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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湘感覺到手機在口袋裏突然震動了起來。

    抬眼朝遠處正滿口火藥味你來我往明槍暗箭“溝通”著的兩個老師的方向看了下，她悄悄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低頭一瞥，是陸璟之的電話。

    他這會兒照理說應該已經和娓娓幾個人到醫院了，如果沒事不會給她打電話。

    餘湘四下掃了眼，見辦公室裏的幾個老師們注意力都被那頭的戰況吸引，狀若隨意地從桌上拿起個水杯，起身往角落裏飲水機的走去，假借接水的動作，側過身，撳下接聽，把手機舉到了耳邊

    陸璟之這邊開著外放，電話甫一接通，那一端隱約的背景音就通過聽筒傳了過來，沒等餘湘說話，他就先問：“你是不是還在行政樓辦公室裏，蘇虹還沒走？”

    餘湘餘光注意著那頭近乎爭執的動靜，壓低聲音說：“沒走，閆老師本來理由都替我想好了，跟她說我晚上要留在行政樓裏幫忙，去不了學生會了，結果她不依不饒，怎麽都打發不走，正跟老閆爭著了怎麽了？”

    還沒散場就好辦了。

    陸璟之沒再廢話，開門見山道：“現在有個法子，大概率可以把你的保送名額拿回來，唯一的前提是你要同意回學生會接下元旦匯演的爛攤子。”

    餘湘目光一滯，頓了不到兩秒，就立刻反應了過來，保送被截胡這件事塵埃落定之後她就沒再提過，不是說她真的就像表現出來的那樣那麽不在意，是她覺得既然毫無辦法，那幹脆就別再想，左右想也沒用。

    但倘若有機會把本就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搶回來，她當然樂意，況且陸璟之嘴裏的大概率

    基本就等同於百分之百。

    她大腦轉得飛快，短暫的一頓之後，目光旋即恢複正常，麵上一絲變化也沒有，語氣如舊，沉穩道：“好，你說，我聽著。”

    餘湘決定做的比陸璟之預想的還要幹脆利落，他邁開腿朝學校方向走去，邊走邊說：“具體情況電話裏說不清楚，這樣——”

    “蘇虹現在不是還沒走麽，你找時機，想辦法插進話去，把‘你可以回去接手攤子，並且願意不要總策劃這個虛職，但從現在開始到匯演結束，整個活動都必須由你說了算，誰也不能再插手’的意思準確表述給她。”

    餘湘足夠聰明，他話音落下，她就已經消化好了，飛快嗯了聲，“我知道了，還有什麽？”

    “沒什麽了。”陸璟之說：“掛了電話你就開始鬆口，別直接突然答應，讓她覺得有希望了就行，我現在在校門口，馬上過去行政樓幫你。”

    沈梔在他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在琢磨著自己能幫忙做點什麽了，見他收了線，她開口道：“去行政樓我也不方便跟你一起，我現在去學生會看看吧？找人問清楚元旦晚會準備到什麽程度了，大概心裏有個數，也省得回頭湘湘再耽誤時間專門了解。”

    從現在起到晚會上台開演論天算一隻手都不夠數了，時間的確緊迫，陸璟之點點頭，兩人同時行動，進了學校分頭走開，沈梔看了眼時間，八點過十分，照去年這時候的排練情況來說，這會兒學生會應該正熱鬧著。

    頂著寒風一路快走到學生會，不出所料，沈梔才上了大門口台階，就見燈火通明的樓裏人來人往，一眼到底的一樓更是非凡熱鬧，人聲鼎沸、嘈嘈切切。

    隻看外樣不聽聲的話，倒是和去年上屆學生會在任以及餘湘坐鎮總策劃時的晚會籌備情況差不多熱鬧，隻不過那時候各部門分工明確、合作井然，可眼前忙是沒摻水的真忙，但卻是毫無章法的亂忙。

    沈梔走進一樓大廳裏找了個不礙事的角落站定，四處看了會兒，發現說隻是“毫無章法”都叫謙虛了，眼前簡直一團亂麻，距離晚會開始連五天都沒有了，籌備情況單是她這個不在學生會的外行都能看出來存在的問題多到根本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清楚的。

    而且光她站在這的這會兒功夫，就聽了一耳朵的雞毛蒜皮——

    什麽演出時的背影音樂音質不行啦、某些人排練要麽點過名露個頭就走要麽遲到早退啦如果這些都還硬能叫小問題不算什麽，沈梔接下來才是開了眼，居然有一台群舞和一台大合唱兩撥人因為撞了排練教室直接穿著演出服站在一樓大多媒體跟前吵了起來！

    “麻煩你們搞搞清楚誰先來的好吧？！高二的了不起啊？早進校一年你們厲害唄？進門就轟人？憑什麽？”

    “你還是先搞清楚需要搞清問題的是誰再說話吧！看過排練室分配表沒就進來？以為早來了就是你們的了？比你們早一年也沒多厲害，但至少我們知道凡事按規矩走！”

    “什麽規矩？分配表？你說有就有，根本沒看見的好吧？我們是莊韻學姐直接給的鑰匙！你們鑰匙呢？”

    “”

