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沈梔這次生理期來勢洶洶。

    她有感覺之後不久肚子忽然疼得厲害，也不知道是乳扇吃著喜歡但身體不能適應的肚子疼還是因為早晨凍著那一會兒受了涼。

    她身體突然出了狀況，也沒辦法繼續再逛，汪也慶幸還好沒有帶她出去別的地方。迅速回到客棧裏，把沈梔在床上安置好，熱毯打開燒著水，他出門去給她買藥。

    藥買回來按說明書上的劑量沏了一袋半喝下去，沈梔蜷在被子裏摁著肚子等著藥效發揮，挨過痛勁兒去。

    沈梔以往生理期頭兩天也會痛，但隻是腰背發酸，腿沒力氣，不像這次，痛得好像有隻鋼筋手在肚子裏來回來去攪和。

    她疼得頭上一波一波直冒虛汗，汪也坐在床頭看她眉心擰著，除了心疼地給她擦擦汗，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麽。半個小時之前，她還頂著一頭閃閃亮亮的小辮子眉眼帶笑的，現在小辮子還是閃閃亮亮的，她卻躺在那兒，嘴唇都白了。

    藥勁漸漸上來了，肚子裏有種暖洋洋的感覺開始揮發，沈梔剛疼過一場，現在裹在被子裏，一下痛感消退，身上身下都是溫暖的，舒服得叫她有點想睡過去。

    看她眼皮上下開始緩緩打架，汪也動作輕輕站起來，想出去讓她好好睡，沈梔突然又睜開眼，拉住他不讓走，甕聲甕氣的，“你別走，看著我睡行嗎？”

    她臉上一丁點的血色兒都沒有，語氣還可憐巴巴的，說的好像要給她扔在這一樣，汪也當即坐下來，這次連床都不坐了，直接坐在她床頭的地上，輕聲說：“好，我不走，我哪也不去了，你睡吧。”

    沈梔不放心，拉了他一隻手進來攥在被子裏，才漸漸安心睡了。

    沈梔再睜開眼睛時，天已經黑了，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慢慢轉轉眼珠看一眼牆上的表，才知道已經八點多了，她五點左右睡的，睡了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汪也就一動也沒動，保持著她睡前的那個姿勢坐在她床邊上陪著她。

    看她醒了，眼神從迷茫到清醒，他問：“肚子還疼麽，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沈梔點頭，她這一覺睡得身上都濕透了，發過汗，肚子也不疼了，這樣蜷在被子裏反而有點嫌熱。她想從被子裏起來，剛一動，汪也就拿了個軟枕墊在她背後給她倚著。

    他服務太周到，周到得讓沈梔覺得有點內疚，“明明是出來玩的，我不是這有毛病就是那不痛快的，還叫你留下陪我，手是不是麻了？”沈梔鬆開一直攥著他的那隻手。

    汪也五指虛抓了下，是有些麻了，但這算什麽事，他摸摸她一頭的小辮子，笑了，“陪你我願意啊，玩不玩都無所謂的，再說這次玩不了，以後還有機會再來的，別胡思亂想，不然我還能給你一個人留在這兒自己出去玩麽。餓了沒有，想吃什麽，叫個外賣吧，你剛好點，咱們今天晚上不出去了。”

    沈梔這樣也吃不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了，她說不知道，汪也就看了看附近外賣，有家粥看著評價不錯，就要了兩碗。粘稠濃糯的兩碗蔬菜粥下肚，倆人都吃得挺舒服。汪也又陪她待了一會兒，看時間不早，把外賣垃圾收了，回自己房間去了，臨走還沒忘囑咐她早點休息。

    他走了以後，沈梔又坐月子一樣在床上半躺了會兒，身上黏黏糊糊的實在難受。她把頭發包起來拿衛生間的一次性浴帽罩好，想燙個熱水澡。

    這裏熱水上的實在有點太慢，沈梔放了五分多鍾過去摸，水才可算燙起來，然而洗了沒一會兒，水又驟然停了，再怎麽調試別說熱水，連涼的也沒有了。她隻好胡亂擦擦穿上衣服，結果剛從裏麵出來，外麵燈又突然滅了。

    還好外麵街上有路燈和商店的燈光照進來不至於兩眼一抹黑，但這客棧實在有點一言難盡。

    沈梔以為是暫時短路，等了一會兒，沒等來燈，反而等來了汪也敲門，他的聲音在門外，問：“阿梔，你屋裏是不是也停電了？”

    沈梔打開門，汪也站在樓道裏，手裏拿著手機開得閃光燈，整棟客棧樓都是黑的。住客傾巢而出，往樓下前台找去，汪也也正要去，不放心黑燈瞎火的叫她一個人留在這，專門來喊她一起下去。

    樓下。

    大廳裏聚集了不少客人，都舉著手機手電筒，不是場合不太對，一道道小白光像在演唱會上給偶像打Call。

    “你們這兒怎麽回事啊，又停水又停電的，讓不讓人住了還？”

    “臨時整修線路意外出錯了？那什麽時候能修好？今天晚上不能叫我們就這麽著湊合吧？”

    “我是不住了啊，趕緊的，退錢！趁著還不算太晚我出去再換一家住，真是，挺高興出來玩的，怎麽這麽晦氣呢”

    “”

    全國各地口音摻雜在一起亂糟糟的，前台一直沒個動靜，好半天才找到點應急燈，一盞盞點起來，大廳裏這才有點像樣的光，前台接待止不住道歉，說想退錢的立馬給退，沒打算換地方接著住的，就從這頭挪到同家客棧隻隔著一條街對麵的3號院去，那房價低於這邊的給退差價，高於這頭的也不用補。

