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比賽開始的時間在下午兩點半，沈梔到市體育館的時候，一點半才剛過一點。

    雖然到的早，但體育館裏已經有不少人，剛電話裏汪也和她說過，他和一中的幾個隊員吃過飯就會提早過來熱身，沈梔進來場內，視線還沒環過一周，就看見他們幾個從更衣室裏走了出來。

    這次一中的隊服顏色是紅的，純正又打眼，場內的入口和更衣室呈斜對角，沈梔站在這頭，一眼就看見那五個火紅的身影，尤其是中間的穿9號球衣的那一個，她情人眼裏出西施，就算距離太遠看不清五官，她都覺得9號是最帥的那一個，光風霽月的氣質，擋也擋不住。

    她看他覺得打眼，汪也看她也同樣。

    他小跑到沈梔麵前，發現他女朋友遠看好看，近看比遠看還好看。

    讓他一見就忍不住笑，看她手裏拎著隻大號提袋，問她：“逛完街直接過來的？這麽早，吃過飯了麽？”

    “吃過了。”聽他問到，沈梔直接把袋子遞他，“送你的，男朋友，但不是今天逛的，是前兩天和湘湘她們一起時買的。”

    “送我？”汪也接過去看一眼，看出來是衣服，沒打開，有點驚訝，“不是什麽節日，怎麽想起來送我東西？”

    沈梔納悶，“為什麽一定得等到節日，看到了覺得適合你，就想送給你啊。”

    她說的理所當然的，汪也抿著嘴笑，心裏高興到怕一下笑出聲來，想現在就換上然後滿場跑一圈，讓所有人都看見是他女朋友送的。但身後隊裏那幾個探頭探腦的，他又忽然小心眼，不想讓他們看見，怕他們抖開搶來搶去，於是牽著沈梔往更衣室的方向走，“袋子有點大，放在外麵不方便，先放進更衣櫃裏好麽，走的時候再帶上。”

    沈梔當然說好。

    更衣室門口清淨，汪也進去放了衣服出來，見四下無人，隻有她一個站在那裏，他心裏一動，忽然覺得正是幹壞事的好時候，走過去拍拍她肩膀，“女朋友。”

    “嗯？”沈梔毫無防備地回頭。

    下一刻，汪也清雋的臉驟然壓近，嘴唇上有柔軟的東西啄過，蜻蜓點水，陽光又清甜的味道。

    沈梔忍不住心動又忍不住臉紅，嗔他一眼，“我覺得你越來越不正經了。”

    更不正經的還在後麵。

    汪也像被她鼓勵了一樣，忽然一把騰空抱起她放上背後的整理台，手臂撐在她身體兩側圈住她，彎腰和她平視，聲音酥酥，語調溫柔得像是呢喃，“我為什麽要對我的女朋友那麽正經，嗯？”

    他最後那個嗯好像帶著尾巴尖兒，沈梔被搔得從尾椎骨一路電上脖頸，整個後背都是麻的，想往後躲，身後就是鏡子，想往前挪跳下去，前麵又是他，貼得她嚴絲合縫的，把她錮在中間，哪也不讓她去。

    不久之前汪也還是那個被人打趣兩句就會紅到耳朵根的純情少年，這才多久，就突飛猛進，撩到她腿軟，沈梔忽然有種被他扮豬吃老虎給騙了的感覺，推他一把，聲音嬌氣而不自知，“你這都跟誰學的！你起開，我要下去”

    “有些事不用學，有你就什麽都會了。”汪也揉揉她的頭，又順又滑，觸感太好，讓他舍不得收回手去，他看著她近在眼前的臉，睫毛輕顫，眼裏光芒盈盈流動，臉頰酡紅得讓他喜歡到想要咬一口，他說：“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讓你下去，好不好？”

    沈梔嗯一聲，汪也忽然靠近她耳邊，“今天這麽漂亮，是不是為了我？”

    他每一個字都帶著熱氣，從她耳孔裏噴薄進去，讓她身體都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一簾之隔的外麵就是鼓噪的籃球場，偶有腳步聲忽遠忽近，沈梔整顆心都提起來，悸動卻更加清晰。

