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淮對春晚是有執念的，無論好看與否都會堅持到最後一刻，今年也是如此。

    她把自己的被子也抱出來，自己蜷縮成一團捂在被子裏等著春晚開始，對丁凜來說，除夕與平時並沒有什麽不同，每年的年三十他都是早早的睡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春晚。

    “你困的話就去我床上睡好了。”李楚淮突然意識到自己把丁凜的窩給占了。

    “沒事，我熬夜習慣了，也睡不著。”丁凜自從工作以來就沒什麽白天黑夜的概念了，困了就睡，不困就一直抱著電腦工作。

    “看過春晚嗎？”李楚淮覺得丁凜這種人，大概是不會看任何電視節目的，兩人結婚之前，他去丁凜住的地方就沒看見有電視。

    “沒有。”

    李楚淮滿意的點點頭，她猜的不錯。

    今年的節目並不算有趣，接連的幾個歌舞讓李楚淮興趣缺缺，正犯困卻看見身邊的丁凜突然站起來，邊接電話邊往陽台走，神情嚴肅。

    沒過多久丁凜便回來了，板著一張撲克臉打開了電腦。

    “怎麽了？”李楚淮隱隱覺得不大對，之前聽丁凜的語氣應該是把工作都安排好了過來了，這會突然開了電腦，上麵全是密密麻麻的字母，李楚淮也看不懂。

    “沒事，公司服務器被黑了，一會就好。”和李楚淮一起看節目被打斷讓丁凜非常生氣，雖然沒在言語上表現出來，可他敲擊鍵盤的力道和速度把鍵盤生生敲的跟戰鼓一樣。

    “這年頭黑客這麽兢兢業業？年三十還不休息？除夕夜也不算三薪啊。”如此敬業的態度讓李楚淮對這批黑客肅然起敬。

    看丁凜專心致誌的樣子李楚淮也就沒再打擾他，自己靠在沙發上繼續看節目了，也不知是近期太累了還是今天精神太放鬆，她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自從來G市之後，她總是反複做著同一個夢，漫山遍野的雪白得晃眼，她光著腿，鞋也掉了一隻，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t恤，一片純淨之中，她是那個唯一的汙點，任她怎麽跑也跑不出這片無邊無際的白，她雙腿終於失了力氣，癱倒在地，眼睜睜看著天上的雪一片片落下，一點點把她埋起來，她渾身上下的每一寸骨頭都被這雪凍得生疼，仿若這雪每在她身上多落一片，這痛就要再刺入骨一分。

    丁凜剛解決完手頭上的事情就看見身邊的李楚淮蜷在角落，整個人簌簌發抖，他突然生出一種想抱住她的衝動，他摸了摸李楚淮的額頭，發現並沒有發燒。

    “楚淮，醒醒。”丁凜輕聲叫著，“楚淮。”

    神誌漸漸被丁凜的叫聲從夢裏拉回現實，李楚淮抬了抬眼，複而又閉上了，仿若累極。

    “怎麽了，困了就去房間睡吧，裏麵暖和。”丁凜記得李楚淮怕冷，這個房子也沒個暖氣，就房間有個空調。

    “沒事。”李楚淮還沒完全醒過來，整個人還是懵懵懂懂。

    “做噩夢了？”丁凜想到李楚淮剛才的樣子就一陣心疼。

    “就是睡的有點冷。”睡個覺睡的手腳冰涼，李楚淮有些懊悔沒有把房間的取暖器拿出來，這樣說不定剛才能睡的好點。

    她看了看時間，馬上就要十二點了，“等會一定有煙花，這個房子陽台視野還不錯。”

    李楚淮從被窩裏鑽出來，裹上了件羽絨服便走去陽台，看著窗外發呆，丁凜也跟了出去。

    “我喜歡住在樓層高的地方，抬頭能看見熠熠星光，低頭便是萬家燈火。”

    一個人的時候最不該看萬家燈火，否則眼前看到的世界越亮堂，心裏的世界就越晦暗，這每一盞燈火都會讓藏在心裏的情緒淋漓盡致的顯露出來，這種時候的傷感隻是個自我傷害的過程。

    “給。”丁凜給李楚淮倒了杯熱水捂手。

    李楚淮接過丁凜的熱水，一如她平時接受丁凜的溫柔，“丁凜，你之前說你想好了，你都想了些什麽？”

    “其實我什麽也沒想，隻是想來見你，和你待在一起。”

    “我就知道是這樣。”丁凜和李楚淮不一樣，一切都順著心意走，無所顧慮。

    “我幫你想過。”李楚淮轉過身靠在欄杆上，“隨時會有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來害你，沒什麽安生日子，敏感案件一個處理不好就會招來非議，網絡暴力，現實暴力樣樣齊全。你本身就是嫌麻煩的人，而這種日子，麻煩透了，不是嗎？”

    李楚淮半試探半玩味的看著丁凜，她不是為了嚇跑他，如果他們想要在一起，這些就是永遠繞不開的部分，如果丁凜選擇忽視，那就由李楚淮拿到台麵上擺出來。

    “懶得幹的事叫麻煩，樂意幹的都不叫麻煩，你不麻煩。”

    “看來是想好了。”李楚淮滿意的笑了，如果傷害真的要來臨，那她就一直站在這份感情的身前，如果有一天丁凜想要離開，她也會讓路。

    真要來的不必擋，真要走的不必留。

    “好像快要倒數了。”

    “嗯。”丁凜看了看手表，“還有十幾秒秒。”

    身後客廳裏的電視傳來倒數的聲音，“五、四、三、二、一！過年好！”

    轟的一聲滿城煙花，漫天齊放，光打在兩人的臉上，明明滅滅。

    這樣的氛圍最為讓人情動，萬家燈火不再是眼裏的景色，他們自己便是這夜色裏星星點點裏的一盞燈。

    “丁凜。”李楚淮把臉靠在丁凜胸口，輕輕環住他的腰，“新年快樂。”

    丁凜一下子愣住了，反應過來以後試探著慢慢抱住李楚淮。

    懷裏的呼吸起伏讓他的心跳加速，隻覺得整個腦袋又熱又漲，他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年沒有和人這樣親密過了。

    “新…新年快樂。”

    看完煙火李楚淮就準備回房間睡覺了，客廳太冷了，“來房間裏睡吧，晚上陽台的風漏進來冷。”

    “不…不了吧。”一個擁抱就已經很緊張了，如果和李楚淮待在一個房間一晚上丁凜覺得自己多半不用睡了。

    “你都三十了還害這種羞？一人一床被子而且我又不會睡了你。”李楚淮翻了個白眼，拿起丁凜和自己的被子就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之後丁凜盡量往邊上靠，他並不知道自己晚上睡相怎麽樣，要是一個翻身碰到什麽不該碰的地方事情就不太妙了。

    “丁凜。”

    “啊？”丁凜的神經本來就很緊張，李楚淮一叫他便馬上就應了聲。

    “明天陪我去看一個朋友吧。”

    “好。”

    “丁凜。”李楚淮發現自己今天格外愛叫他的名字。

    “嗯？”丁凜耐心的答著。

    “晚安。”

    “嗯，晚安。”

    不知為什麽，和李楚淮講過兩句話之後丁凜突然放鬆下來，聽著李楚淮均勻的呼吸聲，意識慢慢沉下去，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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