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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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也的宿舍是307,兩個宿管阿姨一頭一尾從兩邊開始查,滿打滿算,一分鍾足夠查完一間寢室,撐死五分鍾,就能查到他們這間來。

    駱俊宇看看床底,不行!這地方宿管會檢查,又打開櫃子看了看,這也不行!宿管等會一樣會打開,他跟隻沒頭蒼蠅一樣滿屋亂轉又不能大聲說話,正急得想把頭皮都薅下來的時候,汪也咳嗽著從床上下來了,還沒說什麽,樓道裏宿管阿姨已經喊到了303。

    沈梔努力沉下心在屋子裏一寸一寸地找,從窗台到書桌到櫃頂

    門突然從外麵“嘭”地一下被推開,屋子裏的三個人呼吸一滯,等看清進來的人是彭家楊,差點跳出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駱俊宇直接罵出了聲,還是壓著嗓子的,“我操你嚇死老子了!”

    彭家楊倒是反應很快,見沈梔站在那兒,愣了沒兩秒就迅速反手關上了門,話都沒說,人高馬大地往門口一堵,把門上的玻璃擋住,眼睛在屋子裏來回地掃,跟著一塊找能藏人的地方。

    沈梔目光落在宿舍角落裏放著的一隻拉杆箱上,她目測了一下大小,突然問:“那箱子裏有東西嗎?”

    汪也瞬間懂了她想幹什麽,擔心道:“能行麽?別勉強自己。”

    沈梔又看看箱子,再次判斷了一下,點頭,“不會,沒東西就沒問題。”

    彭家楊也用一種不可思議地眼神看著她,隻有駱鯉魚還傻頭傻腦地不知道她要幹嘛,說:“沒東西是沒東西,但是你還能給自己塞裏麵啊,還是你想藏後操!”

    他話沒說完就意識到沈梔真有把自己塞進去的意圖,正不敢置信,汪也已經上前去拿箱子了,“試一下先,不行我就帶你出去。”

    門外聽聲音宿管馬上要查到305,最多再兩分鍾就能查到他們這兒,駱俊宇還在思考可行性,彭家楊從門口蹬了他一腳,“別你媽磨嘰了!趕緊幫忙啊!”

    “哦哦!”

    駱俊宇趕緊撲過去,但是箱子居然還鎖著,他一邊搓密碼一邊急喘氣,沈梔在後麵把外套脫下來卷好扔到汪也床上,頭發捆起來紮成一個揪。箱子也終於打開鋪平在了地上,沈梔走過去飛快看了一眼滑輪方向,兩腿並到一邊坐進去,收腹彎腰,胸口和大腿嚴絲合縫地貼在一塊,然後頭向下埋進去,整個人像是在母體裏的嬰兒一樣,完全蜷在了箱子裏。

    她臉上看不出來任何難捱的表情,箱子邊緣甚至還有縫隙,駱俊宇目瞪口呆,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姐們你這是練過軟骨功嗎”

    彭家楊這個恨鐵不成鋼,門外都已經喊到306了他還有空逼逼沒用的!沈梔調整了一下姿勢,確定沒問題,她快速說:“合上,快點,拉上拉鎖時給我留個口,然後立起來擺回剛才那裏就行,我不會動。”

    兩個人扶住箱蓋,一人一隻拉鎖從兩頭往中間合,要立起來的時候,汪也從留下的縫隙裏不放心問:“真的還可以麽?”

    沈梔聲音穩穩,“可以,起來吧。”

    倆人合理把箱子扶起來小心推回角落,外麵傳來一陣急促拍門的聲音,“307!查衛生,裏麵幹嘛了!怎麽還擋著窗戶了!快點起開!開門!”

    汪也回到床上把沈梔的外套藏進被子裏,來不及再疊整齊,隻好人躺回去倚在床頭,駱俊宇扶好箱子鬆手,彭家楊剛好從窗口移開轉身打開門,對宿管阿姨道:“周姨,呃,剛才俊宇在換衣服。”

    駱俊宇應聲向上提了提運動褲褲腰。

    宿管阿姨狐疑地看了看兩個人,兩隻耷拉著的小眼睛像兩盞精光四射的探照燈一樣在寢室裏來回地掃,看看床底,看看櫃子又看看門後,不放心還翻了翻兩人的枕頭下麵,查到汪也的時候,汪也半躺在那沒動,人靠在枕頭上,靜靜看著朝他走過來的宿管。

