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我既然選擇今天來見你，自然是這個日子過的並不安生，我是呂唯終的直係親屬，我對他的死以及其他不涉及國家秘密和商業秘密的信息都具有知情權。”李楚淮的態度稍強硬了些，她不喜歡這麽沒有效率的溝通方式。

    不幸這種事情，就像薛定諤的貓，隻有揭開的一瞬間才知道到底天平會倒向哪一邊。

    “姑娘，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我勸你最後一次。”

    “不必了。”

    “這性子倒是和你爸一模一樣，周陸安和你父親當年都是警隊派出去的鉤子，也就是臥底，當年警隊裏接到他們傳回的信息，準備晚上進行圍剿，卻沒想到消息敗露，當年派出去的四個人無一生還，除了周陸安，出於對他的保護，我本不該告訴你這些，但是與其讓你到處瞎撞，惹出禍來，不如告訴你。”

    “敗露。”李楚淮怔怔地重複這兩個字。

    簡單的兩個字背後有多少撕心裂的痛和鮮血，又有多少明潮暗湧。

    對這個案子緘默的態度也讓李楚淮明白了，敗露的原因怕是還沒查明，這一類的案件懸而無果的都是警局的機密。

    老爺子深深歎了口氣，“孩子，這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我信你，也信小呂教出來的女兒。”

    “當年把周陸安救回來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後來他以身體原因主動辭職，上邊也批了，周陸安不是他真名，他們這些人活著回來，我們理應保他，你查不到他的底細是應該的。”

    李楚淮從沒想過，母親對父親閉口不提會是這個原因，她母親大概是希望她能做個普通人，好好活著，卻沒想到兜兜轉轉，她終是走上了另一座獨木橋。

    “我父親他葬在哪裏？”李楚淮突然有些傷懷。

    盡管她對父親的印象已經不深，但一些星星點點的回憶還是能觸動她心底的柔軟。

    “你父親這樣的緝毒警察，無碑無名，即便有你也不能去。”

    李楚淮想起來她被接到齊家的時候母親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從今以後你跟我姓李。

    “呂唯終這個名字也是假的對嗎。”

    “你父親姓呂。”

    老人家雖並不正麵回答她，但李楚淮怎麽會聽不懂這句話的言下之意。

    “現在還有人在追查這個案子嗎？”老蕭完全認不出來周陸安，說明這個案子要麽有上邊派下來的專案組秘密在查，要麽就是壓在箱底，成了懸案，無論是哪種情況，警方都不會對外透露，她明知道問不出結果，卻還是想要一個答案。

    “這個案子何嚐不是我職業生涯的一個痛處，我已經退休了，上麵對這件事怎麽安排的我也不清楚，但你要相信，警方不會遺忘任何一個同胞的鮮血。”

    老人家眼睛裏多了血血絲，拳頭握得很緊，看得出來他和當年犧牲的這些警察感情不淺。

    “謝謝。”

    這天晚上李楚淮坐在烈士陵園的碑下邊久久不肯離開，她找到了自己的父親，卻失去了呂唯終。

    她還記得有一次沒寫作業被發現時父親陰沉的臉，也記得母親偶爾不在家時，父親為她紮小辮的溫柔。

    盡管過去這麽久，父親的樣貌都忘幹淨了，可回憶裏那份感覺還在，或許再過幾年這種感覺也慢慢被時間衝淡了，想到這裏，李楚淮突然覺得心裏空了一塊。

    一個已經離開這麽多年的人，竟然到這一刻才讓李楚淮覺得，她真的失去這個人了，這輩子也見不到了，她甚至回憶不起來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麵，最後一句話。

    另一邊丁凜也因為李楚淮遲遲沒回來感到十分焦灼，掂量了很久，還是打了電話。

    “喂。”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丁凜整個人一下子就放鬆下來。

    “你在哪？”提心吊膽這麽久，他現在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

    “烈士陵園。”或許是天太冷了，讓李楚淮的聲音微微發抖。

    這一切都被丁凜清清楚楚的聽到了，“等我。”

    這是第二次，丁凜像個英雄一樣出現在她麵前，身上有光，而且比上次在機場還要令人安心。

    “凍壞了吧。”

    丁凜遞給她一個熱水袋暖手，又給她裹好圍巾，然後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滴給李楚淮。

    “穿我的吧，裏麵還貼了暖寶寶，都給你捂熱乎了。”

    丁凜的溫柔對李楚淮來說是致命武器，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這麽冷，你自己穿吧，待會出了陵園上了車就有暖氣了。”李楚淮並不是什麽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我車裏還有一件，這件是專門給你捂熱的。”

    丁凜也不跟李楚淮商量了，直接把衣服披在李楚淮身上，李楚淮被包在他的衣服裏，顯得小小一隻，鼻尖被凍得通紅，是他平時從沒見過的柔弱。

    李楚淮突然笑了出來，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是暖的。

    “笑什麽？”

