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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璟之怔了下。

    “重生？”

    “啊。”季一順口接下去，“就是很有標誌性的一類麽！比如我剛跟你說那個，就是一個菜鳥重生有了賊幾把強悍的體能跟無師自通的格鬥技巧等等，然後就回去報複那些搞死他的人順便實現一下新生的自我價值走上人生巔峰！”

    陸璟之想想，又問：“標誌性？”

    “對啊。”季一滔滔不絕，“就是一種常見套路，沾上重生那大部分就是複仇唄，怎麽爽怎麽來，反正上輩子過得不如意，就靠這輩子翻身挽回！”季一越說越興奮，還想起了自己的青蔥歲月，“我跟你說，我初中時還很認真地想過，這要輪到我啊，我重生第一件事就是讓我爸媽買地買樓！開什麽飯店啊，一年到頭累死累活掙不了幾個錢，就買地，在我們家附近前幾年建高鐵站那地方，在還荒涼時把周圍一片地全買了，買完就蓋樓！然後坐著等拆！那我現在還上啥學！人生的大後半輩子，就剩下享受混吃等死帶來的幸福感了，還有”

    季一沉浸在自己作為拆二代男主角的故事裏無法自拔，一通天花亂墜地胡掰，根本停不下來。

    掰著掰著控製不住音量，就把圖書館老師招了過來。

    圖書館老師沒想到一條桌子八個人，眼下沒了一半，光剩下四個男生還能熱鬧出這樣的動靜來，走過來在季一肩膀上使勁一拍，粗聲粗氣地，“幹嘛了幹嘛了！知不知道沒一禮拜考試了！還聊、還聊！聊一學期了怎麽你們這桌話就聊不完呢！要聊出去聊！別在這影響其他同學學習！”

    季一正講在興頭上呢，老師說完他不僅沒消停還痛快點了個頭，“行老師，那我們這就出去！”

    說著興高采烈地就要叫上陸璟之往外走，陸璟之罕見地沒吱聲也沒拿眼神反對，從座位上站起來，被季一勾肩搭背地摟著出去了。

    圖書館老師心焦力竭地走了，眼看著陸璟之跟季一倆人也出了五樓的門，謝嘉言往寧洲那頭靠了靠，小聲問：“洲啊，璟之這是咋了？什麽活過兩次，什麽意思啊，我都沒聽明白他想問什麽，還是正經看膩味了，想涉獵一下網絡文學？”

    寧洲沒抬頭，聲音沒起伏，漫不經心地道：“你覺得呢，這麽矯情沒內容的話想想能是誰說的，還能讓他正經上心挨著人問的。”

    經他提點，謝嘉言恍然大悟，搖了搖頭，不予置評，低頭繼續複習了。

    季一勾著陸璟之脖子下樓，到門口台階上一屁股坐下，這回特意穿了長袖下來的，也不怕喂蚊子，一副要暢談的架勢。

    陸璟之在牆邊上倚著，聽著他有的沒的說了一筐話，自始至終沒打斷他，直到季一自己語速慢下來總結陳辭，“輕一點的就是你當初欺負我這次讓你叫爸爸，嚴重一點的就是你逼我走上絕路這次我弄死你全家，還有什麽先知啊，就像我剛跟你說的買地買樓那樣，再就是各種小姐姐們死心塌地愛上我，反正就是逆襲人生贏家那種，明白了麽！”

    陸璟之邊聽邊想，聽到這，倘若大膽假設下——

    他問：“有沒有那種重來一回也”陸璟之想說慫，臨到嘴邊換了個溫和點的詞，“沒那麽鋒芒畢露的？”

    季一搖頭，“那沒人看的啊！比如我，你說我回回考試倒數第一，生活得已經賊雞兒艱難了，看個還一點不爽，就指著主角開掛呢，他還一步一個腳印腳踏實地的慢慢成長，那還看啥，棄坑！果斷棄坑！”

    可如果生活不是故事呢。

    陸璟之沒說話。

    季一想了想，感覺有點理解他意思了，“你是不是想看寫實點的啊？那要麽你問問彤彤？她這個看的多，什麽庶女嫡女的，你問問她唄？我給你問？”

    “先不用。”陸璟之抿了下嘴角，想了想，問：“你剛說的那本，叫什麽？”

    沈梔剛踏實下來點的心後半個晚上又開始浮動不穩。

    餘湘給她篩下來的考點她看一半忘一半，勉強刷了個眼熟，就到了熄燈的時候了。

    直到睡下前，躺在床上，她還在回憶，昨天晚上到底發生過什麽，但空白就是空白，那段記憶好像被抽走一樣，什麽也沒剩下。可是有一點錯不了，那個味道就是陸璟之的，特殊又有存在感，但凡想起來，就確鑿到不會有其他懷疑的可能人選。

    她昨天晚上一定在某種情況下見過他，但是什麽情況，不知道。沈梔聽說過有人喝多之後會斷片，但沒聽說過她這種斷得這麽徹底的，她或許是屬於那種曲線式回複記憶的？也沒準。再等兩天試試，看會不會能想起點什麽來。

    距離周末還有三天，沈梔這個星期都不打算去教室了，直接把病假請到了周五，她情況特殊，校內的風言風語還沒完全平息下去，又處在F10這個班，請假反而比正常上課來得讓人省心，班主任利索地準了假，沈梔心安理得地睡到自然醒，起來連床也不用下，把桌子往床邊一拉，就在屋裏自行複習。