    宿管阿姨走近,在他床位區域裏不過簡單掃了眼就沒有再細看,更別說翻枕頭,汪也是這一整棟樓裏出了名的又乖又懂事,不僅回回衛生最優,每次看見她們拎重物搬東西還會主動上前幫忙,她們這幫人都很喜歡他,周姨常年板著的一張臉難得和藹下來,說:“發燒了要多喝水多休息,吃一兩天的藥不頂事就趕快去校醫院輸個液,別自己在宿舍裏傻挺著啊孩子。”

    “嗯,我知道了。”汪也點點頭,咳了幾聲,說:“謝謝您。”

    周姨在宿舍裏又轉了一圈,拿起記錄本在上麵寫下307的衛生評分,人往門口走去,眼神在守在那半天沒動地方的駱俊宇和彭家楊倆人身上打了個轉,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遍,見確實沒有什麽異樣,她拉開門要走,駱俊宇剛想鬆氣,周姨忽然又回頭,看向角落裏那隻裝著沈梔的行李箱,問:“這是誰的箱子?”

    寢室裏空氣忽然凝固。

    三個人都以為對方會開口,然而一時沒人說話,周姨正要起疑,彭家楊忽然搶先開口,“薛振的,他本來說這周回家要帶走來著,結果給忘了好像。”

    學生本人不在的話,宿管是沒有資格擅自查看學生的所有物的。

    然而他話才說完,307的門又被推開,一個兩頰凍紅裹著厚重外套背書包的男生風塵仆仆地進來了,對寢室的狀況一無所知,看見宿管手上拿著記錄本在查寢,還問了句:“周姨,查衛生啊,怎麽樣我們合格了吧?”

    周姨誒一聲,臉上一點端倪都不顯,隨手指指角落的箱子,眼神緊盯著駱俊宇和彭家楊,嘴上卻問薛振,“這箱子是誰的?”

    薛振一時沒反應過來,張口就說:“俊宇——”

    話出了口,他才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停了01秒就繼續道:“我不讓你幫我把箱子先擱櫃子上麵去嗎?”說著回頭看了駱俊宇一眼,兩人交換了個眼神,薛振回頭,說:“我的我的,怎麽了周姨,擱這裏影響我們評分了?那我這就扛上麵去。”

    他話說著就要去拎箱子,駱俊宇跟彭家楊眼睛都要瞪出來了,汪也躺在床上從前麵看,臉上沒什麽異樣,但他短短這一會兒的功夫,靠在身後枕頭上的後背已經潮了一片,他人還發著燒,後背已經出了層汗。

    薛振走到箱子跟前,握上提手不顯山不露水地試了下分量,一試不輕,心下立刻明白這裏有鬼,但他打死也想不到裏麵藏了個人,心理素質奇好地改提為推,扶著箱子往櫃門那邊走。

    沈梔在裏麵蜷著一動不動,這短短兩分鍾都沒有的功夫,她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薛振把箱子推到櫃門邊,又搬了把凳子來,踩上去對下麵倆人說:“來搭把手給我抬一下,我自己拎費點勁。”

    “裝的什麽這麽沉?”周姨又問,“大小夥子這點勁都沒有,你可真得鍛煉了啊!”

    “全是書,高一的那些我全掖在裏頭了,本來想拿回去賣了,結果天太冷我媽說家門口收廢品的都不出攤了,就沒往回拿。”薛振站在凳子上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姨,我這光悶頭看書都要跟不上學習進度掉回平行班了,哪有時間運動,人都在屋裏坐廢了,可不沒多少勁。”

    他故意多說話給底下倆人拖時間抬箱子,也好在沈梔輕,倆人一提一抬往上舉倒是沒顯得多費勁,周姨見沒問出什麽來,點點頭拉開門走了。

    駱俊宇一口氣鬆出來剛想把箱子放下說話,薛振果斷搖搖頭,低聲說:“別說話別撒手,我下去扶著,你倆誰上來先把箱子抬上來”

    果然三個人一套活剛完事,周姨又殺了個回馬槍,猝不及防猛地從外麵一下打開了門

    屋裏幾個人各幹各事,一點幹壞事的蛛絲馬跡都沒有,周姨這才放下心徹底走了。

    彭家楊直接一口灌下去瓶500ml的礦泉水,駱俊宇癱在床上指指汪也,“你真他媽是中老年婦女之友,明明你幹的壞事,結果我們被懷疑了一圈,我們仨比竇娥都冤!請客請客!不吃死你難解我心頭恨!”

