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身邊模模糊糊的，充斥著嘈雜的聲音，鬧得她眉頭皺起。

    依稀是周媽的聲音，“笙姐這是怎麽了啊，不是睡覺嗎，怎麽還不醒？”

    “你聲音輕些，剛剛老醫生說了，讓她安靜一些。”說話的是李芳菲。

    顧笙在睡夢中眉頭皺得更緊，這是怎麽回事，她不是離開老宅了嗎？

    她明明坐在鄢光奕的車上，正亂七八糟地想著，有隻手探到她額頭。

    是李芳菲惴惴不安的聲音，“我有點怕。”

    周媽也是一晚上沒睡好，現在還是渾渾噩噩的，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已經暈頭轉向了，多想回到什麽事沒發生之前，“哎，家裏出了這麽大事，我的頭都要裂了，笙姐又……”

    “剛剛老醫生說的我沒聽清，她是中了迷藥嗎？自己會醒來嗎？”

    “是的是的，我聽得清清楚楚，這藥性子不烈，很快就能醒的。”

    “可我看她……”

    聲音落下，顧笙倏地睜開了眼睛。

    嘴裏嚷著怕她醒不過來，可她真要醒了，李芳菲還是嚇了一大跳，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所措，和欣喜的周媽合力把她扶起。

    顧笙頭痛欲裂，她看向四周，分明在豪華的絲絨沙發上，渾身無力。

    她想抬頭揉著太陽穴，周媽快一步替她輕柔地按著，“快點，送茶來。”

    顧笙迷迷糊糊地灌了一杯濃茶，這才清醒了許多，她看看周媽，再看看李芳菲，依舊無力，“我怎麽了？我怎麽回來了？”

    “阿笙，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怎麽了？”

    李芳菲向來柔弱，但都這個時候了，她不吭聲好像也沒人能作主了，“爸還睡著呢，你的事我們沒告訴他，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你是被扔在家門口的，天太冷，看到你的時候已經凍僵了。”

    她說著，摸了摸顧笙冰冷的臉，“你怎麽叫也叫不醒，我們隻好請來醫生。”

    “我……躺在門口？”

    “是啊，笙姐。”

    說起來，周媽都覺得顧家最近走了黴運，前半夜發生了命案，後半夜卻看到顧笙被扔在門口，還被下了迷藥，這是什麽事啊！

    她本來就沒睡，一聽這個事就爬起來了。

    正好李芳菲教育了兩個孩子，也有點睡不著，兩人碰到一起挺巧。

    周媽讓人顧笙抬到了廳裏，找人看過之後，用被子緊緊把她裹著。

    好一會兒，顧笙臉上的青白才褪去。

    周媽湊到她跟前，雙手攢得緊緊的，“到底是什麽人下的黑手！”

    “我——”

    頭脹得厲害，顧笙被李芳菲扶著，才不至於跌到地上去，“我也不知道。”

    “您的司機呢？”

    “司機。”

    顧笙眼前晃過鄢光奕的臉，難道是他在報複自己，故意把她扔到了家門口。

    再一轉，又覺得不可能。

    如果鄢光奕是這樣的小人，她才不會讓薄蓉和他結婚，他掌權了這麽多年，也從來沒聽說他是兩麵三刀的性格，自己總不至於又看走眼？

    她想了半天，頭暈得厲害。

    李芳菲擔心她用腦過度，“想不起來就算了，我們顧家總可以查出來的，你沒事就好，要不然家裏又要亂成一團糟了。”

    聲音剛落，一群人簇擁著從外麵進來，寒風隨著走動時飄進來。

    傭人喚著，“大少爺，大少奶奶，二少爺，二少奶奶……”

    來人把傭人推開，氣勢驚人地闖進大廳，嘈雜聲頓時把廳裏鬧成一團，他們走近，李芳菲不安地看向顧笙，卻發現她在發呆。

    都這個時候了，這幫人回來得這麽及時，分時是回來鬧事的。

    可惜，老爺子還起不來。

    她腦子轉得飛快，正想讓傭人去給丈夫帶消息，童蘭一把拎住傭人，開始發難，“我的枚玉呢，我的枚玉呢？”

