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住了她的眼睛一字一頓，“你告訴我，俏兒的心髒是不是換給了鄢季平？”

    李淑嬌一時沒反應過來，準備點頭。

    鄢雲傑突然暴喝一聲，攔在了妻子的麵前，一雙眼睛轉左右遊移，明顯有點心慌意亂，“你胡亂答應什麽？你聽懂了嗎就點頭，不是的事情不要胡說，喝得醉醺醺的，快回去把酒醒醒！”

    他一連說了幾句，然後推了李淑嬌一把。

    好在傭人就在旁邊，馬上扶住了她，免得她摔在了地上。

    李淑嬌被攙著往外走，一顆腦袋不停地點點點，正要走出餐廳，顧笙大步前來，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截住了。

    她整個人都在抖，似乎快要站不住，可她抓住李淑喬的手卻像鋼一樣硬，抓得女人疼得喚起來。

    “你幹什麽？快鬆手！”鄢雲傑看這一幕，心髒仿佛停住了。

    “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誰都走不了。”仿佛地獄裏走出來，顧笙這輩子也沒有這麽憤怒過，她以為她隻是曾經愛上了一個人渣，結果事實比這還可怕，她一定要親耳聽到真相。

    她死死盯著眼前的女人，“回答我！俏兒的心髒是不是在死前換給了你的兒子鄢季平？”

    她用力，李淑嬌叫出聲。

    她本來淚流滿麵，又因為疼痛扭曲了整張臉。

    她又懼又怕，被迫麵對顧笙的質問，不停的看向鄢光奕的方向。

    鄢光奕上前一步，顧笙就喝住了他。

    “別過來！”

    “你想怎麽樣？”男人果然止步，隻是誰也看不清他眸子裏壓抑著什麽東西，仿佛要破殼而出。

    顧笙答，“我要一個答案。”

    他沉默片刻，“這個答案我可以告訴你，你說的沒錯，顧俏兒的心髒確實換給了季平。”

    一下子，鄢雲傑頹喪地坐到了椅子上，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淑嬌被狠狠地甩在了地上，顧笙看著在場的幾個人，哈哈笑著，突然又哭了出來，“你們真是太狠，太狠了！”

    她狂聲大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落下來，格外的悲愴，“俏兒也流著鄢家的血，你們居然算計她，換了她的心髒給鄢季平，就算她出了車禍，就算她活不下去了，可她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你們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更可怕的是，這件事她直到昨天才知道。

    這家人竟然瞞了她快十年！

    她狠狠地瞪向鄢雲傑，在他的沉默中心如刀絞，淚如雨下，“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認識了你，鄢雲傑！你保護不了我們母女，你給不了我們婚姻和父親的位置，這些年來你甚至沒有去看一眼俏兒，把她當成了不存在，你有什麽臉來算計她？你憑什麽拿走她的心髒給你的兒子？”

    她怒吼，“你就是個人渣！”

    鄢雲傑在椅子上呆住半響，他被罵得滿頭是包，卻一聲不敢反駁。

    唯一還算清醒的鄢光奕上前幾步，攔住了顧笙的癲狂，知道自己精心準備的見麵，在顧笙眼裏已經變成了一個笑話。

    她昨天就知道這件事，忍住今天才過來，隻是為了控訴而已。

    大哥已經被罵傻了，隻有他能站出來，“大哥也是沒辦法，如果季平換不了心髒，他也會死。”

    “那我的俏兒憑什麽死？”

    鄢光奕深深地看著顧笙，低醇的嗓音有種份外的冷酷，“是，顧俏兒不應該死，但她出了車禍，她根本活不下來，即使不動換取心髒的手術，她也一樣會年紀輕輕喪命，而且季平是她的哥哥，她在臨死前簽了自願的手術協議。”

    “那是你們誆騙她的！”

    “顧笙，俏兒是你的女兒，薄蓉一樣也是，你在今天來追究這件事，就根本沒考慮過薄蓉心裏的感受，不是嗎？”

