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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果然還是會問的。

    陸璟之在心裏輕哼一聲，神情疏淡地抬頭，口氣比剛才更加沒有波瀾，“幹什麽？”

    沈梔把手底下的卷子推到兩人之間，掉了個正對著給他看，指指那道函數題目，說：“這道題，能給我講一下麽？”

    邁出第一步，心理壓力驟減，沈梔直覺他應該不會說不，但是畢竟她昨天也算間接拒絕他，他說實話，看著心眼也不像特別大的樣子，所以沒準，也可能就不肯給她講了？不給講也好，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一百次，他這次給她講了，她下次還是會問

    沈梔自己翻來覆去的心路曆程快要能寫一篇作文了，陸璟之就在對麵耗著她，耗得他覺得心裏舒坦點了，他輕咳一聲，沈梔立馬看他，他左手握筆，筆尖高冷地在她那個“解”字上點了下，“這道題不用寫解。”

    這就是給她肯給她講的意思了。

    沈梔鬆一口氣，手起筆落，毫不留戀地一下劃了那個解，“然後，你繼續說。”

    陸璟之在題幹上畫了幾個圈，“以後看見帶這些字，有這種問法的題，都不用寫解，直接答，隻用因為所以。”

    他一邊說，沈梔就掏了個小本記，陸璟之看她記下了，繼續在卷子上畫圈，“第一問，判斷並證明函數的單調性，答的時候先寫結論然後證明。”他邊說邊下筆，“函數f（x）為R上的增函數，證明如下，然後開始寫你的解題過程，函數f（x）的定義域為R，對任意x1、x2”

    兩個人一個講一個聽，有問有答，聲音剛剛好不大不小。

    簡彤順著聲音扭頭往那頭看過去。陸璟之身體放鬆向後靠在椅背上，姿態閑適恣意，右手偶爾翻一頁，左手就不時在眼前的卷子上點兩下，說句什麽。他說，沈梔就低頭記幾筆，記完了抬頭看過去，陸璟之就繼續往下講。

    簡彤覺得這一幕有點賞心悅目，看著看著就抿著嘴笑，然後招呼周圍幾個人湊過來圍一圈，把聲音壓在圈裏，極小聲地說：“你們看，我突然發現，班長和吱吱好有夫妻相啊”

    謝嘉言直男瞪眼，聽風就是雨，“不是沈梔不是和汪也麽？怎麽和璟之有夫妻相？我信息落後了？還是我錯過了什麽”

    “什麽呀！”簡彤拍他一下，“我就是說長相麽！你們不覺得他們倆長得很像嗎？”

    餘湘很能理解她的點，“我懂你的意思，就是那種一個氣質類型的是不是？”

    簡彤點頭，“對對！”

    季一：“那我也有這種感覺！就是那種哎呦咋說呢——”他有點不太能把想說的形容出口，許娓娓這時候越過寧洲紮了個腦袋進來，替他道：“就是那種你們這群屁民離老子遠點，否則殺無赦的氣質類型？”

    季一使勁一拍大腿，“對！沒毛病！就這種感覺！”他又補充一句，“就是那種一看就特麽帶著基因優勢的感覺！往前倒個幾百年可能要我跪著說話那種！”

    “那我梔也就是個殼有這種感覺，實際啥樣不多說，你們知道的。”許娓娓來得快走得也快，撂下這一句腦袋就縮出去了。

    露水閑聊說散就散，休息鈴還沒打，他們就紮堆太招老師惦記，各歸各位之前，簡彤又冒出句：“不過話說好像他們兩個關係突然變好了，有一種很，隱秘的化學變化的感覺”

    陸璟之講題很細，沈梔聽他講了一個小時，大證明題已經能獨自寫出第一問來，打了休息鈴其他人加餐放風去廁所了，她還坐在位置上沒動，翻著習題冊裏的同類型題寫，寫一道折一道角，連著寫了十道，她拿給陸璟之看。陸璟之挨著折角掃過一遍，把習題冊還她，“可以了，不用再寫了。”

    “都對了？”

    “嗯。”

    沈梔上了發條一樣的後背鬆弛下來，貼進椅背裏，然而專注的精神一分散下來，那種好像被人窺探的感覺又來了，她心神不寧往周圍看了看，有人接觸到她的目光立刻就移開了眼，她盯著那桌人看了一會兒，看不出來什麽，沒有見過的印象更沒有打過交道，她歇了一會兒，趕緊重新坐過來拿起筆，想擺脫這種感覺，說：“繼續講吧，第二問？”

    她等著陸璟之說她好下筆記，他卻把卷子還她，“不講第二問了，你”他糾結了一下措辭，還是直接道：“你差的太多了，第二問和第一問不一樣，我講懂了這道別的你還是不會做。”

    “那講什麽？”沈梔問他。

    陸璟之反問她：“你期末想考多少分。”

