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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璟之一上午沒出現，到中午時，才來食堂和他們一起吃午飯。

    但平時一頓飯他怎麽也要不緊不慢地吃上二十鍾，今天十分鍾不到就撂了筷子，沒坐多會兒，手機震了下，他拿起來看了眼，對幾人道：“方老師找我，要我再過去一趟，先走了，下午見。”

    說完看了沈梔一眼，見她點點頭，他端著餐盤起來，謝嘉言看他說走就要走，趕忙問了句，“哎等等璟之！那一會兒領教材我們幫你一塊拿了吧？”

    陸璟之說了聲好，轉身走了。

    他今天神出鬼沒的，一上午沒信兒，中午來了食堂屁股都沒坐熱就又走了，沈梔覺得有點奇怪，總有種隱隱約約的第六感，說不太上來，就好像要有什麽事一樣，但又不是那種慌亂不安信號，感覺壞倒不壞，就是覺得有些怪。

    試考完了，卷子也判完了，連分都已經出來了，A1的班主任找陸璟之還能有什麽事給他做？

    她問了句：“你們老師總這麽找他去幫忙幹活麽？”

    “是的呀。”簡彤隨意道：“師太很喜歡班長的，經常會叫班長去辦公室幫忙抄抄教案什麽的，還有我們考的小卷，有時也會讓班長提意見，有次還直接讓班長出了道大題呢！”

    季一也習以為常，“師太都快給陸兒當成半個兒子了，平時她見誰都基本是板張臉的，嚴肅得跟什麽似的，到陸兒那就隨時隨地和藹得不行，噓寒問暖的，冷了提醒多穿熱了囑咐防暑，之前我們班鬧流感，她盯著陸兒喝了一個禮拜的板藍根”

    沈梔突然回憶起她和陸璟之子虛烏有地傳出早戀那一回，方老師往那兒一站，擺明就是護犢子去的，陸璟之把周錦懟得屁都放不出來，她就站在跟那看著，一副縱容默許的態度。

    再加上簡彤季一剛說的提攜教導跟慈母關懷，這待遇還真是能當半個兒了。

    這麽想想，好像叫的勤也挺正常，沈梔沒再瞎想，專心埋頭吃飯。

    吃完飯從食堂出來，幾個人去行政樓領書順路消食。

    一中年年學期初發教材都不像其他學校是各班組織幾個男生過去抱到班裏的，一直是學生自己過去領，占用幾大間空多媒體教室，把要發的書本練習題數好數挨摞從前門到後門擺成一排，從進門起就每摞各拿一本，到後門剛好領完出去。

    這法子省事又不容易出錯，也省得各班抱書回去才發現哪本數少了，再穿過大半個學校往回折騰再拿。

    操場上不少人已經領完書在往回走了，幾個人一路溜達一路扯閑篇，想著這會兒拿書的應該不多，結果快到行政樓時，還沒走近到跟前，就看見從樓裏拐著彎往外排出了一溜到台階上的長隊。

    季一咋舌，“我靠，這麽多人？這不且得排個一半小時的！？”說著看了看周圍正從四麵八方往行政樓方向聚集過來的人群，想著往前一個是一個，他招呼了聲，拔腿就跑，“你們慢慢走，我過去先排著啊！”

    他在校隊這一年沒白練，跑起來跟隻長頸鹿似的，腿兜著風倒輪倒得嗖嗖地，眼看著就跑上行政樓的高台階了，突然不知怎麽著又停下了。

    沈梔這些後頭的還寄希望於他等著坐享其成了，見他停了，正納悶他這是要幹嘛，就見他直接蹲下去了。

    又往前近了點，才看見他蹲下去的地方正前麵還有個穿校服的人影，叫他擋了一大半看不清是男是女，隻能看出來一樣也蹲著，麵前地上七零八落地散了一片的書，季一正幫著一本本地往回撿。

    謝嘉言嘿了聲，“這狗東西還樂於助人起來了哈”