    她輕輕點頭，說：“是啊，就是為了你。我一早就起來了，覺得自己不夠好看了，臉色不好有黑眼圈，眉毛也長得像雜草，頭發毛毛躁躁的，然後出去弄了頭發買了麵膜回家修了眉毛，穿了覺得好看的新衣服，才來見你的。”

    汪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可愛的姑娘，從前沒有過，以後也不會再有了，終其一生，隻有這一個。

    他放她下來，牽著她的手回到外麵去，十指交纏，像握住全世界，“那我今天一定不能輸了，否則對不起你這麽好看的樣子來看我打球。”

    這場比賽是一中和六中的切磋賽，兩隻隊伍從高一那年在市運動會時抽簽遇到，從此互相杠上，誰也不服誰，有事沒事賽一場。

    兩邊都是老熟人了，見麵不客氣，哨響前還互相叫囂放狠話。

    “咱們比賽第一友誼第二啊！”

    “你們輸了咱就還是兄弟！”

    沈梔坐在觀眾席頭排的家屬區裏，身邊一拉溜花枝招展的好看小姐姐，全是來給自己男朋友加油的，比賽過程裏呐喊尖叫一個賽一個亮嗓子，沈梔被氣氛帶動，跟著站起來，手攏在嘴邊，放聲給他加油，“汪也，加油——！！！”

    汪也從來打法穩健，主守不主攻，這場球風突變，本就凶猛異常狠攻狠打，四節下來體力零消耗一樣，破防突線如進無人境地，她一聲加油，他回頭看她一眼，丟手又是一個漂亮的空心三分！

    比賽結束時，兩方比分差到沒眼看，這麽大的懸殊前所未有，六中大前鋒全場追著汪也跑，累成沙皮狗還被頂得肺疼，躺在地上揪著駱俊宇抱怨，“你們隊長今天是不是瘋了？騷成這樣，老子都他媽要讓他幹死了”

    騷氣的汪隊長這會兒正蹲在休息區守著女朋友。

    他汗如雨下，從頭到腳都已經濕透了，隊服擰一擰都能擠出水來，沈梔打開她那隻鼓鼓的雙肩背，起先還掏紙巾給他，後來掏著掏著紙團堆滿垃圾桶，她就抽了條毛巾出來，一條毛巾擦完了，她又掏了第二條出來。

    等汪也擦淨汗要擰開瓶礦泉水時，沈梔又從包裏掏了隻保溫杯出來倒水給他。

    水還是溫的，汪也喝一口，心和胃都熨帖，拉著她的手問：“你包裏到底裝了多少東西，都帶了什麽？”

    “你要什麽有什麽啊。”看他頭上又有汗滴下來，沈梔拿手給他抹掉，挨個給他數，“幹濕紙巾、毛巾、創口貼、繃帶、保溫杯速效救心丸也有。”

    汪也邊聽就邊笑。兩人這邊情意綿綿的氣場震懾得周圍單身狗血濺三尺，受不了的都躲走了，給不怕甜的讓出位置。

    駱俊宇跟彭家楊倆人幽幽地過來了，勾肩搭背像海爾兄弟，一人一句，陰陽怪氣。

    “水甜嗎隊長，好喝嗎隊長，給我們也來一口好嗎隊長？”

    “你今天多凶你知道嗎，給人六中都打急眼了你知道嗎，人家要找大佬來幹我們了你知道嗎？”

    “”

    汪也在他們手裏虧吃得多了，這次終於學會充耳不聞，他低頭喝水，裝沒聽見，絲毫不給他們可乘之機。這倆貨見他鑽不動了，又打算轉移目標向沈梔，這下汪也更不能給他們機會了，喝完水擰上杯蓋，帶著沈梔就走，招呼打得都敷衍，“走了，下學期見。”

    沈梔乖乖由他帶著走，倒扭頭正經跟兩人道了聲別，笑開時虎牙尖尖，“再見。”

    駱俊宇搞事沒搞成，有點羨慕嫉妒恨了，人都走出去老遠了，還聽他在後麵叫，“隊嫂你有姐們兒跟你一樣好看的叫她沒事常去籃球場啊！我也想砸個女朋友！！！”

