真變成什麽樣了。”楚冰羽道，他用懇求的眼光看著程佳璐，就像是滿眼帶著渴求的貓，程佳璐臉一紅，連忙道：“好！我幫你挪過去一點。”

    她把楚冰羽連椅子一起拉到了窗邊的位置，幸好這家人的窗戶夠大，足夠這幾人都湊到窗邊，從樓上往下去，對麵那個已經成為一片水池的窪地上，此刻已經幹涸得一滴水都不剩，一隻比水池還大的怪物正在拚命啃噬池中死掉的老鼠、流浪狗的屍體，甚至是連汙泥都吃了下去。

    楚冰羽又拿出自己的單筒小望遠鏡觀望，那個怪物上半身像是一頭巨大的豬，但是擁有一個已經暴露在外的碩大腦子，下半身像是肉色的豚，還長了許多手腳，已經完全看不出它身上有任何羅紹真的特征了。

    “那就是羅紹真，他雖然得到了無上智慧，但是喝了太多的珍寶水，現在身心都已經陷入絕對的瘋狂和貪婪。它吃飽了垃圾離開這裏時，怕是要吃人了。”楚冰羽道，“你們的槍對他沒有作用了，不要白費力氣了，他現在身體代謝和再生變異，足以讓他受到任何傷害立刻再生。”

    “那怎麽辦？”程佳璐道，“就任由它為非作歹麽？”

    楚冰羽無奈的搖搖頭：“我在想辦法。”

    這時，那怪物的背上竟然張開了一張大嘴，一開口就露出了裏麵發黑發黃的牙齒以及滿滿的濁臭氣息，那大嘴叫道：“楚冰羽！我聽到你們的話了！我現在真正得到了不老不死！我已經是超越一切生物的神了！是你讓我變成了這樣！作為謝禮，我要告訴你們這珍寶水真正的來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珍寶水！就是兩千年前齊家家主的屍油！沒想到吧！

    齊家的家主竟然被拿來煉成了珍寶水！齊家的水異就是珍寶水之所以被稱作珍寶的根本原因！所以！我下麵要吃的人！就是你！我要吃光齊家的人！我不允許有第二個人得到珍寶水！一絲可能也不能有！”

    “瘋了！真的瘋了！”程佳璐一把抓住楚冰羽的肩膀，“老師！我們快跑！”

    她還沒說完這句話，他們所在樓層的屋頂就整個沒了！

    頭頂上就是天空，風呼呼的吹過來。

    屋頂，似乎被什麽東西整整齊齊的削掉了，就在一瞬間！

    被削掉的屋頂數秒鍾後才發出從樓房一側墜落倒地的轟響。

    驚魂未定的眾人這才發覺，從怪物的後背竟然冒出了一根細長的肉須，就是那根肉須瞬間切斷了房頂！

    這是一個威懾，他們根本沒機會從這裏逃走！

    “該死！”周駿罵了一聲。

    瞬間，他們麵前連著窗戶的整堵牆也瞬間消失了！確切的說是被那怪物拆掉了！

    這下他們四人就暴露在了怪物的麵前，程佳璐扯著楚冰羽的身體往後拉，才不至於讓他從切斷的邊緣掉下去——下麵可是六層樓高的距離！

    “你們後退！”楚冰羽卻揮手道，“都站在我身後！”

    周駿呆呆的看著楚冰羽，想不到最後關頭，還是楚冰羽在撐局麵！

    “佳璐，還記得在周家大宅裏發生的事情麽？”楚冰羽對程佳璐道，“所以，不要擔心我——周駿，我的命都在你手裏了！”

    “我、我相信你！”程佳璐顫抖著鬆開了手，她雖然不知道楚冰羽要做什麽，但是肯定的是，老師一定會用最厲害的方式化險為夷！

    誰能想到楚冰羽竟然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站起來，然後朝著幾步之遙的樓板邊緣一躍而下！

    周駿則緊隨其上！兩人竟然一前一後跳樓自殺！

    程佳璐震驚的撲倒在樓板的邊緣處，看著兩人的身形急速墜落！

    高速下墜的楚冰羽咬緊牙關，眼中流露出藍色的光輝，在生死一瞬之時——周駿的風異將兩人同時包裹，風力使得他們在距離地麵僅有數寸的距離處停下，兩人終於平安落地。

    程佳璐鬆了口氣，然而怪物的觸須迅速擺動，根本沒看清，那觸須就在楚冰羽的頭頂被周駿用風異切斷——周駿的眼眸中此時閃爍著青色的光輝，和之前使用風異時的氣勢完全不同！

    “我隻能維持一會風異帶給我的超視覺！楚冰羽，現在我的命在你的手上了！”周駿這樣說話的時候，眼睛周圍都爆出了青筋，“在我力竭之前！給我好好悟出怎麽使用你的水異啊啊啊啊啊！”

    坐倒在地的楚冰羽驟然抬起頭，他的狀況比周駿好不到哪裏去——青筋亦出現在他的額頭和太陽穴周圍，他眼中的藍色光輝更加熾烈！

    這時，那怪物又迅速生出了好幾根觸須，並且整個身體都挪向這邊。

    “如果——珍寶水是齊家家主給予你的，那我就全數

    取回來！！！”

    楚冰羽撐著地麵用力的站起來，像周駿一樣，揚起了自己的手臂，指著怪物。

    “幹掉他！我們一起！”周駿叫道。

    然而楚冰羽忽然變換了手勢——他竟然！

    打了個響指！

    “我x？！”周駿驚疑的看著他。

    無數的觸須此時都以高速接近他們二人，那些觸須上有像刀刃一樣鋒利的部分，是以能切金斷鐵，周駿不得不利用風異形成一圈風刃保護圈，將這些觸須一一斬退，這舉動使得他體力飛速的流失，不到片刻他額頭就冒出了冷汗。

    怪異的事情在楚冰羽打了響指後終於開始顯現，水珠在空氣中顯形，更多的水珠從怪物的周身迅速擠出來。

    “我的水分！！我的珍寶水！！楚冰羽！！住手！！！！”怪物發出了慘叫聲。

    水分的擠出卻更快了！

    大量的水從他的每個毛孔滲出，原本汙穢的珍寶水經過楚冰羽水異之力的提純，竟然在半空中匯聚成了完全透明的水球！

    怪物還想要再次攻擊楚冰羽，可是它的身體卻萎縮幹癟得迅速，像是被擠幹了水的抹布，連生出新的觸須都很困難了。

    “這麽毒的能力麽！”周駿此時驟然收回了風異之力，整個人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他已經累得站不起來了。

    然而楚冰羽眼中的藍光卻未消退，被完全抽幹了水分的怪物幹得龜裂，而那越來越大的水球卻在半空中變幻扭曲，竟然形成了一個長發男子的身形。

    “齊家家主！”楚冰羽叫出了聲。

    “沒錯，是我，確切的說，齊家家主肉身早已死去千年，而我，則是被從他的屍體和經脈中提純的水異，也就是他的精神理念！”由水構成的男子開口道，“珍寶水一直處於未完成的階段，隻是因為沒有和我一樣能力的真正返祖者出現，所以也就無法提純蘊含我精神的純水異，

    得到了無上智慧的雲珂也做不到。

    現在，我終於等到了你的出現——與我一樣的返祖之人。

    我，就是真正的珍寶水——人類所渴求的知識之集大成者，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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