    長子顧卓睦麵色鐵青，這幾天的折磨早讓他這個逍遙散人變了樣。

    他還算忍著。

    童蘭卻已經顧不得了，她嚎著大哭，“什麽啊，這麽缺德害我的枚玉啊！”

    她站在原地大鬧，顧狷和秦綿綿夫妻卻已經大步過來，臉色不佳地到了顧笙麵前，他們誰也沒管顧笙此時的狀況如何，劈頭蓋臉的痛罵，“怎麽回事？阿笙你是怎麽了？怎麽你一回來就鬧事啊！嫌我們過得不夠好嗎？現在鬧成這樣你滿意了？”

    秦綿綿話真毒，一句話就把責任推到了她身上。

    顧笙看著她，目光冷硬，旁邊的周媽和李芳菲緊張起來，攔在她們中間，“都是一家人，出了這樣的事誰都不想的，千萬別鬧。”

    “鬧？”

    顧狷脾氣乖張，他才不管那麽多，“誰犯的事就自己站起來啊！還是要等我揍人啊？周媽，你快點說，到底是誰想害我們顧家！”

    “二，二……”

    周媽還沒說出口，顧笙把她一揮，揚著下巴迎上秦綿綿的滿臉緋紅，“剛剛二哥在說誰想害顧家，意思是指我顧笙做了什麽？二嫂，你剛剛說我回家就出了事！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是被爸叫回來的！他相信我，讓我管家，讓我處理這樁醜聞就是信任我，可你卻說我一回家就出事？到底是什麽心機？”

    她一直明豔，她一直跋扈。

    隻因為退縮久了，這些人才把她當成了小綿羊。

    她是嗎？

    哈哈！

    她從來不是，她掃向周媽，硬生生把她看退了一步，李芳菲在前麵也喘不過氣來，顧笙緩緩地握住了她的手，“三嫂，你告訴他們，今天害死顧枚玉，害她一屍兩命的人是誰？”

    “阿笙……”

    李芳菲一抬眼，就撞到四雙焚著火的眼。

    她腿一軟，就想跪下去，可顧笙的目光就掃在她背後，她就算再傻，也知道顧笙不僅僅是讓她和這幫人站到對立麵上。她更是在激她，讓她立起來，好給兩個兒女來鋪路！可她能做到嗎？

    這些年，她已經退縮慣了。

    誰出頭都可以，她出頭不行。

    她雙腿發軟，一時間根本無法對應哥哥嫂嫂的怒火，可轉念一想，她雖然是顧家的媳婦，可她和顧笙是不一樣的。顧笙做什麽都有人挑錯，她能挑什麽呢？什麽過錯由顧笙擔了，如果她這樣還立不起來，將來還有誰會高看她？她的兒子要掌家……

    那是難上加難！

    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兒女，她就算再想逃，也得努力站起身！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們先冷靜。”

    她一出聲，喉嚨就順了很多，她站在他們和顧笙之間，雖然是當和事佬，可實際卻已經選好的隊伍，“枚玉的死確實可憐。”

    她底氣漸足，“可這事和阿笙又有什麽關係呢？總不能看著誰好欺負，就卯著勁欺負誰吧。這可不是顧家的傳統，如果誰可以欺負就隨便欺負，那老爺子立下的規矩誰來遵守，還是要把他請出來？”

    她抬出老爺子，一些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一時間，大家都安靜下來，顯得童蘭的潑婦更加擾人，她是不怕老爺子的，衝上來就要指著李芳菲罵，“你什麽東西？要你來狐假虎威？”

    “是，我不是東西。”

    李芳菲真到了這個份上，她也不是好欺負的，“那你就是個東西了嗎？”

    “你敢罵我！”

    童蘭張手要打，被周媽給架住，她這一晚上把得罪人的事全給做光了。再做好像也沒什麽了，她知道要真讓童蘭的一耳光到了李芳菲臉上，她這個管家也不用做了，還不如早點回去種田！

    想著這點，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戰火升級，“您們都消消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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