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分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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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晚上。
許娓娓去圖書館和簡彤她們突擊押題準備明天的期中考了,沈梔怕碰上不該碰見的人,沒和她一起,自己留在宿舍裏做最後的複習。
窗外的雨還沒停,拍打在窗上咚咚作響,看天氣預報說未來幾天都有強降雨,但這一場雨過去之後,天氣會徹底熱起來。
就要立夏了。
沈梔一道簡答題盯了快要二十分鍾,不是不會寫,隻是心裏有事惦記,下不去筆。卷子合上又打開多少次,筆也在指間來回轉了無數圈,直到筆芯不堪重負,在她又一次打轉時,終於酣暢淋漓地甩上了半張卷子的墨液。
手上也沒能幸免,墨水沾在皮膚上很不好洗,沈梔放了半池水沾了肥皂使勁搓洗,還拆了把新牙刷在手上用力地刷,但始終有一點墨色,滲進她手背皮膚裏一樣,任她把整隻手都搓紅了,依然留在那裏,下不去了一樣。
沈梔看著手上的一點墨色,在衛生間不甚明亮的燈光下看著竟然覺得有些刺眼,她拉了條毛巾胡亂擦幹手,出去外麵桌上翻過屏幕朝下扣著的手機來摁亮,上麵安靜一片,並沒因為她調設了靜音,就給她不期而遇的驚喜未接電話或是消息。
汪也還是沒有聯係她。
宿舍裏太安靜,仔細聽隻有窗外密集的雨聲間隙裏夾雜著她的呼吸。沈梔的不安愈發嚴重,她心裏本來就有鬼,下定決心坦白之後,風吹草動都能讓她狐疑一番,總怕在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的這段時間裏會出現意外。
偏偏汪也家裏在這個節點上有事發生
沈梔盯著手背上那一個墨點,電光火石間,心裏突地重重一跳。汪也會不會其實已經知道什麽了?!借口家裏有事不過是不想見她的借口?她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抓過手機就想撥過去,指尖對著號碼要戳下去之前,又倏然頓住。
不對,以汪也的脾氣,如果已經知道了她背著他和顧成沂還有來往,怎麽可能會躲著不見她,甚至還讓彭家楊來替他應付她?
這不可能,他不會那麽做。
沈梔把手機又放回去,告訴自己別自己嚇自己,再等等,說不定汪也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她再等一下,他就會給她打過來了呢。
但沈梔一直等到臨睡前也沒等來汪也的電話。
已經快要十點半了,宿舍已經閉宿了,他如果回來早就該回來了。沈梔想了想,拿著手機去陽台,給他打了過去。
桌麵上的手機屏幕又一次閃動起來。
汪也隻抬頭看了一眼,就麵無表情地低下頭去繼續眼前的練習題,他下筆既準且快,屏幕上的名字好像已經再不能給他帶來一絲一毫的影響。
男生宿舍裏同樣安靜。
手機震動摩擦在桌麵上發出的沉重嗡鳴聲格外明顯。
駱俊宇和彭家楊在他身後無聲地交換了個眼神,末了還是彭家楊站起來,拿了汪也桌上的手機往門外樓道走去。駱俊宇見狀,看看汪也,又看看他,跟著一猛子紮了出去。
彭家楊接起電話來。
沒等沈梔那頭說話,又先道:“隊嫂,還是我。”
沈梔一陣失落,可失落之餘,又安慰自己汪也或許是真的不在呢。她哦了聲,慢慢問:“汪也他人呢,還沒回來麽。”
“他剛打電話來說,今天太晚就住家裏不回來了。”彭家楊硬著頭皮編瞎話,又補充句,“說明天一早直接來考試”
“是麽。”自我安慰沒支撐太久,沈梔低著頭,無意又瞥見手背上的墨點,忽然覺得什麽都不合情理,就算手機真的沒電了,也沒誰會扔在寢室裏充電不帶走。可她不死心,又問了句:“他沒什麽話讓你幫忙帶給我的麽?”
如果真的是電話留在寢室晚上也不打算回來了,汪也不會隻給舍友打電話而不記得告訴她一聲。
彭家楊頓了下,這下沒法編了,隻能道:“我沒注意聽,他也挺著急的,說沒一兩句就掛了。”
沈梔深吸一口氣,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啊。”
然後沒等彭家楊再說什麽,掛斷了電話。
駱俊宇在邊上跟著聽了半天,眼見電話掛了,涼颼颼地嘖了聲:“我說老汪談戀愛,你跟著緊忙活什麽勁呢,別不是真惦記上那個叫餘什麽的了吧?想著幫忙撮合撮合,到時候在那女的麵前好給你刷刷印象分?”
他倒是真肯聽汪也的,汪也說不叫喊隊嫂了,他就真的不喊了,對沈梔的稱呼直接從“隊嫂”變成了“那女的”,在他看來,沈梔這種表麵嬌嬌怯怯實際蛇蠍心腸的人連名字都不配讓他叫了。
彭家楊是真懶得搭理他,可想想,又覺得得給自己正個名,朝屋內汪也的方向揚了下下巴,“不是我說你啊,你要真的什麽都不明白,你就別說話。你就看看他現在,你覺得他正常麽?”
駱俊宇探頭探腦地瞄了幾眼,想昧著良心說正常,但想想多少變態就是這麽在沉默中爆發的,他不吭聲了,過了會兒,問道:“那你惦記怎麽著啊?”
“我惦記怎麽著拖到他們倆能見個麵。”彭家楊說。
“見麵之後呢?”
