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渚在進門之前已經在腦子裏推演了無數遍和老爺子鬥智鬥勇的場麵。

    當年老爺子為這個事氣那樣，這個話估計不好套。

    “爸，喝茶呢～”林渚一進門就做出一副乖順的樣子。

    “說。”

    自家兒子的性子老爺子是最了解的，林渚從來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想去您書房看看案卷。”

    從小林渚收到的教育就十分嚴苛，就算是在家裏，需要動用私人一些的東西也一定要經過批準，林渚對林父如此，林父對林渚亦是如此。

    林渚便是在老爺子這種言傳身教的“人權”教育中長大的。

    當年他就是沒和老爺子打招呼就直接進了老爺子書房，然後便看到了書桌上那份和周陸安有關的案卷。

    “嗯。”

    “得嘞，待會不用等我吃飯，我看完了出來自己煮點麵條吃就行。”

    林渚雖然家教嚴格，但總的來說和林父林母的關係還是很親近的。

    從小林父教他平權，故而家庭的氣氛也總是十分輕鬆愉快的，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下，林父和林渚一直是萬事好商量的相處模式。

    毫不誇張的說，這個書房裏的案卷大部分林渚都能倒背如流。

    他小時候調皮搗蛋歸調皮搗蛋，對父親的尊崇度還是很高的，父親整理或者經手的這些經典案例他都爛熟於心。

    但周陸安的案卷他就見過那一次。

    盡管今天是抱著無功而返的心態來的，可把書房案卷裏裏外外翻過之後還沒找到林渚還是不免失望。

    “找哪個案子？”老爺子在書房門口看了林渚很久，一副看穿一切的語氣。

    “爸…”林渚試探著開口，“有個案子，涉及到一個叫周陸安的人，你還記得嗎？”

    “記得。”林父並不打算隱瞞這個案子。

    “我想看看那個案子。”林渚沒想到父親這麽坦率的承認了。

    “那不是你能看的案子，甚至不是我能看的案子，當年我一時好奇拿了些複印資料已經算越界了，那些東西我已經用碎紙機碎掉了。”

    老爺子聲色嚴厲，“為什麽要找這個案子？”

    “周陸安是我的當事人。”林渚也毫不掩飾，說出來說不定還能試探出什麽別的消息。

    “專注於這個案子就好，他以往的案子過去就過去了，和你沒有關係，這是一個律師基本的專業態度。”

    老爺子這麽一說，相當於坐實了周陸安的案底，那周陸安隱瞞身份接近李楚淮母女就一定別有用意。

    林渚把這一事情告訴李楚淮以後，李楚淮的思路就更亂了。

    如果老爺子承認了案件的真實性，那麽案卷中說的周陸安曾是刑警隊警察就該是事實，那周陸安多半就是個警校生。

    而她查到的她父親的資料顯示，她父親就讀於一所普通大學的金融係。

    如果她母親說周陸安是她父親大學同學這一點是真的，那他父親的資料就一定也是假的。

    又或者是她母親在說謊。

    李楚淮從沒想過母親閉口不提父親也許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在隱瞞些什麽。

    “我爸的資料你還能查到多少？是死是活？”李楚淮坐在丁凜身邊，看著他幫自己找出的那一頁頁資料。

    “身份證號已經不是有效證件號了。”丁凜盡量說的委婉些。

    “已經不在了啊……”

    像是多年的問題得到答案的釋懷，又像遲來太久的悲情。

    丁凜輕輕握住李楚淮的手，想給她一些些力量，他想告訴她，他在這裏。

    “沒事。”

    就算沒有太多的言語，李楚淮也能感受到丁凜給她的溫情，她從不矯情，悉數收下小心珍藏。

    一個人活了二十幾年之後才開始追究自己父親是誰，李楚淮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雖然沒有太多的印象，可她依稀會記得父親嚴厲的影子。

    “不然我進警方的係統幫你查查周陸安？”

    李楚淮拍了丁凜手背一巴掌，“你嫌日子太安逸了想進去勞動改造一下是不是？”

    “楚淮，除此之外我沒什麽能幫你。”

    丁凜一直覺得，他什麽也給不了李楚淮。

    李楚淮一個人能生活的很好，不愁吃穿，將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他總認為他的出現似乎對李楚淮來說可有可無。

    “丁凜，這件事就此打住，以後我自己慢慢查。”