    從體育館出來，外麵已經燈火初上，沈梔中午基本沒吃東西，汪也問她餓不餓時，她很老實地承認，“餓了。”

    然後汪也帶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館。

    地點隱秘，鬧中取靜，在一處青磚高牆的胡同裏，從外麵看是具有年代感舊時私宅建築，敲開門才發現別有洞天，庭院內布置雅致，結構精巧的中堂內擺有兩三桌的樣子，互有隔斷，燈色溫柔，內飾清雅又簡單。

    有相貌親切和藹的中年女人出來迎接，帶領兩人入內，在角落僅剩的空桌落座，汪也低聲和她交談幾句，她點點頭去了，他才給沈梔介紹，“這家館子開了快要二十年了，年齡比咱們都大，剛剛那個阿姨，糯米排骨飯做的一絕，今天我們來得巧，正好趕上有這道特色，你吃過一次就忘不掉了。“

    沈梔餓得有點過，肚皮都有種在被胃往裏吸的感覺，她連喝兩杯茶水，才問他：“你很喜歡麽？”

    “嗯，特別喜歡，所以才想帶你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趕上。”汪也笑起來，“不誇張的說，我第一次吃到的時候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它這道菜的排骨要提前五六個小時醃製，除了尋常調料，還有醪糟和腐乳，那個味道我形容不出來，總之很特別。”

    “可惜現在天氣冷，沒有荷葉，夏天的時候拿荷葉包著蒸，飯裏麵會有荷葉的清香，很爽口。”

    沈梔已經餓得不行了，越聽他說越難受，在肚子忍不住咕嚕出聲之前趕緊叫停，“停停，別說了你！”

    這家菜館沒有半成品，客人隨來隨點隨做，排骨雖然已經醃好，但後續製作工序一樣漫長，上菜之前沈梔還想著等來了好好仔細嚐一嚐吃慢一點，回去試試自己做給汪也，但上菜之後，她就記不住那麽多了，一口飯舀起來送進嘴裏，唇齒留香，糯米黏而不膩，排骨肉質滑嫩汁水入味，滋味的確特別，特別的好吃，沈梔一口一口停不下來，直到吃完，她看看麵前空了的碗再看看汪也含笑的眼睛。

    心裏咯噔一下：完了，說好的減肥又擱淺在這頓了。

    吃過飯，兩個人去看電影，電影院同樣在這附近，不是購物商場裏現代化的影院，相反，這家有點老舊，門口的牌匾都風燭殘年，生意也不大好的樣子，很有些愛來不來的遺世獨立。

    片子隨機放映，沈梔和汪也趕上一部很老的外國影片，不大的放映廳裏隻有他們兩人，想坐哪坐哪，隨意到連手寫的電影票都派不上用場。

    120分鍾的電影，講了一個完整的故事，男女主角兩個人從相識相知相戀，到結婚生子，撫養孩子長大，男女主一天天的老去，然後男主在一個與平常無異的，風和日麗的日子裏死去，隨後幾年，女主也平靜的去世了。

    整個故事沒有起伏地講述了愛情這件小事，有誤會總能解開，吵架就放肆吵架，然後和好如初，人生裏沒有太多跌宕高潮，隻有生活瑣碎的小事和家長裏短，孩子沒有讓人驕傲的優秀，工作也不是事事順心，但日月起落升降，身邊總有你。

    結局悲傷裏都透著溫馨，和影院裏陳舊的、木屑的味道一起，有讓人想要感動得流淚的衝動。

    看完電影，汪也送沈梔回家，路有點遠，但誰也沒想坐車。兩人手牽著手晃啊晃的沿著路邊走。立春的這一天是個月明星稀的好天氣，一彎月亮細如鉤地嵌在夜空裏，像沈梔高高掛著的好心情。

    一路走回家，沈梔感覺和汪也握在一起的手心裏都出了汗，但她不想鬆開，眉目彎彎，說：“我今天很高興，真的，所以你什麽時候下次再約我？”

    月色溫柔，但她的直白比月色更動人，汪也抱住她在懷裏，感受著她的呼吸和心跳。

    “我想帶你出去旅行，你願意跟我走的話，隨時都是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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