“那不歸我管了。”
“行吧。”
第二天還要考試,可是沈梔睡了沒幾個小時就醒了。
窗外雨沒停,她在混著雨聲的黑暗裏反複確認回憶每個細節,她明明帶汪也去見她小姨的時候,還什麽問題都沒有,說好中午一起去吃飯,跟著打了半場籃球,她再下去找汪也,他就不對了。
可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籃球場,明明也不記得發生過什麽。
但如果說他家裏有事是真的,那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接她電話的?今天下午。今天下午又發生了什麽?
沈梔理不清頭緒,她想不出來,但她似乎有種預感,讓她能確定了,汪也已經知道了什麽,但她不知道汪也究竟知道了什麽知道了多少。
沈梔睜著眼捱到天亮,把水龍頭調到最冷的那一頭,放了一滿池的水,頭臉一起浸下去,讓刺骨的冷水把大腦刺激清醒,出來穿戴整齊,和許娓娓一起出發去考場。
期中考也是兩天,第一天語數理綜,第二天英語文綜。
坐在考場上,沈梔半宿沒休息又浸過冷水的腦袋本該昏昏沉沉,但她意外地,並不覺得頭有多重,相反還很精神,像有股力量在撐著她一樣,讓她隻感覺腦內有種冰冷的麻木,這麻木凍著她的腦仁轉不太快,隻夠去看眼前的題目,分不出神去胡思亂想。
沈梔一手撐著頭一手握筆,盯著卷麵,屏氣凝神的答題。
一整天的考試她都保持著這一個姿勢下來,答題,檢查,交卷,她冰冷麻木的大腦像設定好了她的執行軌跡,告訴她這一天要先考試,現在考完了,才能執行下一項。
沈梔從考場裏走出來,握著手機找了僻靜角落,給汪也打電話。
接電話的依然是彭家楊,沈梔沒等他再開口,就先問:“汪也是不是不想接我電話才讓你來和我說?”
前半句是,但後半句
汪也接都沒讓他接,是他自己主動攬的,但反過來說,沒不讓他接,那其實也算默認許他接,彭家楊含糊嗯了聲。
事到臨頭,沈梔冰冷麻木了一整天的大腦終於漸漸活絡起來,僥幸都不存在了,終於從彭家楊口中確認汪也不想接她的電話,她的心惶然狂跳了一會兒,又漸漸安靜了下來。如果彭家楊替應付她是汪也授意的,那是不是說明,不管汪也知道了什麽,她都還來得及有機會給汪也解釋一下?
沈梔說:“那麻煩你,幫我告訴他,我有話想跟他說。”
彭家楊嗯了聲,電話那端完全靜音了一會,樓道裏說話的嘈雜聲又重新隔著聽筒透過來,沈梔聽見彭家楊說:“他說明天下午考完試,約你學校南門見。”
沈梔說好,跟他道謝,掛斷電話。然後大腦又重新凍起來似的,等著明天這個時候才能重新活絡。
她在樓道裏站了站,看考場裏的人都漸漸走光了,她回去收拾好東西,背上包去找許娓娓。
顧成沂在轉角處看著她的身影走下樓梯漸行漸遠。
把電話拿起來舉到耳邊,沒好氣道:“什麽也沒聽到!你讓我從A樓跑過來時她已經掛了電話了,就一個人站在樓道裏,這才下去!”
繆茜沉吟了會兒,想了想,才說:“沒事,我在這邊大概聽見了點。”
沒等顧成沂問,她主動道:“我聽見彭家楊替汪也接電話對她說,明天下午的這個時候,約沈梔在南門外見麵。”
“所以呢?”顧成沂問,錄音發出去這麽些天了,他本以為分手也就是當機立斷的事,沒想到拖了這麽些天,居然又要見麵了,見了之後呢,說兩句再和好?那他跟繆茜窮忙活這麽半天,不是白費了!顧成沂又急了,“你錄音到底發沒發全?!你剪的到底都是什麽東西,有譜沒有,你不說一定能成麽?現在這他媽什麽情況?!”
顧成沂口氣衝得半點不客氣,繆茜做了個深呼吸,才把火氣壓下去。
但不賴顧成沂氣急敗壞,是她預計出錯了,以她了解的那個汪也,她了解的那個心裏眼裏都不容沙子一丁點的背叛都不可能接受的汪也,聽到錄音就絕不會等到第二天再分手。
但她什麽也料到了,沒料到沈梔在他心裏的重要程度。
不過沒關係,她還有後招,就算是老天都幫她讓她看見了那一眼,也活該沈梔倒黴和汪也有緣沒分。
她說:“你聽我說,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必要時候搬我出來去嚇唬沈梔麽?”
顧成沂啊了聲。
“你明天最好能提前交卷,考試一結束,你就去她考場門口堵著她,等她出來。然後告訴她,你一直幫她打聽的,沈瑤那件事有消息了。”
“那事都過去快半年了大姐!”顧成沂說:“我現在跟她提起來還有個蛋用!”
“有用。”繆茜言之鑿鑿,“你別叫她知道汪也收到錄音的事,我教你,就這麽說‘我從沈瑤那兒套出來的消息,繆茜把你和陸璟之的事情都告訴汪也了’,原話照搬,會不會?”
顧成沂現在對她半信半疑地,“你確定?就這麽誆她能行?”
“能。”繆茜道:“你自己觀察她反應,她倘若不信,你就提醒她一句‘5月3號那天下午,你穿了件白襯衣,和陸璟之一起在南外街對麵的馬路上叫繆茜看到了’,日子記清楚別說錯,她就一定會上鉤,還有,千萬千萬別提錄音的事。”
她要讓她以為汪也隻是因為5月3號的事情生氣,她要讓她自己跑到汪也麵前去垂死掙紮,一定會嘴硬吧,一定會拚命強行解釋吧。
繆茜在電話這端輕輕挑了下嘴角,解釋吧,解釋得越多越好,越不承認越好,她就不信,這樣還磨不光汪也的舍不得放不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