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何肖肖仿佛看到不到他的退縮，步步緊逼，“您明明知道俏兒小姐是怎麽死的，對嗎？您明明知道笙姐受了多大委屈，還要為著家庭的和睦息事寧人。您知不知道，就是因為您的是非不分，才會讓家裏人都冷了心，要不您看看，還有誰在乎顧桐晟的死活？”

    這話一出，童蘭徹底瘋了。

    她上前抓何肖肖，卻哪是她的對手，用力一推，童蘭就倒在了地上。

    等童蘭反應過來，何肖肖早已經幹脆利落地走了，她嘴裏的嚎聲未尚出口，抓住了老爺子的褲腿，“我不管，桐晟可是您的孫子，您不能看著他死啊，他還那麽年輕，那麽能幹，他……”

    說不下來，她嚎啕大哭。

    顧老爺子甩開她的手，氣喘籲籲，“你就消停點吧，真想讓桐晟死嗎？”

    他一字一句地念著，“俏兒的命就不是命，桐晟的命就是命，我什麽時候教出你們這些混帳來，真是不像話，家裏本來應該和和氣氣的……”

    他喃喃著走遠，隻是腿腳不便，漸漸地蹣跚起來。

    童蘭淚眼朦朧，隻來得及看到他一抹背影，想到兒子的病，頓時大嚎。

    天色大亮，街上車來車往，充滿了生機，顧老爺子走到醫院門口。

    看到何肖肖站在遠處，似乎在找些什麽，臉上的神情有些崩裂。

    她方才那麽不留情麵，他應該掉頭就走的。

    可他老了，家裏需要年輕人來支撐，他老思想很嚴重，總不能留給外人……

    顧桐晟繼承家業，他不介意讓薄蓉分一點，可現在顧桐晟坐不了家裏的位子了，薄蓉的優勢就明顯起來，至於其它孫子，還能指望嗎？

    顧曉傑，可顧曉傑還沒上大學呢。

    他眼前一片昏黑，推到司機的攙扶，一步步地走到何肖肖麵前，“阿笙她……”

    “老先生。”

    看見他，何肖肖收回了搜尋的視線，雖然聲音平靜，可情緒有些微微的不穩。

    顧老爺子問，“是不是阿笙來了？”

    何肖肖忍不住輕笑，“您想多了。”

    這話讓他有些赧然，但他都這麽大歲數了，吃點虧也算不了什麽。

    顧老爺子認真地，“我知道她不想見我……我也不是個好父親。”

    他能這麽說，何肖肖還是有些感歎，她替自己道歉，“剛剛是我多話了。”

    “沒事。”

    她也是替顧笙說話。

    顧老爺子很高興顧笙有她這麽一個心腹，又哪會放在心上，“阿笙她，身體怎麽樣？”

    “很好。”

    “她的病……”

    他提起顧笙的病，何肖肖的眉宇間有了一絲輕愁，“我相信笙姐會扛過去的。”

    “她一向倔強，我相信她一定會好起來的，隻是桐晟這孩子還這麽年輕。”

    轉眼間，他的話題就落到了顧桐晟身上，何肖肖忍不住要發笑了，她有些無奈地搖頭，“您吧，這時候還要從我這裏套話，笙姐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原顧總的病是嚴重，可有你們這麽多人關心他，可笙姐呢，她身邊又有幾個人陪著，您說呢。”

    半響後，何肖肖拿著車鑰匙開了車鎖，她在駕駛位上坐了很長時間。

    清醒後，她拿起包裏的電話，給顧笙匯報了一下情況，順便把老爺子的事說了。

    顧笙的語氣十分淡定，“告訴他，人家也不會拿身家來救一個小人。”

    這話十分解氣，何肖肖恨恨地，“該他有這個報應！”

    聲音傳到那頭，顧笙頓時笑了，她柔柔地告訴自己的心腹，“這個世界上沒什麽報應的，真正的報應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笙姐……”

    “肖肖，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有看穿過顧桐晟的真麵目嗎？恐怕除了他自己，沒一個人能看窗他，你們又何必為自己後悔。”

