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再痛快的心情都消失無蹤，她看著茶杯裏的水，忍住了眼淚。

    何肖肖是跟著她過來的，看到她這樣也很難過，“我已經讓阿姿去國外了，聽說那裏空氣好，很適合她的病情，她最近肺有點不好。”

    “肺？”

    顧笙有些關心，“怎麽不找個名醫看看呢，這麽年輕就落下病根。”

    “是啊。”

    聽了，何肖肖的臉色也灰暗下來，她和妹妹相依為命，最在乎的就是她。

    可是一個顧桐晟……一切都變了。

    她妹妹那麽聰明，那麽知進退，怎麽會喜歡上這麽虛偽的人呢？

    她不光想拿刀傷害薄蓉，還對顧桐晟死心在踏地，還好薄蓉不追究，要不然她那麽年輕，就要去監獄裏了，那可是毀了一輩子。

    “我也是這麽說的。”

    她有點茫然，“可阿姿說，她一點小毛病，根本不需要治就會好的。”

    顧笙歎息，拍拍她的肩，“算了，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我知道。”

    強撐著精神，何肖肖再也管不動妹妹的事了，她隻想努力工作，其它的，就算了吧。

    不到一周，董事會就決定卸下了顧桐晟的職務，由顧笙來代管。

    雖然大家叫著顧笙顧總，但她總是笑笑，“不要這麽叫我，我並不是。”

    為了表示她的寬容，她甚至讓助手去醫院裏看望顧桐晟，祝福他早點出院。

    她這樣大方，公司其它人也鬆了口氣。

    畢竟一開始，他們也站了邊，都是往顧桐晟那邊靠近的，沒想到薑還是老的辣，最後這個位子還是落到了最不可能的顧笙身上。

    與此同時，顧老爺子也因為孫子的病情憂心不已，打算請世界名醫來診治。

    更不用提他的親父母了，一個個在醫院裏大鬧，生怕醫生虧待了自己的兒子，眼見著顧桐晟一天比一天衰弱，嚇得大哭。

    可不管他們怎麽哭，顧桐晟的病情都像治不好了似的，越來越差。

    先前他還能起身，後來漸漸地動不了了。

    他四肢無力，眼裏藏著血，臉上覆了一層又一層的青灰色，和個將死之人差不多。

    醫生一次次檢查，結果總是推翻，一會兒說這樣，一會兒說那樣。

    他這樣反複，連顧老爺子也看不過去，這時權威的主治醫生才說了實話。

    “是疑難雜症。”

    醫院的VIP樓層，裝潢得十分豪華的辦公室裏，主治醫生滿頭是汗。

    空調吹著，室內二十度左右，但絕稱不上熱，他卻不停地用手帕擦著汗。

    他這樣緊張，顧老爺子的心也重重地墜了下去，經過這些天的折磨，他已經有了一定的打算，可醫生的話還是讓他陷入了深淵。

    他引以為傲的孫子。

    他精心培養的繼承人。

    就要這麽沒了嗎？

    他自己衰弱的身體已經撐不住，顯出頹敗來，臉上的溝溝壑壑，第一次這樣明顯，他下巴緊緊地繃著，握著拐杖的手非常用力。

    主治醫生擦了汗，看他神情不對，生怕他支持不下去，“老行生，你放心，現在醫學這麽發達，連癌症都治得好呢。”

    “癌症？”

    愣了下，顧老爺子神情晦澀。

    雖然現在很多人都有過戰勝癌症的傳奇，但真正能在癌關活下來的，寥寥無幾，可就是這麽巧，他身邊就隻有顧笙一個。

    就算這樣，誰都不知道顧笙能支持多久。

    他能去和顧笙說，你救救你侄子吧，他可是你親侄子。

    他能想象，顧笙一定會冷冰冰地回，是啊，他是我侄子，可她害死了我女兒，又差點害死我，現在我的一切都變成他的了，我憑什麽救他？

    主治醫生看他久久沒動，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聽說老先生的女兒……”

    “桐晟的病，真的沒救嗎？”

    聽到這，主治醫生的表情十分沉痛，“京市看來是沒辦法了，重要的是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查出他病情的來源，他究竟怎麽變成這樣？”

