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期眨了眨眼：“傅隊長，您這麽說就是本末倒置了，是您對我有恩。”

    她真沒感覺自己當初那一下順手之勞是什麽救命之恩，倒是傅沛璟才是實實在在的救了她。如果沒有他，她估計早凍死了。

    雖然她當時失去了知覺，並不知道細節，不過這輕重她分得清，對她，他是確認無疑地有救命之恩的。

    “我們也不用爭辯這個了，我覺得這樣比較公平，你要是有恩與我，那我就以身相許，我要是有恩於你，那你也許我一許？”傅沛璟像是在做個學術報告一般一板一眼地說到。

    這個人說話的內容和他的表情實在是配不起來，以至於方子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剛才她聽到的話，實在是太那啥了吧，她八成是幻聽了

    “沒說什麽。”傅沛璟表情嚴肅。

    方子期仔細想了想，她肯定沒聽錯。因為麵前這個男人，可是曾經對她說過什麽哪有插頭找插座這樣的混賬話的！

    別以為她不懂

    她打量著傅沛璟，用審視的目光。

    “我煮了雞，先來吃一點吧，一會兒喝點湯，你現在需要補補。”傅沛璟馬上轉移話題。

    雞湯？她又不是做月子。方子期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張醫生也說了，雞湯有很多微量元素，還可以多補充營養，多喝能緩解某些病痛。”傅隊長一本正經地搬出張醫生來說服她。

    看在他這麽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了她的份上，而且一個看起來神一般的存在，感覺是飯都不需要吃的人，居然肯親自為她熬雞湯，方子期覺得，她要是拒絕了，那就太不識抬舉了。

    “好的，謝謝！”她很溫順，表情有些抽搐地點點頭。

    傅隊長其實不止熬了雞湯，還有菠菜、豬肝

    咳咳，全都是補血的。任何一種菜都在無聲地提醒她，她缺血。

    方子期本來想自我催眠，讓昨天那尷尬的回憶稍微淡化一點點，可看到這些東西，那記憶何止是強化了一點點啊！是相當強好嗎？

    兩人沉默著吃飯，傅隊長還是有做主人的自覺的，不時地幫方子期布菜。

    從昨天從軍營出發，方子期啃了個差點被噎死的饅頭，喝了一杯豆漿，幾乎就沒吃什麽東西，接下來的時間，差點被痛經這個毛病給折騰死。

    哦，對了，好像她中間還喝了紅糖水

    夢境和現實她有些分不清，到底喝還是沒喝？說沒喝吧，口唇間的甜味似乎是騙不了人的。

    哦，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痛經這種毛病，隻要過了那個疼痛的階段，那就和好人無異了。方子期現在就像是個完完全全的健康人一般，哦，不對，她隻要不趕上大姨媽的頭一天，都是健康人。

    她特別地餓。反正麵前這位傅隊長，已經見識到了她種種無法見人的一麵，她現在在他麵前，已經是完全放開了。

    方子期悶聲吃飯。大大方方地夾菜。內心尋思著一會飯後趕緊主動洗碗，之後就趕緊告辭。

    她想得太簡單了，傅沛璟怎麽可能讓她洗碗！人家水槽裏直接有洗碗機！

    不過，看傅沛璟的模樣，就算是沒有洗碗機，也是不可能讓她在身體不舒服的情況下，沾染這些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操辦了，根本不容她插手。

    方子期暗地裏有些羨慕起傅沛璟將來的另外一半來。她這種隻是半路認的妹妹，傅沛璟都能這麽上心，那以後對自己的愛人，他還不得捧在手心裏啊！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的。一對比傷害就來了。

    想到了傅沛璟的另外一半，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對傅先生的麻煩和叨擾，一心隻想趕緊離開這裏了。

    至於傅沛璟的幫忙，她現在真是無以回報，隻有等有機會了。

    傅沛璟也沒堅持，隻是問她：“是我送你呢，還是你和你哥哥一起回去？”

    方子期一愣：“我哥？”

    “對，他剛才跟著我們回來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在樓下等著呢。”傅隊長說起這事，那神色平淡得就像在做一個客觀陳述，一點都不帶個人感情色彩。

    方子期再度震驚了，傅先生剛才居然不動聲色地帶著她吃了一頓飯！在樓下有人等著的情況下！等著的那人是她哥，也是他的好朋友！

    這人還可以再腹黑點嗎？畢竟方曄霖也是他的好朋友，喊上來一起吃飯很難嗎？

    興許是她那驚異的表情觸動了傅沛璟，他倒是微微一笑：“本來我是可以把他叫上來的，不過我覺得，他需要好好反省反省。”

    “哦。”方子期心頭那複雜的萬般情緒，瞬間化作了一個字。

    剛才是她衣冠不整，又被方曄霖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擄走，所以她重新回來傅沛璟這裏也是必須的。

