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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湘和許娓娓順著她的話音一齊看過去。

    陸璟之上身穿了件簡單的純白T，褲子是黑色九分休閑褲，腳上一雙某家經典款的黑白配帆布低幫鞋，渾身上下什麽多餘繁瑣的配飾也沒有，換個人就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穿法，到他身上完全是檢驗顏值的唯一標準！肌骨勻稱，肩寬腿長，整個人從頭到腳幹淨清爽，身體裏藏著個尺子精似的，隨意卻筆直地往那兒一站，燥熱的天都要被他一張清冷的臉帥得降下溫度來了。

    平時麵口袋一樣的校服套上身，看得多了再帥的臉也審美疲勞，可乍然換了個風格，這視覺衝擊力，簡直讓人驚豔。

    萬事都是寧洲最好最穩棒棒棒的許娓娓都沒忍住多看了他兩眼，轉過臉，見餘湘也一樣，還一副若有所思地探究樣，頓時放下心來。

    顯然覺得驚豔的還不止她們三個，這地方連著南外街，下午剛才會考結束，一中南外小吃街聲名遠揚，多少外校小姐姐逗留在此沒走，來回來去在陸璟之身邊經過，總要留下幾道繾綣秋波。

    海邊的風沿著街那邊往這頭吹過來，燥熱裏混著南外街的油煙瘴氣，吹了簡彤滿臉，但她眼睛裏還在一閃一閃地冒小心心，吹來的風不是風，是將要入夢的少年喲

    餘湘在她肉呼呼的小下巴頦上捏了捏，“行了啊，收斂點，謝嘉言可看著你了。”

    簡彤頓時醒神，趕緊往謝嘉言的方向看了眼，才發現餘湘在誆她。

    謝嘉言正蹲在一邊便道上捧著手機打遊戲呢要說也是個共產主義接班人，青蔥歲月好少年，怎麽就，人比人得扔呢！她思考了一會兒，但走近之後就不那麽想了，謝嘉言一見她這走過來就果斷把遊戲退了收起手機朝她笑，人黑顯牙白，他一笑跟給牙膏做廣告似的，簡彤也笑了，笑著笑著她就想，她們家謝嘉言也好著呢，和她就是什麽鍋配什麽蓋嘛！

    季一也看見她們仨過來了，頭往後一伸，沒看見沈梔，問了句：“梔姐呢？”

    簡彤跟謝嘉言正甜著呢，許娓娓一蹦三跳噠地找寧洲去了，隻有餘湘聽見了這句問，但她沒說話，好整以暇地朝陸璟之看過去，直到他等了半天也沒聽見有人回答也遲疑著轉過臉來，餘湘才慢條斯理地得逞道：“後麵係鞋帶呢，別著急，一會就來。”

    說到“別著急”時，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陸璟之：“”

    沈梔係完左腳係右腳，統共沒多少米了，她走兩步係一次，就差把鞋帶拆下來給自己腳綁在地上了。

    七個人一抬眼就在不遠處，就那麽站在那看著她晃晃悠悠地走，也沒人催，也沒人喊她快點。

    沈梔反而覺得更羞恥，該麵對的事跟人早晚都得麵對跑不了，還是她自己答應的，現在這樣叫什麽？

    她咬了咬牙，一鼓作氣，硬著頭皮直接跑了過去，到麵前，她飛快地抬頭看了眼跟前幾個人，連陸璟之也沒落下，她這眼都準備好哪怕轉太快轉得眼珠子抽筋也要有多快看多快一下帶過去，結果不知道為什麽，目光落到他臉上時，先和他黢黑深邃的眼睛對上了下，心裏一抖，下一秒本來該要移開，又不由自主地往他嘴角上看了眼——

    那個據說讓她撕得鮮血四流的地方已經好了，嘴角末梢的線條天生隱隱地柔和上揚，什麽傷口痕跡也看不出來。

    沈梔鬆了口氣，再想往後看時，才發現她這眼停留時間太長了，他們都在看她，她撓了下耳垂，故作鎮定道：“走吧。”

    八個人分成了三撥在走。

    最前麵是陸璟之，最後麵是沈梔，其他人都在中間，嘰嘰喳喳。

    簡彤和謝嘉言膩歪了會兒，末了還是忠於自己的眼睛，小眼神飄著去往前麵的陸璟之身上找了，人帥真是怎麽都帥，連背影，不，連後腦勺都有種區別於常人的與眾不同。她光看還不行，還帶誇的，在謝嘉言生無可戀的眼神裏把陸璟之從下往上誇了遍，誇到他穿白T站學校門口很拉高一中男生的平均顏值時——