    “沒什麽，覺得現在的日子真是安生。”

    眼前這個人的柔情照亮了她生活的全部，也溫暖了她的每一寸冰冷。

    “走快點吧，時間不早了。”

    上了車打開暖氣，李楚淮這身裝備立馬就讓她覺得熱的不行。

    “這麽晚一個人來烈士陵園不怕嗎？”

    “你不問我為什麽來嗎？”

    “楚淮，你似乎有很多事並不想我參與太多，那我就不問了，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我，我隻要知道你是不是舒心就好了。”

    對於李楚淮，丁凜不是沒有好奇心，但他更不希望因為這種事情和李楚淮有什麽不愉快。

    李楚淮看著眼前這個人，他對她溫柔得太過了，甚至讓她覺得有些溺愛的成分了。

    她突然想到今天齊晟說的，她還沒帶丁凜回家給二老看過。

    “丁凜，婚假請過了嗎？”

    “要是請過了你就不會在自稱丁夫人的時候被前台攔下來了。”丁凜還記得曾經李楚淮不願對任何外人提起兩人婚姻關係的態度，每次想到這裏心裏總不免鬱結。

    李楚淮不得不承認，丁凜這張嘴最近越發厲害了。

    “那正好，明天去把婚假請了，我明天去接你下班。”

    “請婚假幹嘛？”

    “度蜜月。”

    隔天tac的技術部一天內炸了兩次鍋，一次是因為他們的老大不僅來上班了，還請了婚假說要去度蜜月。

    另一次是李楚淮出現在技術部的時候。

    上次一些鶯鶯燕燕李楚淮看在眼裏自然也是要記在心裏的，今天這一次來，就是像之前說的——宣誓主權。

    既然是宣示主權，必定是要好好打扮過的。

    v領的小黑裙配上一件小西裝外套，把李楚淮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和其他小姑娘不同，李楚淮是常年練散打的，身上自然要緊致些。

    一頭大波浪披散在肩，鳳目微晗，眉眼間盡是風情。

    技術部本就成天見不著女人，再加之李楚淮的出現不可謂不驚豔的出場，讓整個技術部都沒法再靜下心工作。

    同樣被驚豔到的，還有丁凜。

    然而當丁凜發現，技術部裏還有一幹男性齊刷刷盯著李楚淮的時候立馬就黑了臉，拉起李楚淮就進了自己辦公室。

    李楚淮一被拉進辦公室外麵立刻就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聽說了嗎，嫂子今年才二十五，比總監小了整整六歲。”

    “而且還是個刑辯大狀，前段時間我們市一個姓錢的不是走私被抓了嗎，聽說就是她的案子，之前新聞說法院判無罪了。”

    “我去，業務能力一絕，相貌身材一絕，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以上言論，在辦公室的兩人完全不知情。

    丁凜在意的是李楚淮今天這身打扮，“大冬天的你穿這麽點？”

    “你們公司不是有暖氣嗎？我外套懶得拿手上就放車裏了。”

    李楚淮坐在丁凜的椅子上裝模作樣的敲鍵盤想象著丁凜坐在這工作的樣子，“你，今天的bug修複了嗎？”

    丁凜看著李楚淮這幅裝腔作勢的樣子實在好笑，配合她繼續演下去。

    “簡單的測試了幾個已知的API，未發現明顯的漏洞，讀取iis配…”

    “好了你閉嘴。”李楚淮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丁凜也是說收就收，“我已經跟趙衍說過了，工作也安排下去了，今天還剩一點點工作，你稍微等我一會，做完我們就一起回家。”

    “行，那我不打擾你工作了。”

    丁凜見李楚淮要出去趕緊拉住她，“你出去幹嘛？”

    “出去跟你們部門的人玩會。”

    丁凜皺眉，“現在是上班時間。”

    “現在是加班時間，而且已經到晚飯的點了，他們再未來的幾天要分擔你的工作的，我去為你收買人心懂不懂。”

    李楚淮找到丁凜的助理，拉著他來了公共辦公區，“今天大家晚上加班想吃什麽喝什麽都發給楊助，我請。”

    “嫂子，在加班問題上老大要是有你一半體貼我們，我們也不至於單身至今。”某小夥憤憤不平的告著狀。

    “而且這次老大休息把他的工作量全分下來了，嫂子，或許對老大這種大神不是多大事，但你知道這對我們這些普通人來說是多大的工作量嗎！”

    勢頭漸漸變成了丁凜批鬥大會。

    “能坐在這間辦公室的，誰會是普通人。”

    李楚淮說這話到不是安撫誰，tac的成功，離不開它過硬的技術支撐，而這個部門裏的這些人，正是這份力量的核心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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