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枚玉沒回來，就犯不上和顧萬貞鬧起來。

    就算萬貞拿了什麽，又怎麽樣呢，家裏總會讓她吐出來，不至於變成這樣！

    他一時心痛，捂著心口半天沒吭聲。

    顧笙刮著藥，情緒一時沒控製住，“您就沒想過枚玉肚子裏的孩子嗎？”

    “我怎麽會沒有？”

    老爺子一時氣急，喘了起來，他用力扶著床邊，老態了不少，“阿笙，你真當我是冷血冷心，沒有感情？枚玉死了我當然難過，她到底是顧家的孩子，我怎麽能讓她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

    “那就讓顧萬貞認罪吧。”

    “她……”

    老爺子手用力著，迸出青筋，臉上陰晴不定的，久久沒回應。

    顧笙知道他在想什麽，報警是應該的，畢竟死了一個人，瞞不過去。

    可誰推的呢？

    也可能是自己腳滑啊！

    現在沒見警察，什麽都好說，顧家聲望顯赫，說不定還能走走關係。

    顧枚玉是慘，可顧家的孩子一個個出事，老爺子當然想著能保一個是一個，至於其它的，多安撫安撫也就沒事了。他就是這麽想的，對嗎？

    顧笙都不用轉腦子，就知道老爺子在想些什麽，但可惜的是他把自己找來了，她也不會像以往，以所謂的大局為重，粉飾太平！

    “爸，這件事交給我吧。”

    “你能解決得了嗎？”

    搖搖頭，老爺子都要被她的固執給笑哭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究竟知不知道，一下子會得罪兩個哥哥嫂嫂，她本來就不得人心，真要把家裏的人都得罪光嗎？

    顧萬貞是有錯，但她也不是存心的，她也不想把顧枚玉給推下去啊！誰知道怎麽爭執就成這樣？

    她要真坐了牢，別人隻會笑他們顧家自相殘殺，笑他顧老頭教育不好孩子，這對自詡家庭和睦，一心想著壯大家庭的自己是個巨大的打擊！他還怎麽見人？

    胸口劇烈起伏著，老爺子沒多的話，“你處理不來的，別鬧了。”

    “爸，你把我叫過來，不就是看準了我的果斷嗎？現在大哥他們都不在家裏，唯一知道真相的小嫂也不敢吭聲。您算準了隻有我能辦這件事，這才打電話叫我過來，現在卻說，我辦不了。”

    顧笙目光流轉，年輕時也是肆意風流，可一步錯，步步錯，她現在都不知道她在這個家是什麽位置，家裏的義務工？還是收拾爛攤子的免費工？她明明感覺到每個人都不歡迎她，可卻離不了她，連現在的老爺子都變成了這樣。

    她已經不再會失落了，該爭的，她一個都不會忘。

    “如果您真覺得我處理不了，我也可以什麽都不管，現在就走。”

    老爺子用力拍腿，臉上擠出一抹血色，“你不要威脅我！我不上當！”

    “爸，我從來沒威脅過你。”

    “你實話告訴我，桐晟變成這樣，是不是和你脫不了關係？你做了些什麽？”

    一瞬間，老爺子的眼神帶著可怖，他本來就病得厲害，現在回光反照一般，整個人透出迫人的氣勢，誰也無法瞞過他的審視。

    他足足看了顧笙幾分鍾。

    他的目光太冷了，顧笙渾身發冷，又有些好笑的無奈。

    如果她真做了這件事，隻怕不是被老爺子的眼神嚇退的，而是太過憤怒，一鼓腦把自己做過的事全都傾泄出來，隻怕老爺子不中風！

    “沒有。”

    她淡然，“不是我。”

    老爺子一瞬間很犀利，“和你沒關係？”

    “您該問問，誰和他有仇，竟然用這樣殺人不見血的方式來報複。”

    她歪著頭，望著外麵撲撲落下的雪風，再輕鬆不過，“他得罪了多少人，您數得清嗎？與其在這裏找真凶，還不如給他請個好醫生。”

    “你以為我沒請嗎？”