    餘湘終於說出自己從剛才到現在的疑問來，“到底是你們誰慫恿的他還是他自己決定的，吃火鍋穿白T？”

    謝嘉言拿來看簡彤的幽怨眼神沒來得及往回調頻道，朝季一看了眼。

    季一被他看得一身雞皮疙瘩，“臥槽傻逼你別拿這眼神看我，不知道的特麽以為老子爆你菊花還是怎麽了！”說完，話鋒驟轉，又對餘湘道：“我沒慫恿啊！我就是建議，建議，下午陸兒回來洗完澡從衣櫃裏往外拿衣服時我正好路過，就隨口那麽一建議，那我的建議明顯很科學，他就采納了麽！”

    “你要點臉行嗎？還建議，你那叫妖言惑眾！”謝嘉言終於給自己調回來了，對許娓娓幾個道：“你們知道他怎麽建、議的，我給你們學啊！”謝嘉言嗓子一掐，“哎喲陸兒，換衣服啊？來來來我給你參謀，哎別別，黑的不行，看著就熱，不清爽，我梔姐肯定不喜歡不清爽的，白的，我跟你說，聽我的，就白的！白馬王子白馬王子，那是白叫的嗎？！”

    謝嘉言學季一那一驚一乍的勁兒學的十成十的，中間幾個人叫他逗得不行，連寧洲都跟著笑了下。

    南外街上人多聲音亂，不是離得很近，說話都聽不清，許娓娓在周圍聲音的掩蓋下哈哈哈哈地問：“那陸璟之還真聽了啊？”

    “聽也算不上吧，頂多叫默認。”謝嘉言說：“因為後來這傻逼還打算拿發膠給璟之抹個背頭來著，說潮男都是這樣的，璟之就沒同意。”

    他媽的吃個火鍋穿白T就夠可以的了，還再抹個背頭？也得虧陸璟之沒答應，否則感情真是讓人盲目得再高的智商也不能幸免。

    說完陸璟之了。

    簡彤又往身後看了眼。

    沈梔落後他們十來步，走在南外街來往人流中間，她這個樣子也不需要特意找，看不清臉也沒關係，就找人群裏白得像個瓦數二百的燈泡那個，一眼就知道沒丟了。

    她看了會兒，轉回頭來歎了聲氣，說：“班長為吱吱連季一的話都肯信了，可是吱吱見班長也沒有想要特意好好收拾一下，起床隨便抓了件半袖套上就跟我們一起出來了，當初對汪學長時，就不是這樣的”她還記得沈梔為了約會大早上地拉她們視頻要她們幫忙建議穿什麽更好看呢。

    這種隻為喜歡的人展示美好自己的話題說起來就有點心酸了，尤其是當前麵那個光風霽月，後頭那個睡了覺醒來出門連臉都沒特意再洗一下的時候。

    幾個人都叫簡彤這句感慨比較弄得有點唏噓，季一還八竿子打不著地文藝了句：“感情不就是這樣嗎，動心的人先輸！”

    “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再看你三十歲都初戀不了。”餘湘一句話跟六月飛雪夾冰雹似的，碩大一個雹子照準了季一心窩子砸，砸完了，她語氣淡淡地道：“為己悅者容也就隻能說明個己悅，再多的什麽也證明不了。”

    餘湘也回頭看了眼沈梔，她正一個人形單影隻地埋著頭在人潮裏往前走。

    餘湘說：“喜歡一個人才願意在他麵前表現自己最好的樣子沒錯，但是一輩子不可能隻好不壞，互相喜歡得要死要活，很多事都願意為對方做，但是不能吵架，不能有坎，不能經曆波折，甚至因為害怕失去連真實的自己都不能表現出來，隻能你好我好，不存在的，那不會好，好不了的。”

    餘老師感情講堂突然在一片煙熏火燎地籠罩下開講了，其他幾個人聽了個開頭，咂摸咂摸覺得很有道理，聚精會神地不做聲等著聽下文，經過果汁攤位時，餘老師使了個眼神，季一飛快跑過去買了杯鮮榨西瓜汁，畢恭畢敬地遞了回來。

    餘老師接過來喝了口，慢慢道：“所以比起肯在對方麵前捯飭得像個天仙似的，不如放得下麵子舍得下臉敢在對方跟前撒野發潑。”說完又補充了句，“男女都一樣，明白了麽？”

