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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幾個齊心協力起哄架秧，季一想當然招架不住，沒扛多會兒就被鬧得臉都紅了。

    神色掙紮地支吾了半天，從書包裏往外掏東西的手就沒停下過，但即便這麽認真地掩飾自己轉移注意力，包裏的東西都要叫他掏沒了，一開口，聲音還是像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就那樣麽，就反正現在還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他甕聲甕氣地，眉心不易察覺地微微皺著，越說調兒越低，最後幾個字簡直讓人恨不得靠到他嘴邊上去聽，不過幾個人耳朵都好使得很，不止聽清了，還從裏麵咂摸出了關鍵詞來。

    目光交錯間，女生都心有靈犀地笑了，“還”這個字放在這句話裏的含義頗深，意思是指眼下、暫時、今天、目前為止還不是她們想象的那種關係，可明天或者以後怎麽樣，就拭目以待一切皆有可能了

    但謝嘉言的鋼鐵直男的腦回路沒注意到這個點，加上一個宿舍住著，他又知道些沈梔她們了解不到的內幕，隻覺得這貨在拿喬，一天不裝個相不得勁，遂果斷爆料，“嗐，你們看他裝逼，看著多他媽羞澀，跟個小純潔一樣！我可跟你們說啊，我昨天晚上還看見他蹲陽台上跟小樓發短信了！人家約他期中之後出去玩他答應得痛快著了！”

    “哦——”

    “這樣呀”

    姑嫂倆擠眉弄眼一唱一和，話音尾巴都帶著抑揚頓挫的軟鉤子，撓啊撓，撓得季一臉像個熟透了的西紅柿。

    季西紅柿惱羞成怒忍無可忍，書包掏空倒過來往謝嘉言頭上一罩，利索抬腳就把他人從椅子上踹了下去，“傻逼閉嘴！”

    踹完把掏出來的課本習題冊一摞，在麵前碼起道書牆來擋著，頭往後一縮，低埋下去，專心刷題庫什麽茬也不理了！

    季一不是矯揉造作的人，這表現也的確沒有欲說還休等人追問的那層意思，這是個真情竇初開的純情boy，打趣一兩句行，說多了會急眼的那種，餘湘眼賊，坐在他斜對麵，正好看見他沒擋在書摞後麵的緊繃下顎，眼見簡彤還有要窮追猛打的下去的意思，趕快截了這茬，話鋒一轉，接著謝嘉言那句“期中之後”往下說：

    “說到期中，咱考完之後要不要找個什麽活動約一波？我那天去辦公室時聽師太和佟老師聊天，說沒準咱這屆今年寒假過完十五就開學，以後考試越來越多，假越來越少，不抓緊時間爭分奪秒擠出日子來放鬆，以後就等著一天天地上發條吧。”

    集體活動比起打趣季一來吸引力如意料之中地又上一層樓，她這話題拐得好，幾個人果真被她帶跑，吃喝玩樂許娓娓最在行，頭一個響應起來，“行啊！咱隔壁市不是新開了歡樂穀麽？我看過了，考完那天是周五，咱晚上就走，轉天一早到，玩完住一宿，禮拜日一早出發下午就回來了！也不耽誤上課！時間剛好！怎麽樣？”

    距離和交通永遠限製不了她這個地主家的大小姐，但對其他人來說，一個小周末這麽個玩法顯然不大行得通，簡彤搖搖頭，“不行的呀娓娓，在車上肯定睡不好嘛，熬一宿到那邊，哪還有精神玩哦！”

    沈梔讚同，“彤彤說的對，這計劃太趕。”

    “就是娓哥，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沾玩就能秒變鐵打啊”謝嘉言自從年初情人節時在火車上站著熬過一夜之後，現在對坐夜車有種生理性排斥，哪怕就是躺過去也虛，“換一個換一個，想想別的！”

    許娓娓打眼在桌上掃了一圈，見大家都不怎麽讚成，建議熱情頓時削減一大半，餘湘本來就為給季一轉移下火力才提的這出，現在目的達到，她又一次話鋒一轉，把聊天內容拉向了別處，“不著急，離期中不還一個多星期呢麽？慢慢想，考完再商量也不是來不及。”

    她邊說，眼神邊向右後方示意了下，“你們這次月中測驗都怎麽樣？娓娓，阿梔，你倆這次估計能進多少？”

    餘湘刻意放慢了眼睛轉動的速度，這個眼神裏表現得暗示意味極其明顯，聲音不高也不低，確保百分百能讓背後的某些人聽見。

    這是他們這幾天商量好的一個試探，餘湘的眼神是示意試探開始的標誌，除了季小純潔埋頭刷題對桌麵上不動聲色的交流一無所知，其餘幾個人都get到了“信號”，許娓娓承前啟後，迅速進入狀態，極其自然地從剛才的出去玩的話題過渡下來，從包裏抽了遝卷子，眉飛色舞地一彈，“一個班保底，發揮好點跳一個班沒問題，再好點，萬一運氣炸裂，拉尾進C1也不是絕對沒戲！”

