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媽……”

    顧萬貞根本沒這個膽，她哭著跪下來，雙手扒在地上，“我事業正上升期，根本不能出這種事，要是真被警察抓了，就什麽都完了。”

    “那你承認是你推的了？”

    “我，我我……”

    她愣愣地，眼淚糊得妝一團亂，平素的趾高氣昂早不知道消失在哪個角落。她想要撲到顧笙腳下，卻被她嫌棄地轉了個方向。

    “還是要我叫警察來，他們總會查出真相，到時候你怎麽辦？”

    “姑媽……”

    顧萬貞不傻，她知道顧笙在試探她，忙不迭地表忠心，“我不是故意的啊，誰讓她向我撲過來，還想打我，我也沒做什麽啊……”

    或許每個人到這個時候都會用力地推卸責任吧，顧萬貞也不例外。

    顧笙有些不耐煩的，“這些我用不著來問你，你隻要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進我房間，你想找什麽？是不是這枚印章？”

    說著，她從口袋裏摸出印章，放到顧萬貞麵前。

    顧萬貞僵硬兩秒，伸手去奪，顧笙快一步將印章躲開了，“你要它幹什麽？”

    她沒吭聲。

    顧笙又道：“顧家從來沒有女人可以繼承家業的傳統，最多可以分股份，但要是沒有後代，會重新回歸顧家，集權到中心。現在顧桐晟是動不了，但家裏還有顧曉傑，他也是男丁，你依然沒有機會，為什麽要偷這枚明顯對你沒什麽作用的印章？”

    顧萬貞目光遊移，她突然坐地上站起來，擺出了她巨星的姿態。

    她哆嗦著摸出煙，放在嘴裏亂嚼著，也不知道嚼出了什麽滋味。她正想點煙，顧笙上前把她的煙搶出來，“你當了一陣明星，就學了這點作派嗎？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為什麽偷印章。”

    顧萬貞張口反駁，“別想套我話。”

    顧笙笑了，“我為什麽要套你的話？除非你真的有什麽話可以讓我套。”

    一時間，顧萬貞的神情一言難盡。

    她好半天就那麽站著，平生第一次好脾氣，沒罵顧笙拿她的煙。

    她手指拂上亂糟糟的頭發，“隨便你說什麽吧，反正我沒什麽好說的，顧枚玉是我推下去的，做牢就做牢吧，難道能關我一輩子？”

    顧笙沉默了一會兒。

    她得承認，顧萬貞這句有擔當。

    可又怎麽樣呢？

    她再有擔當，也是替別人擔著，她就真的一點不恨騙她來的人嗎？

    什麽人會為別人抵命？隻有被感情衝昏頭腦的人，顧笙恨其不爭，“你以為你為他著想，他就會真愛你了，等你坐牢了……”

    “別說了！”

    顧萬貞抓著頭發，根本不敢看她，她也不敢想象自己真正做牢是什麽樣子。

    她那麽風光，她那麽倨傲，憑什麽要為了一時犯的錯而坐牢呢？

    想著，她現出痛苦，扶著窗戶連最後的一絲驕傲都沒了，“算了，你報警吧。”

    她當然知道，如果不是顧家人有意隱瞞，她現在已經被抓走了。

    顧笙抿了唇，沒多說，轉身出去了。

    她坐在廳裏，整個大廳空蕩蕩的，隻有燈光照下來，落在她臉上。

    她明顯在沉思。

    一時間沒人打擾她，直到周媽慌慌張張地進來，“警察來了。”

    “好。”

    抬起眼皮，顧笙起身，她想了想什麽，“你把他們請到案發現場吧。”