    除了餘湘給她歸納的東西，娓娓把D6發下來的複習卷子又挨套問任課老師多要了份，美其名曰自我考核，重做一遍、一中向來不吝在學習上給學生們行方便，卷子這東西，富裕出來的能在辦公室摞成座山，別說一份，想多要多少份都有，許娓娓在辦公室裏掃蕩了一圈，抱了一厚遝回來給沈梔，讓她自己慢慢做，等晚上她下了課再回來給她對答案。

    宿舍樓白天安靜得一點雜音都沒有，沈梔在絕對專注的環境裏複習了兩天，心無雜念外無幹擾，背誦效率事半功倍，但再怎麽有效率，想靠這一會兒把落下的全補回來，根本沒可能，她要求倒也不高，至少文科這幾門，還能卡在及格線往上就好，至於理科

    兩天了，她讓酒精麻痹的大腦也漸漸明白過來了，許娓娓和簡彤她們連著兩天晚上一聊天，話不過三五句，就要往圖書館，往陸璟之身上扯，就連餘湘也不著痕跡的幫腔，明裏暗裏地把她往一個方向帶——讓陸璟之幫她短時間內突擊理科。

    沈梔始終裝傻假作聽不懂把話題往別的方向去繞，她不想讓他幫忙。

    如果說之前她找他問問題求他幫忙是無意的，沒有存心利用講題去刻意拉近距離操縱她和他的關係。那現在如果再來一次，在明知道他的心意之後，她怎麽可能還不是故意的，不管怎麽甩鍋給娓娓簡彤她們說是她們有意牽引，也改變不了她就坡下驢順勢而為的做法。

    她不會那麽做的，哪怕她和汪也分手了，他也沒有和薑畫在一起了，可當時回應不了的，現在一樣也回應不了。

    但她沒主動挑明話題幹脆中止，是因為她對喝醉那天晚上在天台的事情恍惚記起點什麽來了。

    她想到了星星。

    昨天早上洗臉時，這兩個字突然沒征兆地冒出來，然後有個隱約的畫麵在她腦袋裏浮現出來，背景是科技樓天台，她一抬頭，看見陸璟之在麵前，眼睛很亮，像閃閃的星星。

    畫麵到這就中斷了，再往後，又是一片空白。

    但現在她可以確定了，她的確見過陸璟之，這個回想給了她一些啟發，比方說，她究竟是怎麽回的寢室？

    她有個猜測，娓娓說那天晚上她留了短信就出門之後，她們一撥人出去著急忙慌地找她，那這“一撥人”裏，是不是也包括陸璟之呢？娓娓說的時候她腦袋還轉不過趟兒來，現在想想，或許確實包括他？然後他在科技樓找到她，再把她連拖帶拽的送回宿舍？拉扯的過程裏他的味道留在她衣服上，也合情理。

    這麽說好像也說得通。

    再想想看，或許這兩天不定什麽時候，還會有沒征兆的回想跑出來。

    沈梔低頭繼續寫卷子。

    直到中午，在宿舍裏聽見外麵響起的下課鈴，她向後仰了仰頭，鬆泛下僵硬的頸椎，放下了筆。

    操場上漸漸喧囂起來，手機響起電話鈴，是娓娓，她接起來。

    許娓娓在操場上嘈雜的背影音裏問她：“出來吃飯嗎？還是我看誰回宿舍讓幫忙給你捎回去？我中午不回去了就，尼瑪太陽太大了，回去半道就得給我曬化了！”

    沈梔抻著脖子往鏡子裏看了眼早起沒洗臉沒刷牙，披頭散發還穿著背心褲衩的自己，說：“找人幫我捎吧，要是不好找沒人回宿舍就別給我帶了，我晚點自己下去吃。”

    “行，等會吧，有沒有人回我等會再告訴你。”

    “好。”

    掛了電話，沈梔去衛生間裏洗漱了下，出來時隨手扯了已經洗淨晾幹的小蜜蜂睡衣套上她想起是誰來之後就把衣服洗了。

    等了有一會兒，娓娓也沒來電話，她估計可能天太熱回宿舍的人少也不太好找，正想給她打回去說一會自己去，門外突然有人喊她，“沈梔、沈梔——”

    沈梔起來出去開門，門外樓道裏站著個不認識的女生，手上提著個打包袋，看她一眼，遞過來，“樓下有人讓我給你的。”

    “謝謝。”沈梔接過來，對她道：“麻煩你了。”

    那女生沒說什麽，眼神複雜地又看了看她，轉身走了。

    沈梔拿著午飯回屋，解開結扣，是碗涼粉，撒了層調料汁，最上麵飄著小個的紅辣椒圈，看著就涼絲絲的解暑。她把一次性打包碗從塑料袋裏拿出來，剛放上桌，發現碗下麵還壓了張字條，從袋子裏飄了下來、

    她以為是外帶時隨手裝進去的結賬單，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手寫的一段話。

    沈梔看了遍，末尾落款顧成沂。

    難怪剛剛幫忙送飯給她的女生用那種眼神看她。

    她頓時沒了食欲，把已經打開的蓋子扣回去，連碗帶餐具亂七八糟地往塑料袋裏一兜，拎著就往樓下走，到宿舍樓口看了一圈，顧成沂人已經不在了，她把袋子扔進垃圾桶裏，怕身後鬼追著似的，腳步飛快地轉身上樓。

    心裏隻有四個字想說：陰魂不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