    說著加快步子朝前走過去，幾個人到季一身邊時，他書也要替人家撿完了，老高的一摞碼在台階邊上，他對麵那個穿校服的人影細瘦伶仃的一小隻妹子，懷裏抱著不少，還在一本一本撿自己跟前的，腳邊一個破了底的紙袋，空蕩蕩地掉在地上。

    這情況一目了然，大約是季一跑到這兒時正碰上妹子迎麵從台階上下來，袋子不堪重負漏了，一地的書正灑在他眼前，不幫忙撿一下直接繞開接著跑，那多不合適呐，何況這還是個學妹。

    一中每屆的校服都不一樣，大致樣式不會改，但為了一眼看過去就能區分年級，都會在小地方上做做文章，新高一和沈梔這屆的區別就在袖口上，白底藍邊的校服上衣，新高一的多了道細白線。

    眼前正著低頭一本本撿起往懷裏收的妹子，袖口上就有那麽一道。

    季一扭頭見他們跟過來了，張口先問了句，“你們誰帶多餘袋子了沒有？塑料兜也行！”

    “我這有我這有！”許娓娓知道下午要領書，但書包占著她懶得清空，出門時幹脆直接揣了倆塑料袋出來，沒想到這會兒先用上了，分了一個給他，“給你，但是這麽多書，拎得住嗎？”

    果然拎不住。

    季一試著往裏放了一半，剛站直提起來，嘩啦一下，就又散了

    眾人：“”

    季一??後腦勺，覺得自己樂於助人的學長人設沒立住，索性把自己背來的運動包貢獻出來了，一直埋頭摟書的學妹終於把書腳邊的撿齊了，見季一要把自己的包給她，趕緊說：“不、不不，不用了學長，謝謝，我、我能拿的了”

    大概是不好意思，她說話磕磕巴巴地，一直沒抬起頭來，隻顧蹲著再去抱地上那些讓季一摞好的書。

    沈梔看她隱約露出來的一丁點側臉眼熟的很，又仔細看了看，忽然叫了聲，“小樓？”

    樓雨涵應聲抬頭，一張清秀白淨的小臉兩頰泛著紅暈，看見沈梔，她也愣了下，然後呆呆喊了聲，“學姐。”

    這是軍訓時儀仗隊裏那對雙胞胎護旗手裏的妹妹，她姐姐樓雨亭是沈梔的頭號小迷妹。

    沈梔沒想到這麽巧，季一樂於助人居然助到了認識的人，她蹲下幫忙揀了揀剛二輪散下來的書，看看還有重複的，問：“你怎麽自己抱了這麽多？”

    “有我姐的，還有我表姐的，她倆讓我順道幫忙拿了。”小樓說話起先還正常，說著說著就又低下去了，“我沒、沒想到有這麽多”

    高一本來就九門主課，再加上各門練習冊地圖冊，她還一人拿三份，抱得走就怪了。

    季一看她們倆認了波親，嗐了聲，“原來都認識的啊？那你還客氣什麽勁啊！”不由分說敞開包三下五除二把書都塞進去，拉鏈一合遞給小樓。

    小樓沒好意思接，聞言還想說什麽，季一已經把包塞給她了，“好了拿著吧，你這麽愣抱怎麽也抱不走！”說完見行政樓門口排隊的人又多了，嗷嗷叫著就跑了，“臥槽這麽多人了！我先去排了啊啊啊！”

    剛還是隻優美的長頸鹿了，這會兒就像個矯捷的猴子一樣，手舞足蹈地躥上台階跑了，留下個抱著包一臉懵逼話都沒來得及說完的小樓，她求助地看了看沈梔，沈梔知道她跟她姐差得南轅北轍的羞澀性格，沒等她開口，就道：“沒事，你拿著吧，不然這麽多你真抱不回去。”

    “那、那這個包，我怎麽還”

    “你回頭給你姐，叫她給我就行了，我幫你轉交。”