    顧笙冷笑，“你說的對，正因為她是我的養女，我那麽愛她，又怎麽能讓她掉進你們的狼窩？正因為我知道了俏兒死前的秘密，就絕對不會再讓她嫁給你！我同意和她過來，不過是為了讓她看清你們這些虛偽的真麵目。”

    說著，她走到已經呆傻的薄蓉麵前。

    她問，“薄蓉，你看清楚了沒有，這就是鄢家，這就是冷血的鄢家人！”

    “姑——”

    薄蓉張嘴，一股寒氣浸入了心肺。

    她說不出聲來，眼裏盛滿了震驚和悲傷，已經徹底地傻眼了。

    直到現在，她才從顧笙的眼淚裏看到了真相。

    她一直被蒙在鼓裏，這些年來從不敢提及的顧俏兒，居然是這樣出了意外。

    更可怕的是，她的心髒被騙著換給了鄢季平。

    從鄢季平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她麵前的那一刻，他就在替顧俏兒活著。

    而她居然不知道。

    上輩子，她到底有多少事情不知道。

    顧笙最後那段創傷，是不是因為受到了過度的打擊才會早早去世？

    那時的命運軌跡也是像現在一樣，出現在這個時間的拐角嗎？

    還是因為她和鄢光奕的相識相遇相愛，提前觸發了這個結果？

    她真的，寧願自己沒聽到這個秘密。

    她更不想看到顧笙這樣癲狂失態的樣子，實在是太痛，太痛了。

    她情不自禁伸手抱住了顧笙，後悔沒在後院的時候就勸住她離開，雖然她心裏明白這一切都不可能，顧笙心裏的傷口不剜出來，留在心裏始終是個傷口，時間長了，會痛徹心扉。

    “姑姑，別說了，我都，我都已經知道了。”

    她已經無暇管鄢家人怎麽想，鄢光奕怎麽想，隻要顧笙能平靜下來，她什麽都可以說，什麽都可以不管。

    一片混亂中，一道好聽的男聲響起。“薄兒，這是一個誤會。”

    是鄢光奕。

    他清冽地開口，解釋得毫無力道。

    薄蓉看了一眼顧笙，再看了一眼鄢光奕。

    忽然發現他們的距離是如此遙遠，明明隻有幾步路。

    卻像是天涯海角。

    腳底升起寒意，她漂亮的臉龐蒙了一層淡淡的陰霾，“既然是誤會，為什麽這些年沒有向姑姑坦白？既然是誤會，俏兒的心髒為什麽到了鄢季平身上？既然是誤會，你們騙顧俏兒簽字為什麽不敢公開？”

    一句誤會。

    鄢家就能洗白了嗎？

    他們帶給顧笙的痛苦，就能算了？

    事實擺在了眼前，鄢家人做錯的事，本就應該由他們承擔，又豈是誤會兩個字可以帶過去的。

    她是真的真的真的，感到失望了。

    她原以為鄢光奕是不一樣的，她還在顧笙麵前保證過，結果呢，現實給了她狠狠的一耳光，所謂的不一樣，在鄢家的集體利益麵前隻是薄薄的一層遮羞布罷了。

    不是她看走了眼，實在是鄢光奕太會掩飾了。

    她敢保證，如果不是顧笙提前戳破了這層紙，他會選擇永遠瞞下去……

    她從來沒有這麽灰心失望，甚至看到鄢光奕的臉，都會替顧笙感到十分難過，這麽多年過去了，從來沒人想要告訴她這個事實，他們沒有尊重一個母親的知情權，也永遠沒辦法替自己洗白。

    因為受了太大的刺激，顧笙回去的路上情緒不斷地變化，她既要安撫她，又要開車，回到顧公館後已經心力交瘁。

    下了車，薄蓉扶著顧笙進了顧公館。

    桃姨看到顧笙這樣子，連忙放下手裏的事趕過來，幫著她一起扶到了廳裏。

    顧笙坐躺在沙發上，眼睛呆怔。

    桃姨和她說話，她聽不到，也不理，急得桃姨眼淚一下子就迸了出來，“怎麽出了一趟門就這樣了？昨天還好好的啊！”

    薄蓉一臉灰暗地站在旁邊，隻是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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