    爭吵聲愈演愈烈，就差擼袖子幹一仗了，整層樓熱鬧得宛如菜市場一樣，學生會除了現在正在行政樓裏跟餘湘較勁的那位總負責人還算有些年紀，其餘常駐負責老師都是才畢業一兩年的小年輕，和學生年齡相差不多，平時相處起來也似朋友而非師生，膽子大的敢說笑玩鬧的也不是沒有，眼下這情況根本就鎮不住場子，勸哪頭都像是拉偏架

    戰況焦灼熱烈，來往亂忙的都漸漸駐足停了下來，甚至連原本隻是從門口經過的學生，都有不少被動靜吸引了進來看熱鬧

    沈梔起先不是不詫異學生會怎麽就無人可用到居然能讓那位眼高於頂的蘇老師肯紆尊降貴親自來找回餘湘，來看了情況才終於明白，能幹得了餘湘活的人或許有，但能力挽狂瀾讓被糟踐成這樣的元旦晚會起死回生的，除了一嗓子就能壓場的餘湘還有可能做的了，也是再沒誰了。

    沈梔這張膚白貌美的臉在學校裏知名度本就不低，又一動不動在這站了半天，四麵八方停下看熱鬧的看了沒多久，眼神就漸漸跑偏，有的沒的落在了她身上

    感覺到周圍有目光朝她聚了過來，沈梔意識到她在這熱鬧看太久，得該去幹正事了，她收回眼，往樓梯方向走去，正想上樓直奔文藝部據點，就聽見身後傳來聲熱情招呼。

    “沈梔學姐！”

    她聞聲回頭，才往後扭過一半，麵前就出現張眼熟的臉，是樓雨亭。

    一中校園大，年級不同無論教學還區是生活區都離得不近，不專門跑去對方的圈子，能見麵的幾率很小，沈梔從秋季運動會她替她妹妹小樓來打聽季一之後就沒再見過她了，這些日子有聯係也都是隔著手機發發消息。

    不見時沒記起來，見著麵了，沈梔才想到學期初時大樓還找她谘詢過點關於學生會納新的問題，這節骨眼上出現在這裏，手上還抱著幾本夾子，看樣子十有八九是進來了，那與其問個陌生人，倒不如熟人好開口。

    “好巧。”沈梔彎起嘴角笑笑，看了眼她摟在懷裏的一遝夾子，“在忙呢？”

    大樓順著她目光看下來，歎氣道：“是啊，瞎忙”歎完一臉犯怵地往吵架那頭輕輕抬了抬下巴，心有餘悸問：“學姐，你們去年的時候，也這樣過嗎？”

    沈梔不好明著說沒有打擊她給她壓力，還是笑，“我不是學生會幹部，具體的準備過程也沒看全，過來也隻是排練，小打小鬧的矛盾麽也是有的，不認識的人湊在一起做事，這些也在所難免。”

    “——不過。”她眼睛乜向吵架那邊，順勢把想知道的問出口，“這是怎麽了？從我進門時看著就不對付，這都要打起來了，也沒個能阻止的出來管一管？”

    “誰知道怎麽了！反正天天吵，有個芝麻大的事也要吵！”大樓正愁想抱怨吐槽沒台階呢，沈梔一個話口遞下來，她立馬接上，“也根本就沒法管，小老師管不動，蘇老師又成天不知道人在哪！主席副主席自己那攤子忙都忙不過來，餘湘學姐走之後換來的那個姓莊的還隻會亂指揮一氣！學姐你就算改天來也能趕上這出，隻不過就換撥人而已，這個月都是這樣過來的！”

    這話裏信息量不少，沈梔眉尖微蹙，替餘湘嘀咕她回來接手之後的難度，正想再問問，多媒體門口的爭吵聲倏地一下停了，但隻一秒，馬上又變得更大，剛還battle得有來有往了，這會兒就已經徹底亂套了，雙方互不相讓，比嗓門似的，聲音疊在一起誰也不虛誰地硬剛

    沈梔都快驚著了，大樓卻見怪不怪，她背對著大廳的方向，聽聲音就能辨情況，嘴角一撇，煩不勝煩道：“得，又來了，都不知道她是不是二中派來的奸細，一天到晚存心搞事來的！”

    沈梔注意到大樓話裏說了個“她”，仔細朝人堆裏看去，就見中間又多了個剛才沒有的人，是個紮著高馬尾的女生，五官模樣看不大清，就隱約能見嘴巴一動一動地，好像在勸架，但反而越勸越凶

    那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莊韻。

    沈梔瞄了兩眼沒再細看了，眼前情況比來之前預想的更糟糕，她倒是不擔心陸璟之的計劃會出問題，但重點是，如果這個都快爛到泥裏的攤子餘湘接過來救不活的話，怎麽辦？

    她想著得要先通個氣給陸璟之那頭，拿出手機邊打字邊對大樓道：“雨亭，現在從節目排練到禮堂布置整個晚會到底是什麽情況？你知道多少，都大概跟我說說。”

    樓雨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她知道的畢竟不多，說了幾句就沒什麽可再告訴沈梔的了，“學姐，我是生活部的，也就幫忙打打雜跑跑腿，重要的事都不歸我們管，我就知道這些，別的都不大清楚。”

    說完見沈梔神情凝重，一臉相當嚴肅的樣子，又說：“但我知道有個人，學姐你想問的他肯定比在這兒的大部分人要清楚得多。”

    沈梔把消息發送出去，抬頭問：“誰？”

    “付清流。”大樓指指樓上，“他現在就在三樓309，我帶你上去找他吧，你想知道什麽，直接問他就好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