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聽到了，轉頭朝唐蜜笑了笑，輕聲說：“我們家這老頭子啊，年輕時候好看的咧還是有文化的知識分子哪”

    唐蜜接話：“阿姨，嫁的好”

    老太：“好什麽好啊……現在他每天都要發神經。”

    老太的臉上泛起一陣愁苦。

    唐蜜：“聽說魚的記憶隻有7秒鍾。得了老年癡呆，是不是半個小時就會忘記之前的事情啊？”

    老太：“不一定，時好時壞，有的時候記的多，有的時候記的少。不過，我們家這位還算好的。”

    老阿姐：“有的時候能想起我們，有的時候會把我們忘了，不太認得人。”

    大爺和老太看起來身體硬朗。隻是相對於大爺挺拔的腰背，老太有些駝背。聽介紹，這位大爺70歲出頭。不過唐蜜看著，這大爺保養的不錯，看起來也就60多。

    羅玉接了句話：“老年癡呆，反應遲緩、說話重複、短期記憶退化、理解表達能力退化。”

    唐蜜：“老年人一般都有這種症狀。”

    羅玉：“我太奶奶去世前還認得人的。”

    老太：“你們不要太介意啊，小年輕。等下他吵到你們，請你多擔待點。他睡覺時候的鼾聲很大的。”

    老太有點嫌棄地點點自己的老伴。

    大爺的鼾聲響起，就像坐雲霄飛車那種此起彼伏。

    唐蜜：“要不我們關燈吧。讓爺爺好好睡。”

    老太和老阿姐表示了感謝，她們準備爬上自己的鋪位開始休息。

    唐蜜：“阿婆，我跟您換個鋪吧？您睡下麵，我睡上麵。”

    老太：“沒關係，沒關係。我經常在鍛煉的，爬個床鋪沒事的。我睡在上麵也可以看著他。”

    老太把椅子搬過來，踩著爬上鋪去。雖然不能說是矯健吧，但也不是那麽費力。

    “老板，你要不要也回自己的艙位去啊”唐蜜湊到羅玉耳朵邊問。

    “不用呀現在才8點呢。”

    “可是，這麽黑你打遊戲，眼睛不疼麽……”

    “唔，反正，你要睡就先睡吧。我什麽時候想走了就自己走。”羅玉移了移，把自己縮到角落，讓出位置給唐蜜。

    唐蜜也不強迫，扶好枕頭、蓋好被子就睡了。

    唐蜜在睡夢中隱約覺著不安，感覺額頭中心一陣陣刺痛，睜開眼睛，原來是一雙眼睛正盯著她。

    “哇！”唐蜜大叫，立即坐起。

    唐蜜借著走道裏的光看清站在自己鋪位邊上的是那個大爺。

    老大姐：“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不好意思。”

    “你大半夜的嚇人幹嘛？又開始發神經了。別嚇人了，快，快去睡覺。”睡在唐蜜上鋪的老太伸出手去推大爺的肩膀。老太連哄帶勸，聲音中透著無奈。

    “哎喲，你別盯著別人看了。這裏是在船上，不是在家裏。人家也是乘客。”

    老大姐和老太像是唐僧念緊箍咒似的，好言相勸，終於把默不作聲的大爺勸得自動回了自己的鋪位。看來大爺還算聽話，隻要跟他認真講點道理，他就算失憶了也能勸得住。

    剛剛蹲在自己腳邊的羅玉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還好他沒看到剛剛那“嚇人”的一幕。

    唐蜜平靜了下心情，再次躺下。

    大爺的鼾聲又開始響起。朦朧間，唐蜜要進入夢鄉。不過，她又被吵醒了。

    原來大爺又醒了，他在穿外套帶帽子呢。

    老太喊大爺：“你別亂跑啊。”

    大爺擺擺手，走出了帥總裁的步伐，行步間帶著一陣風，非常瀟灑：“我要去開會了。我公司的員工都等著我呢。”

    老太有氣無處發：“哎喲啊，都跟你說幾遍了，你是醫生啊！是六院的退休醫生。”

    老阿姐：“阿妹，他那樣亂走，你不跟著去麽？”

    老太：“不跟。他自己會回來的。船上沒關係，隨便他亂走吧，反正都是在船上，丟不掉的。之前也走掉好多次，都是在派出所領他的。”

    唐蜜把頭伸出去，看向上鋪的老太，關心了句：“他走到船舷的話，會比較危險。”

    老太擺擺手：“不會，他怕風的。之前我陪著他去外麵走了走，他就逃進來了。他說怕冷。做人做糊塗了，怕死還是怕的。”老太說到這裏，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老阿姐：“這病一得，比孩子還要小孩子。”

    家屬都說不要緊，自己也不想太多了。唐蜜接著睡，跟她預料的一樣，她又被吵醒了。

    老太：“不好意思啊，乘務員。這人有“病”，謝謝你們把他送回來。等他再出來亂跑的時候，你們也不用管的，讓他隨便找個地方坐好了。”

    乘務員：“我們也不想管太多，隻是這位大爺跑到別人房間去睡覺了。剛剛有乘客從棋牌室回來，發現自己的床鋪被這位大爺給睡了。還好，你們之前有跟我們服務台打過招呼，現在就把他送回來。家屬看看好。”