    正是因為他請回來的名醫，告訴他顧桐晟並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他才恍然明白，是有人想害他的孫子，而不是運氣不好，病成這樣！

    想到這，他的牙齒呀得咯咯作響，痛恨席卷了內心，才讓他慌不擇路，把嫌疑落在了顧笙身上，“不管是誰下的毒，我都要他——”

    顧笙打斷了他的話，“桐晟的病還有救嗎？”

    老爺子沉痛地，“很難。”

    “再也好不了？”

    “我一定會讓他起來的！”

    顧笙垂下視線，什麽也沒說。

    不管老爺子再怎麽斬釘截鐵，她都知道顧桐晟再也不可能好了。

    所以顧家的格局，又要洗一洗了。

    她目光一閃，“顧萬貞想偷的東西，恐怕不在您房間，而在我身上吧？”

    老爺子猝不及防，一時沒有防備，臉上的表情泄露了他真實心情。

    顧笙倏地笑了。

    哦，原來是摸進她的房啊。

    她昨夜沒有回來，顧萬貞就把本意打到了她身上，想來摸一摸。

    可她怎麽也想不到，顧枚玉就像一個影子似的，死死地盯住了她。

    說起來，她們的仇不就是因為袁安可結下的嗎？可能這就是命運吧！

    老爺子現在向她示弱，非常不習慣，他很想找回自己的氣勢，可哪有那麽容易，失去就失去了，不可能再找得回來，“你的那個朋友……”

    顧笙不解，“哪個朋友？”

    “聽說你在國外，有人替你研究藥劑，要不然你也不能好得這麽快。”

    “是有這麽回事。”

    喲，老爺子還是做了些功課的，居然知道施百川的事，顧笙不是很有耐心地，“但那又怎麽樣呢？他和顧桐晟無恩無情，肯定不會替他賣命的。您是有錢，可他也不窮，誰有勢更不一定。”

    說著，她目綻精光，“我勸您放寬心，桐晟的病雖然好不了，但他不會死，隻能這樣一直躺下去了。”

    “躺一輩子？”

    老爺子的神情又快要繃壞，他用力地抓住顧笙的手，“不行！你幫他一把！”

    “不能。”

    他眼裏似乎有淚，但顧笙看不清，也許是她沒看，她把最後一勺藥放進了老爺子嘴裏，把碗擱到一邊，擦了擦手，“我去處理了。”

    顧家的爛攤子太多，她還得一件件來處理，沒時候陪老爺子碎碎念。

    她出了門，周媽還守在外麵。

    看她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顧笙問，“顧萬貞呢？”

    周媽啊了一聲，“關起來了。”

    顧笙二話不說，把她拎在前麵，示意她帶路，到了顧萬貞被關的地方，窗子都被封鎖了，房間裏頗為陰暗，某人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

    此時顧萬貞因為闖了大禍，有些神經質，把自己漂亮的指甲都給咬斷了，頭發也一縷縷的，沒時間整理，看來一定是和顧枚玉爭執的時候抓成這樣的。

    “你——”

    聲音剛出，周媽就畏畏縮縮地往外走。

    顧笙掃了她的背影一眼，“出去什麽也別說，我和她先談一談。”

    “好的好的。”

    出這種事，周媽比誰都慌張，她呆了這麽多年，還沒遇過命案。

    她還看了顧枚玉摔下來的慘樣，想想，渾身就哆嗦，還知道回應就算好的了。

    她走後，顧笙轉身把門把關了，開了燈，正轉來轉去無處發泄的顧萬貞陡然定住了。

    她眼神慘人，死死落在顧笙臉上，“你來幹什麽？”

    她有些歇斯底理，“不是我推她下去的，跟我有什麽關係？快放我出去！”

    她手裏掄著個重物，就想朝顧笙砸來。

    顧笙在這個空擋找了把椅子，慢悠悠坐下來，對她的重物視而不見，“想砸就砸啊，反正你已經害死兩個，多一個也不會怎麽樣。”

    她抬手，朝著腦門的位置指著，“砸啊，就朝這裏砸，怎麽樣？”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