    現在，她收拾整齊，衣冠楚楚，已經是能見人的造型了，讓傅沛璟送，她過意不去，既然有人在等，她又何必矯情呢？

    隻要她還在方家的一天，她是絕對不可能和方曄霖做到老死不相往來的。所以鬧別扭到恢複正常是必然趨勢，關鍵點事時間而已。

    傅沛璟給了她一個選擇，問她要不要和她哥哥一起回去，本身就是給她搭了個梯子。也給了方曄霖一個機會。

    說明他也不想和這位朋友徹底鬧僵，他做人還是有很高的情商的，單這點留著一線生機就用得很老練。

    方子期瞬間就想得很透徹了。

    “我和我哥回去吧。”她語氣輕鬆地說到。

    “傅隊長，您就不用送我了，我一個人下去就好。”她擔心這兩人碰在一起，又觸到了方曄霖的逆鱗

    傅沛璟理解：“好，那這東西你拿好，袋子裏有病曆本和藥，醫囑寫得很清楚，藥按照醫囑吃就行。如果有什麽問題，可以隨時聯係我。”他看她的目光溫柔。

    已經非常非常地麻煩他了，方子期都不知道要怎麽表達謝意了，以至於她都不敢再提她看病和他幫她買衣服的花費。

    她真的覺得這時候談錢，實在有辱傅沛璟的善意。

    當然，她內心裏已經在盤算著了，別的還不上，這經濟賬，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先還清了才行。

    她一點都不喜歡欠人東西。

    方子期拎著袋子，獨自一個人下了樓。

    遠離了病痛，她輕鬆了不少。特別是藍天白雲的晴好天氣，讓她的心情也好了幾分。

    昨天還是烏雲壓頂，今天就是這般模樣，隻能說這天氣也很任性。

    雖然方曄霖對她所作所為實在是出格，可是看在他一直守在樓下的份上，方子期內心裏早原諒方曄霖了幾分。

    方曄霖坐在花壇邊，還保持著低頭揉太陽穴的動作。是他把方子期給弄丟的，他現在執著地打算把她給找回去。

    方子期遠遠地看到了方曄霖。她的腳步頓了頓。

    雖然她和方曄霖的關係，現在是出現了罅隙，可是，兩人要恢複到正常邦交，也隻是個時間問題。方子期連這期間的過渡都懶得經曆了，她走了過去，站在方曄霖的麵前。

    方曄霖感覺自己麵前的光線暗了暗，下意識地抬頭，發現竟然是方子期，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時不知道說點什麽，就瞪著眼睛看著她。

    方子期忽然覺得有些累。剛才看到好天氣時候的好心情，似乎都飄走了幾分，她有氣沒力：“你要回去嗎？”

    話沒說得那麽死，也是給方曄霖留下了空間。她也沒把握，這個暴脾氣的哥哥，見到她會不會又暴跳如雷？

    那樣的話，她也好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道。

    這次方曄霖沒有一點就炸了，居然嗯了一聲，然後帶頭朝地下車庫走去。

    這就是說要帶著她一起走了。

    方子期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有一個一言不合就甩臉的哥哥，倒是極大地培養了她察言觀色的能力。

    他們的衝突大多是起源於言談中的分歧，不管是行為方向上的分歧，還是思想上的分歧，都容易讓兩人瞬間交惡。所以，這次兩人都學乖了，上了車，誰都不說話。

    真是多說多錯，不說不錯。

    果然，車子行駛了好長一段距離，兩人相安無事。直到方曄霖在路邊停車後，第一次開口：“等我一會兒。”

    方子期嗯了一聲。坐在位子上，有些百無聊，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方曄霖的去向。藥店那紅色的十字標誌，分外地顯眼。方曄霖徑直走進去了。

    方子期倒是有些擔心，難道說方曄霖的頭還在疼？她剛才就看到他不時地按捏太陽穴，那時候她就已經有了這種預感。

    偏頭痛困擾方曄霖多年，但凡休息不好，或者身體狀況不佳，都有可能發作，發作起來嚴重的時候需要吃止痛藥，才能勉強維持正常工作和學習，這個病已經纏上方曄霖多年了。

    現在，方子期心裏雖然焦慮，可擔心自己的關心反而被方曄霖誤解，隻好索性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現在方曄霖這樣半路停車，想來是很不舒服了。

    都說有頑固偏頭疼的人容易偏執，方子期本來還不信，可是現在看看方曄霖，她倒是莫名地相信了幾分。

    方曄霖很快就回來了。坐回駕駛座後，遞給方子期一個小袋子，還有一瓶礦泉水：“你的。”

    方子期也不疑有他，接了過來，心裏還暗想，這方曄霖到底是在做什麽，難道說是因為心裏對她歉疚，半路下車給她買件禮物安撫一下她的情緒？

    方子期是懷著這樣的想法打開了那個小袋子的。

    她才把袋子中的那個小小的小盒子掏出來，那感覺就如同遭到了雷擊！還是被擊得外焦裏嫩的那種！恍惚中方子期就像是嗅到了烤肉的香味。

    隻見小盒子上寫著：毓婷。一旁還有小字注解：緊急避孕藥。

    方子期在後座上努力深呼吸，平息了好一陣子，才鼓起勇氣：“哥，我想你一定”