    有對象和馬上有對象的幾個人若有所思，唯獨的一隻單身狗求知若渴，“然後呢，然後呢餘老師！”

    “然後啊——”餘湘看了看已經出現在眼前的火鍋店，咂了下嘴裏的碎西瓜籽，說：“然後該吃飯了。”

    火鍋店生意火爆，他們來得晚了，大廳包間都人滿為患。

    季一本來預定過的，但他預定的時間是六點，眼下都要八點了，帶獨立空調的包間怎麽可能給他們空留兩個小時，早有人坐進去開吃了。

    但好在那撥人已經打算走了，服務員出來好幾趟，滿臉堆笑地讓他們稍微等一下很快就好，幾個人就站在門口有涼氣的地方邊吹邊等位。

    沈梔想了一路也沒想好要怎麽和陸璟之開口，這會兒沒和他們一塊在店門口等著，自己一個人在拐角牆邊，找了個地方，對著廢牆皮練習開場白。

    ——陸璟之，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對。

    不對完了然後呢，讓咱們幹了這杯？不行。

    ——陸璟之，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傷害到你，希望你能原諒。

    你都給人嘴撕爛了，憑什麽一句話原諒你？

    ——陸璟之，過去很多事情是我不好，有意或者無意地傷害到你，咱們今天就都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了。

    說不清，光是吐了他一身還給他臉打紅了就說不清。

    沈梔捂著臉蹲了下去，正要回憶下她當時到底是怎麽想的答應了一起坐下吃飯有話好說的，正門那頭，服務員熱情的聲音傳了過來。

    “剛才那幾個同學，包廂馬上收拾好了，進來吧！”

    沈梔又一次跟在最後麵進去。

    但陸璟之這回沒走在最前，她跟上一塊進來，才發現站她前麵就是他。火鍋店裏為了保證涼氣空調開得馬力十足，溫度最低，風速最大還帶上下左右掃風的，但涮鍋子的味道混著沒下鍋的牛羊肉膻氣沒有開窗通風排不出去，整間不大的店裏全都彌漫著那種無法形容的味道。

    沈梔不是覺得難聞，而是在這種濃烈的氣味包圍裏，陸璟之身上那種清冽的味道越發明顯，絲絲縷縷地往她鼻孔裏鑽。

    服務員還在進進出出地從包廂裏往外收拾殘羹剩菜，沈梔往裏麵看了眼，大概還有小半個桌子沒收完，還需要個幾分鍾的樣子，她想上前一點越過他和娓娓她們站到一塊去，剛要動時，突然聽見耳邊一片此起彼伏的口哨聲。

    沈梔剛進門時隨意打量了眼，大廳裏坐的這幾桌都是和他們幾個歲數差不多半大不小的少年，但都不怎麽像附近學校的正經學生，偶爾還有一兩個看上去二十大幾歲數不小的坐在桌上主位，打著赤膊，身上描龍刺鳳的。

    一眼印象不是什麽正經人，沈梔就沒再多看第二眼。

    現在這口哨聲聽著也不懷好意，不管是衝他們這幫人還是衝誰，沈梔都沒回頭去看，免得招惹是非。

    她沒回頭，但陸璟之回頭了。

    他往後看了一眼，正看見沈梔身後那桌人對著她的方向說笑指點，其中有個黑背心光頭，見他看過來，手裏夾著的煙還朝他指了指。

    包廂裏服務員出來叫他們，“好了進來吧！這就好，先點菜吧你們！”

    簡彤幾個在前麵的先進去了，陸璟之又看了看，讓了路給沈梔，“你先進去。”

    沈梔沒說話，正要從他身邊過去時，離包廂最近的一桌吵吵嚷嚷的勸酒聲裏，突然有個人用力一砸桌麵，動靜大得桌上的碗盤都跟著咣當一頓晃響，有隻碗直接被砸掉下來，碎片崩了滿地，有一塊正碎在了沈梔腳邊，她腳步一頓，接著就看砸桌子那人一伸手，道：“你們看我手上這疤沒有！我操她媽，就在外頭那小吃街上，讓他媽個一中的小娘們給我拿煙頭燙的，我他媽現在都記得她長什麽樣，讓我再看見她，我他媽非弄死她不可！”

    沈梔心裏咯噔一下，眼看說話的人一頭炸毛，和印象裏冬天在南外街找她搭訕又圍追堵截的人的樣子漸漸重合了起來。她心裏一陣狂跳，反應過來的瞬間就要低頭轉身，但來不及了，剛彈在她腳邊上的一塊瓷片，讓炸毛已經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