    她語氣自然到了極點，連臉上的一點洋洋得意都和平時常態下如出一轍，沈梔背對著身後兩桌開外的那個監視了他們好幾天的人，手抵在胸前，笑著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話頭跟著就落在了她身上，沈梔因為背朝那邊的方向，不用那麽聲情並茂地演，隻要語氣夠自然就行，“我估計得差點兒，努努力跳一個班進B4差不多，B2麽，不敢想”

    “別這麽說嘛吱吱，你可是有班長輔導的人！”簡彤和沈梔並排背對著那桌，臉不用演，表情很平靜，語氣很雞血，完完全全地聲不對人，看起來活像一個精分，“要對自己有信心呢！”

    “給我看看你卷子”簡彤唱完了，餘湘壓軸登場，裝模作樣地看了會兒沈梔的卷子，下了‘結論’，“下功夫背背，到時我幫你擬套文綜，期中是全市聯考，不會太難，考上240進B2就沒問題。”

    她們四個在這兒你來我往地演給後桌上的人聽，寧洲跟謝嘉言用餘光全程觀察，她們話才落音沒多久，就見兩桌開外的那個女生低頭從口袋掏出了手機，狀若隨意地雙手戳摁起來

    寧洲在桌中間的公用草稿紙上寫了幾個字——

    【摁了四次屏幕右下，她在發消息】

    這件事得從學校處分了那四個往她櫃子裏放“東西”的男生開始說起。

    王守民日夜不分盯監控把那四個人揪出來之後，是先審再罰的，人不能逮著就完了，學校得要知道“作案動機”，沈梔這一年多以來作出的禍好好集一集數數種類，愛恨恩怨、嫉妒情仇、打架鬥毆一樣不落，幾乎是學生時代能幹的糟心事她全幹完了。

    學校原先想著這回也不外乎以上的某一種，哪怕排列組合疊加也不是沒可能，但一審之下，四個男生仿佛事先對好了口供，都對她沒仇沒怨的，就是看她招搖不爽，於是計劃籌謀了這麽個法子，計劃成型之後又合計了取舍路線跟分配“任務”的合理性，相當周全的布好局，就開始行動了。

    這樣周密完整的一個計劃，到頭來原因就隻是因為看她不順眼，這聽上去完全不合常理，但四個男生就是任由學校怎麽問都隻這一句話，學校實在沒辦法，也不可能為一個學生已經承認的錯誤翻來覆去地要原因，最後也隻能按照同學關係不和睦來處理。

    當時餘湘還沒從學校的錄入檔案查起四個人之間跟沈瑤顧成沂或是繆茜的關係，在沈梔自己的印象裏，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都絕對沒和這四個人有過任何來往接觸，四個男生身上一點特別的地方都沒有，是普通到走在幾千號人的學校裏從身邊擦肩而過都不會回頭的那一種，甚至是如果不認識，哪怕見過好幾麵，長相都未必能讓人記得住。

    這種情況下沈梔當時能想到的唯一一種他們之間跟顧成沂那頭的聯係，就是最直接的收買跟利用。

    倘若是這種，她必然是找不出任何聯係來的，那麽同時也就說明，她身邊從此之後出現的每個陌生人都值得提防。

    就是因為存著這種心思，她發現了連續幾個星期隻要她在圖書館，就一定會出現在她們這桌周圍某一處的這個女生。

    沈梔起先不是沒以為是她疑神疑鬼，但次數多了，觀察久了，尤其是那個女生總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的存在感，冥冥之中的潛意識在提醒她，一定要注意提防。

    現在終於證明了，她提防的沒錯，今天晚上這台子也沒白搭，有角兒入戲了。

    那女生在監視著她，把她的一舉一動匯成文字消息提供給手機的那一邊，或許已經細致到她每晚在圖書館裏說了什麽，從她說的每個字每句話裏，再精煉出來她接下來會有什麽活動去向。

    譬如說今晚，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女生發出的消息裏，大概會告訴手機那一端的人，她期中考會往前進兩到三個班，不是B4就是B2。

    隻不過這注定是個沒用的假消息，如果手機那端的人想利用她期中轉班這件事，在新班提前挖個坑等著她跳的話。

    她和陸璟之已經商量好了，她這次期中不會往外跳，藏拙也好，算著分數考也罷，她要留在相對安全無害的B8裏，在徹底解決掉整個陰謀之前，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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