    乘務員叮囑了兩句就走了。

    老太：“哎喲，真是作死人了。要不是家裏沒人……我也不會帶他出來……真是個麻煩精。真應該關在家裏頭。”

    唐蜜看看時間，已經折騰到十點多了：“天，阿婆，大爺每天晚上半個小時醒一次，您不也得被吵醒。您身體怎麽吃得消啊？”

    老太：“不不不，我跟他分房間睡的。跟他睡一起，我早就被折騰地住院了。讓他自己一個房間，隨便他怎麽鬧。你瞧瞧，他現在鞋子不脫，又爬上床去了。這麽髒，誰跟他睡一起喲。”

    真是尷尬了。這位大爺比幼兒園的小朋友還不聽話。

    唐蜜：“可是，大爺雖然神情恍惚，但是精神看得還挺好的。”

    老太：“他一般12點之後會睡得比較安穩，能一下子睡五六個小時，偶爾會醒一次。他睡不著的時候，會在房間走來、走去。發瘋。不理他就是了。”

    此時客艙間走進來一個人，是羅玉。

    羅玉：“跟我住一間的是個姑娘。我實在呆不下去了。這什麽船啊，連單人間都沒有。最好的一等間也要跟別人拚……”

    唐蜜：“老板又被占便宜了？”

    羅玉：“……”

    羅玉：“我就呆在你這間不走了吧。還有三個多小時就能到了。”他默默地脫鞋，爬上床。

    老太：“還以為小夥子是你男朋友呢，原來你們是同事。”

    唐蜜：“啊，哈。他是我老板。”

    老太：“年輕有為。”

    羅玉聽著有些開心，收起手機和唐蜜分頭睡。雖然唐蜜覺著很擠很擠，但是忍了。羅玉沒喊唐蜜跟他換鋪位，肯定是一等艙的那個室友很煩人。

    唐蜜和羅玉各自穿著褲子和外套，和衣而睡，中間還夾了一層被子，倒也不覺得尷尬。

    可是……好景不長，大爺又開始鬧騰起來了。

    老太幽怨地叱罵：“還睡不睡啦這裏還有別人咧。在家裏的話，我隨便你怎麽瘋！”

    大爺被老太嚇了一跳，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鋪位。是兩腳放在外麵，坐著。

    老阿姐被吵醒了：“作孽哦，作孽。一個家裏有一個病人哦整個家都會被拖累。做病人家屬最可憐。”

    老太慢慢地爬下床：“要上廁所了是吧？來來，我們去尿尿。不要憋著。”

    唐蜜看著大爺和老太走出去的背影，被撒了一把狗糧。

    這位老太，想當年也一定是位有氣質的女人。

    羅玉雙手枕著頭，稍稍仰起身說：“我們唐蜜肯定是被兩位老人感動到了。”

    唐蜜：“老板，你既然知道我求了姻緣之前，你在梵陀山裏跟我保證的，要做到哦。要作數

    羅玉：“好好好。”

    唐蜜抱了下身側的羅玉的大長腿：“喜歡你，喜歡你啊”

    羅玉：“別別別。腿要被你拗斷了。”

    老阿姐：“你們兩個小年輕看你們感情那麽好的樣子，直接湊成一對不就好了嘛”

    羅玉：“那個，那個阿姨說的話，我們可以考慮下。”

    唐蜜就知道羅玉是個會說話的主兒。就算心裏不是那麽想的，他也不會反駁。他說話都是留三分餘地的，在正常情況下。此時的羅玉，可是個尊重老人的小青年。

    大爺上完廁所回來，又鬧騰了會兒，時間都快11點了。

    輪船也已經在行程安排中的第三座島靠岸了。外麵很是嘈雜。有很多人下船，也有很多人上船。接下來的目的地便是N市了。唐蜜心中竊喜，馬上可以見到唐蓉了。

    唐蓉自己一人生活，雖然朋友很多（主要是一群廣場舞團的那些大媽）。不過，唐蜜覺得，過年的時候，自己這個做女兒的不在，唐蓉肯定會孤單。過年的時候，都是親人團聚的時候，那些大媽自己家裏親戚都還招待不過來，誰還來找唐蓉啊。

    羅玉睡覺很安靜。他醒著睡著的樣子，都是那麽文質彬彬。不知道羅玉老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那時候，七十多歲的自己再喊拄著拐著走路不穩的羅玉一聲“老板”，是怎樣搞笑的一個場景。唐蜜胡思亂想。

    想著想著，唐蜜睡著了，這次沒有被吵醒。或許，大爺自己也鬧得太累睡著了。

    不斷循環的廣播，伴隨著一陣輪船的汽鳴聲……房間裏的燈也亮了。乘務員敲著門喊著：“起床啦！N市到了！終點站到了！”

    “咚咚咚”又是扣門聲。

    見有人坐起，乘務員又開始去下一間客艙“喊起”。

    “終於到了。”羅玉坐起，揉揉眼睛看向唐蜜，提醒：“你有眼屎。”

    這可把唐蜜尷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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