    汪也趕緊從床上下來,感覺身上溫度都降了,他這一會兒也提心吊膽的,聽駱俊宇這麽說,他沒猶豫,鬆了口氣道:“請,你們說請什麽都行,請半個月都行。”他邊說邊拿著凳子快步走過去放在櫃子邊站上去。

    薛振在門口看了半天直到確定宿管阿姨走遠才回來,一見汪也踩著凳子在搗鼓箱子,驚得不行,“我去,怎麽這回還有老汪的事,你們仨到底幹嘛了,剛才嚇我一跳,幸虧我”

    他話沒說完,汪也在上麵箱子已經打開了,沈梔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她慢慢放鬆身體從裏麵坐起來,薛振一抬頭,就看見箱子裏冒出個漂亮妹子來,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後麵幾個字直接就變成了,“臥槽?!!!!”

    他沒全拎起來,試了一下本來以為裏麵最多是藏了滿滿一箱子漫畫,才說放的是書,結果居然特麽是個人?!

    “怎麽樣,難受麽?”汪也仰頭問她。

    沈梔在箱子裏悶得臉有點紅,她坐在櫃頂上活動了下四肢,沒感覺到異常,說:“沒事。”

    汪也打開手臂對著她,“來,下來。”

    彭家楊照例幫忙擋門,駱俊宇從床上起來給汪也扶凳子,薛振站在下麵一臉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表情。沈梔摟住汪也的脖子,她知道怎麽借力,人靠在汪也身上都讓他覺得都沒什麽分量,駱俊宇幫忙搭了把手,汪也穩穩當當把沈梔抱了下來,薛振這才找回聲音,磕磕巴巴問:“這、這就是傳說中的隊嫂麽?”

    “不然呢?”駱俊宇捏著嗓子,“難道還能是田螺姑娘”

    沈梔剛剛人在箱子裏,外麵的動靜是全都能聽到的,不是這個叫薛振的男生來的及時又反應快把話給編圓了,說不定就因為她這一趟說來就來看汪也,要害的人家一整個宿舍都要背處分,沈梔看看他,又看看另外兩人,認真說:“給你們添麻煩了,真的抱歉。”

    “隊嫂客氣!”駱俊宇一指汪也,“幫忙藏次妹子換宰他半個月,這波不虧!”

    “放心,跑不了,這回讓你吃死我。”汪也笑著道,但這會兒也不是能說話的時候,他回去拿了沈梔的外套回來,正要給她,想想不放心,又對薛振說:“阿振你有富裕的能借一件的外套麽,戴帽子最好。”

    “有!”薛振找了件綠羽絨服出來,他個子不高人又瘦,他的外套沈梔穿上不顯得大太多,再戴好帽子低著頭,不看臉單從體型上來說,也差不了太多。”

    沈梔換上衣服,幾人留薛振在寢室裏,出來關燈帶上門,假裝一屋四個人都出來了,沈梔被仨人夾在中間快步下樓,這次連窗戶都沒翻,直接從正門走了出去。

    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宿舍樓,這次驚心動魄的探病才算平安結尾。駱俊宇和彭家楊去吃飯了,沈梔站在攝像頭轉不過來的死角裏和汪也說話,剛才在裏麵她總怕宿管阿姨從哪個轉角冷不丁一下冒出來,看著還冷靜其實不過是故作鎮定,胸口裏心跳的撲通撲通地直到現在才平靜下來,她心有餘悸說:“這一回就夠長記性了,我再也不來了”

    這一場緊張刺激下來,沈梔後知後覺地有點腿軟,然而汪也人倒是精神了,他看著路燈下沈梔一臉後怕,直笑個不停。

    “你是燒傻了麽”沈梔細長的眼睛瞪開,神色裏罕見地有種冒著傻氣的生動,“怎麽還笑的出來,你就不怕我被發現了你和你室友都要——”

    沈梔話沒說完,眼前忽然多了片陰影,汪也彎腰捧住她的臉,擋住了她看到的路燈的光。

    剛才那短短幾分鍾裏經曆的緊張而窒息的感覺還殘留在身上的每個毛孔裏,汪也按部就班地從小長大到現在,從來沒做過這麽大膽出格的事情,心像是被從未經曆過的刺激感割開了一個小口,他從這個已經開始慢慢愈合的小口子裏,窺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自己,讓這一刻的他忽然什麽也不願意想,對錯與否,應不應該,所有的假如倘若有可能發生的後果都留到等一會,眼前人是心上人,就先做心上想做的事情。

    夜空是萬裏無雲的晴朗,沈梔頭上隻有一輪圓月。

    汪也低下頭,輕輕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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