    小樓點點頭，小聲道過謝走了。

    幾個人看著她背著個既大且沉的包墜得高低肩搖搖晃晃地走遠了，才上台階去找季一排隊，餘湘想想剛剛那小學妹，忽然意味深長地扯了下嘴角，對沈梔道：“你啊，剛才應該直接告訴學妹季一是哪個班的，讓她親自去還。”‘

    沈梔晚上躺在床上和陸璟之打電話的時候，還專門說起這件事。

    “特別巧，我看她低著頭半側臉眼熟，沒想到還真是她湘湘說我應該直接告訴小樓季一在哪個班的，我後來一想也是啊，就是當時怎麽沒反應過來呢，感覺好像讓季一失去了次初戀的機會。”

    陸璟之回頭往宿舍裏看了眼在那兒捧著手機打遊戲的季一，笑了聲，說：“你看他天天鬧，其實腦子根本沒往這上走，不是沒人對他有意思，是都讓他自己折騰跑了。”

    陸璟之破天換地肯聊這些雞毛蒜皮的瑣碎八卦，沈梔一下來神了，翻了個身，抱了個床頭毛絨玩具，問：“說說說說，怎麽有意思的？”

    他電話那頭淡淡道：“人家給他送早點，他可丁可卯地給人家錢，還和人家說不喜歡這個口味的牛奶，讓人家下次方便的話，給他換一種，指名說要香蕉的最好。”

    沈梔：“”

    這麽說季一到現在還沒個花骨朵一點都不意外。

    她追問：“還有呢？”

    “多了去了。”陸璟之幾乎一整天都在說話，感覺有點累，看看時間，電話也打了快四十分鍾，時間不早了，她說：“其他明天給你講，不早了，要熄燈了，睡吧。”

    沈梔沒堅持非得聽，乖乖答應了聲，剛說聲晚安要掛斷，她突然又想起什麽來，把電話又舉回耳邊，“欸對了，等等，你今天去找你們老師，沒什麽事吧？”陸璟之說了下午見，其實一個下午都沒再出現，還是她剛收拾明天上課要帶的東西時他打了這通電話來，沈梔有什麽說什麽，直接道：“你下午走之後，我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還是說，我又想多了？”

    沒想多。

    他本來想著下午不考完有什麽事都等著晚點再說，結果補考的不過五六十個人，他出了考場沒多久，他班主任的電話就來了，火冒三丈地問他怎麽回事，他分數是算著C2的成績線考的，老師們一眼就能看出來，再比著C2的名單對一下，他為什麽要轉文，又為什麽要去C2，不言自明。

    方師太當時就氣懵了，才反應過來著自己上了得意門生的當了，把他叫去辦公室血罵了一頓，但木已成舟，改不了了。

    在一中，規矩死人活，凡事都好商量，不過隻一條，跟學習沾邊的，從來都嚴肅一絲不苟，否則也不至於讓他還專門再補考一次轉文科，為了就是給所有學生一個公平公正考試環境。

    可沒想到被他利用了這層規矩鑽了空子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再怎麽說，也沒有原先報了理科，成績出了突然要轉文，中午加急改了誌向表，補考名單都在校電子公告屏上打出去了，下午補完考還要再改回來亦或是再重考的，再怎麽優秀的學生也沒聽說過能這麽耍學校玩，所以他這次究竟怎麽辦，還要學校再研究商量，說不好他也要背個處分了。

    但這些陸璟之誰也沒講，今天已經夠熱鬧了，事情沒有定論之前，他不著急說，何況已經這麽晚了，告訴完她，她大概這宿又要睡不好了。

    沈梔說完，等了幾秒，等來陸璟之輕描淡寫地說了聲沒事，接著，他一本正經地胡編亂造，“她找我是為了下次競賽的事，賽製提醒都改了，就說久了點。”

    沈梔對競賽這種她望塵莫及的存在一竅不通，隨便他怎麽忽悠都不會起疑心，鬆了口氣，說：“那就好，早點睡，晚安”

    陸璟之心說也就安這一晚了，嘴上卻輕輕道了句，“嗯，晚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