    這個解決態度挺不錯，剛才鬧騰厲害的幾個抱怨了兩句，選擇完解決辦法各自走了。其餘人也紛紛上前登記換院子的換院子，退錢的退錢。

    汪也問沈梔：“你不舒服，咱倆今天就別折騰了，先去她說的對麵湊合一晚，明天白天看情況不行再重新找地方，好麽？”

    沈梔也不想大晚上拖著箱子到處找住處，說好。

    登記過房型數量門牌，兩個人上樓打著手電把東西收了下，好在也沒拿出來什麽，不用摸黑仔細找，拉上箱子提下樓，前台忙得直飛，給這個解釋兩句給那個再指指對麵路線，到汪也時，他原本登記的兩個大床房型，就換來了一張門卡。

    前台還是道歉，“實在對不起，我們3號院的房間也不夠了，給您換一個雙人間，隻收您這邊一間的房價，您看可以麽？”

    汪也回頭詢問沈梔的意見，沈梔想想也沒什麽問題，點點頭，說：“可以。”

    新換的標間比原來的房間要大，隻是朝向不太好，屋子裏陰涼，汪也進門之後先把空調打開，又檢查了下熱水，都沒有問題，他忽然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了。

    他本來想著是標間的話，也沒什麽問題，挺晚的了，過來直接睡下，有什麽事明天起來再說。可是真的和沈梔大晚上共處一室，他又覺得這樣不太好。

    沈梔剛剛還沒洗完澡，正從箱子裏往外拿洗漱包，找出來之後，感覺汪也去試熱水之後半天過去了，屋子裏都沒動靜，她回頭看他，他正站在衛生間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麽。

    沈梔喊他一聲，問：“想什麽呢？”

    汪也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他應該出去，聽她問，他去拿了外套穿上，說：“你住在這，我再出去找一家，就在附近，不會太遠。”

    沈梔蹲在地上看他，問：“你不願意跟我住一起麽？”

    怎麽會不願意呢，他喜歡她，想親近她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隻是住在一起，萬一傳出去終究對她不好，現在能保證你不說我不說，可沒準什麽時候不經意一個走漏，他是男孩子，他沒關係不怕，但她不一樣，他不想有這個萬一出現，哪怕隻是可能，會傷害到她。

    汪也溫聲給她解釋，“當然不是，但是你是女孩子，阿梔，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我明白。”沈梔說，就算汪也偶爾會有點小壞和不正經，可是骨子裏他一直幹淨正直，就像她那天知道他不和她一起住時沒控製住脫口而出的疑問，他會逗她，但是到了關鍵的時候，他還是有他的原則。

    可他越是這樣，她就越喜歡他。

    沈梔說：“但是我都不怕，你怕什麽呢。”

    她一直就蹲在那兒仰著頭看他，汪也覺得一兩句解釋不明白，索性也蹲下，和她視線平齊，說：“我不是怕，我是覺得這樣做不應該，你和我出來玩，我要怎麽帶你出來的怎麽帶你回去，我不能讓人說，沈梔她和汪也出去玩，都是睡在一起的。”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汪也有點點的不自在，那幾個字自動變換成畫麵出現在他腦海裏，讓他忍不住心猿意馬，他其實也沒有多正經，他感覺他真的該走了。

    “所以——”

    他想要說的話被沈梔突然的擁抱打斷，或者說，她也不是擁抱她就是單純的，把他撲在地上了，手撐在他身體兩側，然後從上往下俯視著他，“我都來姨媽了，你腦子裏想什麽呢？”

    這種事有時候就是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沈梔被他撩的小鹿亂撞的時候沒想過自己能這麽快反攻，可事實就是，她突然能懂汪也逗她時的那種感了覺——就是想看一看，他因為自己害羞滿臉通紅的樣子。

    汪也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用了兩秒確認，然後從耳根開始往臉頰，一點一點的紅了。

    沈梔本來隻是隨口一說，看他臉色都變了，忽然想到他剛才那句話最後幾個字稍微的停頓那幾個字實在很有畫麵感，她腦補了一下，感覺自己的臉上，也隱隱有變得越來越熱的趨勢。

    原本正常的氣氛陡然一下變得曖昧起來。

    空氣裏有什麽在緩緩升溫。

    沈梔的臉就近在咫尺，汪也能感覺到她跪夾在自己腰間的腿，還有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他應該推開她的，他能推開她的，但他最終隻是說：“阿梔，你先起來好不好，有什麽話我們起來說，你這樣我不太舒服。”

    舒服。

    這個詞突然一下炸在汪也腦子裏，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都在想些什麽烏煙瘴氣的東西，他有點唾棄自己的髒心眼，但是飆升的腎上腺素讓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討厭這樣曖昧的氛圍，甚至有隱秘的享受在其中。

    理智跟原則告訴他早就該走了，腦內分泌出的多巴胺又讓他沉迷在這裏。

    沈梔看得出來他在緊張，她也緊張，但是她不願意讓他走，當然她也沒想和他做什麽！

    她隻是想，這趟旅行沒有太多天了，回去以後會發生什麽，她真的不知道。她想在這次旅行裏無時無刻不和他在一起，她想和他說話，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他。

    以後的事情不能想，想一下就覺得辛酸。

    沈梔的緊張突然被這陣辛酸衝散，曖昧的平衡一下子被打破，她抽開撐在他身邊的手，彎腰下來趴在他胸口上。

    汪也的感覺也忽然和幾秒之前不一樣了，明明她貼的自己更緊了，可是他卻感覺到了她在難過，她的身體在抖，他一隻手繞過她身體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問：“怎麽了？突然不開心了。”

    沈梔哽咽，“你留下陪我，不走了，好不好？哪也別去，就在這裏。”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