    聽罷，何肖肖歎息。

    她們沒看出來，是因為顧桐晟太能裝了。

    可還有一個人，從開始就對顧桐晟反感，可能她就是顧笙的福星吧。

    何肖肖談了些薄蓉的事，突然開口，“您說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報應，我是相信的……剛剛在醫院門口，我好像看到阿姿了。”

    “她不是出國了嗎？”

    “是啊，我親自送她上的飛機，如果連這種事情都是假的，那還有什麽值得相信的？”

    顧笙瞬間想到了什麽，她失聲，“難道她？”

    她們都不是笨人，隻是先前沒想，這時把事情一串起來，登時就明朗了。

    何肖肖的聲音低啞下來，幾乎要將心冰透，“我懷疑顧桐晟的病和她有關，我怎麽從來沒想到呢？她的病情正是顧桐晟的早期症狀……”

    “肖肖，你趕緊去找她！”

    顧笙心驚肉跳，“顧桐晟的病一定和她有關，她是不是想和他一起死！”

    何肖肖手腳發涼，她艱難地，“太晚了。”

    “怎麽會？”

    “太晚了。”

    她低頭，眼淚掉下來，瞬間糊住了她的臉，她的親妹妹，她的好妹妹，她唯一的妹妹，怎麽會甘心當引爆那箱炸彈的引線。

    阿姿……

    她可真傻。

    何肖肖心情太差，顧笙直接放了她一個月的假，她坐在辦公室裏，看著那堆資料突然覺得很無趣，拎著包出了公司，開車回了顧公館。

    車子慢慢滑停，她透過車窗看向那一團團火光，神情十分悵然。

    多溫暖啊。

    她原本有這樣溫暖的家，為什麽還要回到那個冰冷冷的大房子呢？

    下了車，她走到門口按下了指紋，一陣歡聲笑語從裏麵彌漫開來，熱氣撲在她的臉上，擋都擋不住的開心。她怔忡的同時，薄蓉看到了她，尖叫一聲撲過來，雙手圈住她的脖子，開始轉圈圈。

    等她冷靜下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了。

    他們正在下火鍋，桃姨準備了許多新鮮的食材，笑得喜氣洋洋的。

    顧笙不管吃沒吃，也被迎到了桌邊，手裏被塞了一雙幹淨的筷子。

    她對上鄢光奕的目光，此時的男人束了袖子，全然沒了精英氣息，整個人身上散發著居家的氣息，令人看了一眼，就覺得放鬆。

    顧笙雙肩垮下，看著碗裏的菜，“我吃不了這麽多。”

    “吃吃吃，好吃得很呐。”

    薄蓉興奮得滿臉通紅，她看了一眼鄢光奕，再看了一眼桃姨，最後看向顧笙，手腳都在發顫，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開心，她真是開心極了，“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希望以後永遠也這麽高興，阿奕一個月之期結束了，媽媽的重擔也卸下了，桃姨這樣年輕。”

    她不忘了恭維桃姨，麵若桃花，楚楚動人，“我還要宣布一個好消息！”

    一時間，大家都看著她。

    他們都在想，現在就已經是最高興的時候了。

    還會有什麽高興事？

    可看著薄蓉，就知道她的興奮不是假的，她是真的，真的，真的太高興了。

    她站起身，眼眶裏一瞬間擠滿了眼淚，“阿奕，桃姨，媽媽……我。”

    她哽咽了一下，“我懷孕了。”

    第二天早上，顧笙被公司的連環電話鬧醒時，才發現自己居然睡過頭了。

    十幾年來，這可是頭一遭。

    她茫茫地起身，換上外出的衣服，從窗子裏看到遠處兩個偎依的身影，是薄蓉和鄢光奕在散步。他們的影子快要融為一體，帶著說不出的依戀，就算她看了，也覺得無與倫比的幸福。

    顧笙下樓吃早餐，忙完的桃姨正在追連續局，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還要看。

    看到她這樣真情實意，顧笙不禁微笑，“都多大年紀了，還看偶像劇。”

    “怎麽是偶像劇，明明是現實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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