    這種問題沈梔實話實說，“想及格。”

    陸璟之有一會兒沒說話，沈梔以為她提的要求有點高，畢竟也是，她剛結束的那次月考數學考了50出頭，一中的分製語數外滿分150，90才算及格，她正要往下降降說80也行，陸璟之擰著眉心看她，“你覺得，我給你講過之後，你隻能考到及格？”

    他語氣平淡裏帶著不滿，沈梔聽出點意思來，把自己往土裏踩，“我這個腦袋你也知道，彤彤她們講題我都沒法聽明白，你講的我能聽得懂，所以不是你有問題，是我。”

    還算識相。陸璟之心裏又哼一聲，問她要剛過去的月考數學卷子，沈梔翻出來給他，他看過幾道，突然說：“我給你寫過的那幾張題解你看過了麽？”

    題解？沈梔一愣，想起他說的應該是那天沈瑤來圖書館她特意留她坐下惡心他時讓他給寫的那些。他這時候提起來，沈梔想一下覺得有點尷尬，低頭轉著手腕上的紅繩，說：“還沒。”

    “那你回去自己先看，有不會的再——”

    他話說一半，下樓放風的許娓娓幾個人突然回來了，簡彤跑在最前麵著急忙慌的，“班長吱吱你倆先別講了！有事了！”

    沈梔那種惴惴不安的感覺終於落地了，她不用問都知道和她有關係，“什麽事？”

    許娓娓說：“倒黴催的，昨天咱們出去看電影，可能碰見學校的了，有人拍到了你們倆單獨的照片發到班群裏，現在一個群傳一個群，已經傳到F10了，剛才在超市碰見胖子，他上來就跟我八卦怎麽回事，問你們倆是不是在一起還出去約會了。”

    她說著把手機裏的照片給他們看，照片照的很清楚，雖然沒有大正臉的，但是側臉的好幾張，還有沈梔和陸璟之邊走邊說話對視的，總之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地點影院，人物他們倆，板上釘釘的沒錯。

    還真是昨天那兩個女生，沈梔看見時就沒好預感，現在預感成真，然而她第一個念頭居然不是著急，而是幸好她昨天一整天幹了什麽她都讓汪也知道了，不然這事還真是沒法解釋。

    沈梔不怎麽著急，看一眼陸璟之，他也沒什麽太大反應，於是說：“傳著傳著就消停了，已經期末了，考完試放了寒假再回來，應該也沒人記得了。”

    “要隻是這樣就好了。”

    餘湘從外麵也進來了，她手機裏也有一張照片，是剛拍的，取鏡角度大約在他們這條八人桌的右前方，照片裏陸璟之大半個後腦勺小半張側臉，她雖然低著頭，但額頭到下巴整張臉入鏡，隻有臉頰被落下來的一綹頭發擋住，最要命的是，這張照片角度刁鑽得讓人歎為觀止，不僅除了他們倆以外桌上的剩下幾個人一個也沒拍上，陸璟之還正把卷子從桌上推過來給她，而她伸手往回拿，錯位的關係，她們兩個的手，像在桌子上疊在一起的。

    沈梔想，果然她心裏不踏實老覺得有人在看她不是錯覺。

    餘湘繼續說：“這張照片連帶著昨天電影院的一起，有人發給教務處了，教務老師知道我們經常和陸璟之在一塊，我上來之前已經找我核對情況了。”

    季一聽完直接罵街，“這他媽逼哪個狗籃子幹的，缺幾把大德了！”

    沾上教務處這事就沒法善了，在一中談戀愛的不少，但多數在學校裏隻敢擦邊球而且隻要不被抓到沒證據，什麽都好說。可是現在她和陸璟之已經“證據確鑿”了，下一步學校“立案調查”，真相怎麽樣已經不重要了，好不容易抓到個大典型，輕的全校通報批評，重的直接處分進檔案。

    沈梔有種人在館裏坐禍從天上來的感覺，陸璟之高一至今幾次考試大排名榜穩坐第一，回回甩開第二名一截分數差，他這種為校爭光的清北港大直送生，和她這個剛從F10考出來沒多久上一次考試又掉了十幾名的一塊出了這種事，不用想也知道，她這個鍋背定了。

    沈梔雙手向後捋了把頭發，問他們，“接下來會怎麽樣，學校會找我麽？”

    “會。學校會找你和璟之分別談話核對情況。”謝嘉言說，他聽學生會的人有說過一個現在已經高三的學長當時的早戀處理，知道點過程，“說是核對情況其實就是批鬥，批鬥之後請家長，然後寫檢討掛公告欄，最後宣布處分結果。”

    別的都還算了，請家長沈梔覺得她這個學期末是消停不下來了，想不出來還能說什麽時，手機又突然響了，她掏出來看了一眼，短信是顧成沂發的：

    【你和陸璟之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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