    周媽點點頭，飛快地去了。

    招呼完警察，已經是半夜三點多了，顧笙一幹人等親眼看著顧萬貞被銬走。

    周媽一直在抹眼淚，嘴裏嚷嚷著這是什麽事啊，李芳菲一直縮著，這時候也不得不出來了。她臉色蒼白，明顯有些不能適應，老爺子還病著，自然不能親眼出來送著孫女被抓走。

    當然，如果他能看見，恐怕也是不想看的。

    顧笙轉身，看到某個陽台處，顧曉傑和顧芬兒偷偷摸摸地看向這裏。

    她又看向李芳菲，她一無所知，隻站著不出聲，把隱形人發揮到了極致。

    沒人不會向往權利的，當她不敢出頭的時候，隻因為她沒有足夠的砝碼。

    可現在，一向弱勢的李芳菲突然成了得益者。

    她的一雙兒女，是最省心的一雙，竟然沒有犯過任何過錯！

    隻要李芳菲不再縮著，那顧家的一切遲早會落到她和她兒女身上。

    想著，顧笙笑了。

    李芳菲正緊張，聽到她笑出聲，和周媽的抽噎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顧萬貞被抓了，她為什麽這麽開心？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設的局？

    她正迷惑著，顧笙走到了她跟前，手臂托住了她的胳膊，“小嫂。”

    “嗯？”

    李芳菲有些惴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想法落到這個精明的小姑子眼裏了，但她穩得住情緒，畢竟她什麽都沒說，顧笙又能拿她怎麽樣呢？

    顧笙微笑，“接下來的時間，小嫂就要多辛苦了，家裏亂成這樣。”

    “我啊。”

    李芳菲下意識退讓，“曉傑和芬兒的成績還需要多多努力呢，阿笙你這麽能幹，家裏的事少了你不行，我又怎麽能辦好呢？”

    “說是這麽說。”

    顧笙不會應下的，她就是要看看李芳菲的反應，“我畢竟是女兒。”

    她苦笑，“在爸眼裏，十個能幹的女兒也比不上一個不出息的兒子。”

    “阿笙……”

    李芳菲想勸慰她，卻無處開口。

    她說不出來，幹脆什麽也不說了。

    顧笙打量著她，發現她真的沒有心思，頓時覺得有意思了，就算李芳菲不想，但她的一雙兒女呢，這麽大的孩子早已經有自己的思想了，這麽大的利益在眼前，他們恐怕不會不爭吧。

    更何況，還是送在眼前的。

    李芳菲直覺她在審視自己，“阿笙，你也累了，早點去休息吧。”

    “不累。”

    她已經習慣晚睡了，自然不覺得有什麽。

    顧笙看向陽台的方向，那時藏著的兩個人已經消失了，看來他們也擔心被李芳菲看見，可惜她這個姑姑就沒這麽好心了，“我剛剛好看看到曉傑和芬兒了，小嫂你剛剛不是說他們睡了？”

    “什麽？”

    隻有孩子的事情才能讓李芳菲臉色一變，她馬上坐立不安起來，“我回去看看。”

    說著，急匆匆走了。

    顧笙交待了周媽幾句，準備離開，周媽看她明顯不打算住下來，不禁有些不安，“都快天亮了，您不在家裏睡嗎？這個點了。”

    “沒關係。”

    有人等著她，再晚，她也要回去的。

    重要的是，薄蓉還在等著她，她要是等不著，恐怕一晚上都睡不好。

    想著，唇邊有了一絲溫暖，她在周媽的目光下，嫋嫋婷婷地走了。

    如她所料，鄢光奕依然坐在車裏，他似乎一直沒睡，目光清亮。

    顧笙卻沒他這麽精神，她坐到車裏，重重地歎了口氣，“一團亂帳。”

    說了，就靠在座椅上發呆。

    鄢光奕踩了油門，從後視鏡裏看她，知道她這時隻想睡覺，卻不一定能睡著著，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當你很想休息的時候，大腦皮層卻很亢奮，不管怎麽也睡不著，隻能等那種感覺慢慢消退。

    他的聲音緩緩響起，“薄兒一直想讓您參加她的婚禮，我們已經定好了時間。”

    “下個月嗎？”

    “是的。”

    “好，我一定會去。”

    聽了，鄢光奕俊美的臉上劃過一絲愉悅，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快得到顧笙的認可，但挺好的，他終於讓薄蓉心裏同時容下兩個人。

    一個是他。

    一個是顧笙。

    兩個都容進了心底，分也分不開。

    他的車開得很穩，很明顯受過專業的訓練，顧笙坐在車上，就好像躺在床上，十分舒適，她到底忙了好長時間，有些倦了，不知不覺睡著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