    就目前來看，這些事都不簡單，李楚淮並不希望丁凜知道太多。

    “楚淮，直到現在你還在推開我。”

    丁凜有些慍怒，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對李楚淮來說算什麽。

    “丁凜，和你在一起已經是我任性而自私的結果了，我怎麽能再讓你參與到這些事情裏麵來？我已經選錯過一次了。”

    李楚淮並不想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既是不敢，也是不舍。

    而丁凜似乎並不接受李楚淮的說辭，“我不行，林渚卻可以？”

    “林渚最初願意摻和這些事無非是公子哥的無聊消遣，即便後來有作為朋友幫我的成分在，他也知道分寸在哪，點到即止，就比如他再怎麽去查這件事也不會想到動警方的係統，更何況真出了事還有林家保他。”

    在李楚淮眼裏，林渚是聰明人，懂得規避風險和自保，而丁凜不一樣，他太單純，一頭紮進去也許就不管不顧了。

    她不需要丁凜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她更希望他能好好活著。

    丁凜並不想去觸碰李楚淮的傷心往事，更不想一遍又一遍揭她的傷疤，冷靜下來以後還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將李楚淮輕輕圈在懷裏，“難過的事情不要去想了，我依你就是了。”

    丁凜親了親李楚淮的額頭，像是哄小朋友一般耐心十足，“但是一旦發生什麽事情，一定不要瞞我。”

    “丁凜，謝謝你。”

    李楚淮把周陸安約出來的這天，她一眼就認出來了周陸安。

    “周叔叔好。”

    “好好好，一轉眼你都長成大姑娘了。”周陸安滿眼都是欣慰。

    “這位是林渚，也是這次負責你案子的律師。”李楚淮程序化的進行介紹。

    林渚主動伸出手“您好。”

    “你好你好，我本來沒想麻煩你們，也不是什麽棘手的問題，大不了賠點錢就是了，誰知道楚淮媽媽聽了一定要給她打電話。”

    “周叔叔不必客氣，既然不是棘手的問題又談什麽麻不麻煩呢。”

    李楚淮一番話說的極討人喜歡，周陸安也放下心來。

    “說說案子吧。”林渚切入正題。

    “哎，就是我們現在用的這個商標被搶注了，就是他們要價有點高，現在還在協商。”周陸安本就打算用點錢了事，也沒太在意。

    “那下次您去約談的時候我和您一起去。”

    這種簡單的小宗案件，林渚已經多年不辦了，這頓飯不撈點有價值的線索都對不起他為這種沒什麽營養的案子浪費的時間。

    “聽小楚說您早些年白手起家做的生意，看您第一眼我還不信，您這身形做派倒像軍人。”

    “還是你們律師眼睛就是尖呐，讀大學的時候當過兵，都是當年養成的習慣。”

    李楚淮也是沒想到林渚一上來就開始套話，完全不在意這個商標案本身。

    “巧了，我也是大學的時候當的兵，您什麽兵種，哪個戰區？”

    林渚一臉認親的討好模樣讓李楚淮覺得林渚真的有做演員的潛質。

    “我那個時候是在南區，現在當過兵的孩子是要靠譜些，楚淮你得好好把握住啊。”周陸安對林渚喜歡得很，眼裏盡是長輩的和藹。

    “周叔叔，我們是同事而已，我已經結婚了。”李楚淮不喜歡曖昧不清的關係，更不喜歡別人給她亂搭亂配。

    “都結婚了？你媽去美國以後我們來往的也少了，沒想到這些年你已經成家立業了。”

    周陸安突然很感慨，看著李楚淮的目光變得有些滄桑。

    “可惜我爸沒能參與。”

    林渚假模假式的安慰著李楚淮，“沒事，說不定哪天伯母想開了就告訴你伯父的下落了呢。”

    “楚淮啊，你爸其實……”周陸安欲言又止。

    “周叔叔，我聽我媽說您和我爸是大學同學，這些年我怕我媽傷心，一直沒敢問我爸的事，您能跟我說說嗎？”李楚淮決心可憐人裝到底。

    “孩子，你爸是愛你們娘兒倆的，這些你媽心裏也都清楚，這麽多年不和你說也許你媽有自己的苦衷，我也不好多跟你說什麽。”

    周陸安顯然不打算跟李楚淮透露更多，李楚淮也識相的不再繼續問下去，太過刻意打草驚蛇了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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