    “連原因也沒查出來嗎？”

    歎息著，顧老爺子知道自己必須拿這張老臉去賣人情了，可賣不賣得到，他卻沒把握。

    離開時，他又去看了一眼顧桐晟，英俊瀟灑的年輕人枯稿地躺在病床上，眼神木然，比他一個老頭子還要不如。醫生說他並未失去理智，仍是清醒的，可要他清醒的麵對這一切，可想而知多痛苦。

    他抹掉眼淚，看到童蘭還在走廊裏大發脾氣，指責護士不盡心。

    護士委屈得眼圈都紅了，連連替自己解釋。

    童蘭卻不聽，用力拽著她的手，要到護士長麵前去“講理”。

    她的講理，意味著護士的工作十有八九要沒了，年輕的女孩當然不肯隨她鬧，低聲解釋著，極力維持好病患關係。

    顧老爺子看不過去，放走了護士，“大媳，桐晟都這樣了，你就為他積點德吧。”

    這時童蘭望著護士逃也似的背影，仍有些不滿，顧老爺子這麽說，她的怒氣一下子就迸出來了，“老爺子，您說的什麽話啊，什麽叫積德，這些年我一直忍您，真是忍夠了！桐晟變成這樣是為什麽啊，要不是阿笙在公事上擠兌他，他至於成這樣嗎？您不去讓阿笙積積德，反正向我這個可憐的媽媽開刀，我倒真要問問了，卓睦不是你兒子嗎，桐晟不是你孫子嗎？你憑什麽這麽偏心她？不就是一個未婚先孕不要臉的瘋子？”

    她嘴裏不幹不淨，看不見顧老爺子駭人的臉色，還要懟一懟。

    這時走廊的另一頭走來一道身影，及時地攔在了老爺子的麵前，對上童蘭。

    “大太太。”

    何肖肖不卑不亢，再禮貌不過，她手上捧著看望病人的禮物，明顯是替顧笙來的，“聽說原顧總身體不好，笙姐命我過來看看。”

    “哼，貓哭耗子！”

    童蘭原先就是市井人，她潑辣的性子就沒改過，對上何肖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要不是顧忌老爺子在這，肯定上前撕了。

    真當她傻啊，何肖肖就是顧笙的一條狗，她特意來不就是挑釁嗎？

    她張嘴就開罵，聲音之大，整條走廊都聽到了，護士本來要路過，看她這潑婦樣，頓時打消了念頭，惴惴不安地躲在遠處。

    有這麽厲害的婆婆，她們的少奶奶夢早就破碎了，再奢華的生活也比不上少了十年命，天天聽著婆婆這罵人，再愉快的心情都要打個折扣了。

    童蘭罵得喉嚨都破了，仍不罷休。

    何肖肖平靜地看著她，看向身體不舒服的顧老爺子，“要扶您嗎？”

    老爺子抬眼，“不用了。”

    他和顧笙之間有了齷齪，連帶著何肖肖也不太接觸，此時有幾分尷尬的。

    不過何肖肖當助手慣了，一向很知分寸，他說不用，就規矩地站著。

    誰也沒理那個潑婦。

    何肖肖把禮物放在一邊，“看來今天肯定是看不到原顧總了，我把東西放在這裏，如果笙姐問起，就說已經來過了，但是不受歡迎。“

    顧老爺子說出她的不爽，視線垂了一會兒，“阿笙最近怎麽樣？”

    “老爺子不清楚嗎？”

    顧笙明明是住在顧宅的，可她早出晚歸，根本沒幾次見麵，也是辛苦。

    如果是以前，何肖肖肯定不會多嘴半句，但現在她沒什麽不可說的，如果真得罪了老爺子，她大不了不幹就是了。可顧笙那麽辛苦，所有人都應該看在眼裏的，他怎麽能視而不見呢？

    顧桐晟是他的孫子，顧笙就不是嗎？

    一個人的偏心，怎麽能做得這麽明顯？

    顧老爺子的臉被她打得刷刷疼，想說什麽，還是咽了又咽，異常尷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