    “別說話，我不想聽。”方曄霖這次倒是沒發火，不過聲音像是淬過冰。

    方子期已經到了嘴邊的“誤會了”三個字，硬是被卡在喉嚨裏，出又出不來，回又回不去，盡數化為憋屈，悶在心裏。

    兩人一路無話。

    到了方家別墅後，趁著方曄霖去泊車，方子期一溜小跑，順著後花園進了後門。

    她本來想順著樓梯，悄悄地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裏的。

    可是才上了幾級台階，就傳來了方曄華的聲音：“呦，這是誰啊，好久不見了啊？還知道回來呢！我還以為你有好去處，都懶得和我們玩了呢。”

    那話說得陰陽怪氣的，聽起來真讓人感覺刺耳。

    方子期順著聲音來源看去，隻見方曄華正站在樓下的大廳裏，仰著頭看著她。

    懶得和她糾纏，還真沒見過這種人，次次來挑釁都铩羽而歸，卻永遠不吸取教訓，屢戰屢敗，然後還要屢敗屢戰。

    方子期繼續往樓上走。

    “哎呦！方子期，你倒是能了！昨天你們軍訓就結束了，你行李倒是送回家來了，人卻一整夜都沒回來，你去哪裏鬼混去了？”方曄華大聲地問道。層高極高的大廳，放大了她的聲音，如同有擴音器在工作，一時之間非常洪亮，還有回音似的。

    方曄華這麽放肆，也沒有人出來，看來，家裏沒有其他人了。

    “方曄華，我不想和你吵架。隻是警告你三個字：別惹我！”方子期撂下這句話，繼續往樓上走。

    “子期，怎麽和姐姐這麽說話呢？她也是為了你好關心你啊，對了，你昨天哪裏去了？”方衛國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剛才說話是有些嚴厲了些，方子期反省了一下，覺得雖然方曄華挑釁在先，可她也可以不搭理在後，她說話措辭激烈，如果隻是方曄華在場，那還尚可理解，可如果有方衛國在的話，那她這話就說得有些狂了。

    “哦，我去學校去了。”方子期淡淡地回答。因為方衛國的出現，她被迫在樓梯口停留。她很不想的。

    “學校？哈哈哈！”方曄華差點笑出豬的聲音。

    “好巧啊，我哥去學校找過你，怎麽學校裏的人說，你根本就沒回去過？”

    方子期是誰啊，隨機應變是一流的。她微微一笑：“哦，我進去的時候保安沒看到吧，後來我又去袁大頭家了。姐，你這種話隻聽一半的脾氣真的很不好。”

    方曄華氣極：“你撒謊！你根本就沒去任何一個同學家，你是和男生出去鬼混了！”

    方子期說錯話都有本事顛倒黑白扭轉過來，還來數落她，說她聽話隻聽一半！方曄華氣得肺都要炸了。

    方子期攤攤手：“你說我鬼混，那可有證據？我說我在同學家，那可是有證人的，不信你問問袁大頭！”

    “袁大頭和你是同穿一條褲子的，你說往東，她絕不往西，這樣的人的證言，沒有可信度！”方曄華怒氣衝衝地辯解。

    “姐，那你可有可信度高的證據？”方子期也不惱，問道。

    方曄華頓時語結。惱怒地看著方子期。

    她眼睛一亮，指著方子期身上的衣服：“對了，你看你這身衣服，從來沒穿過！一定是你把原來身上的衣服給弄髒了，所以才換上的，對不對？這衣服還是新的！我看那版型就看得出來！方子期，你在外麵過了一夜，還換了套新衣服回來，你說，你做了什麽？

    咦，真沒想到，有一陣子沒見到這方曄華，這智商見長啊，居然都學會細微觀察了！而且還那麽清晰地指出來了，她方子期，穿的是新衣服！

    方子期忍不住鼓掌：“方曄華，你真的好厲害！居然連這個都看出來了！隻是，我想請教一下，我就算穿了新衣服回家，這又能如何？法律還是道德能審判我？而且，但凡離家後穿了新衣服回家，難不成就犯了大奸大惡了？”

    要想同方子期比口才，方曄霖還是缺乏曆練的。首先情緒就難控製，接下來就思維都會控製不了的。

    果然，方曄華上當：“我說你有問題就是有問題，哪裏需要什麽證據！”

    艾瑪，這話反擊得，太暴露智商了！方曄華還不如什麽不說，裝個淑女，至少還能讓人覺得深沉。

    “夠了！你們兩姐妹！原來不是好好的嗎，怎麽現在長大了，倒是讓人更操心了！”方衛國不知道是聽不下去了，還是因為方曄華話說得太low，出來圓場了，總之是忽然發力。

    方子期和方曄華都同時閉嘴。

    “我剛才正是把子期從同學家接回來的。”方曄霖慢吞吞地從後院的樓梯上走了進來。

    方衛國就坡下驢，打算終結這個毫無意義的爭論：“我就說嘛，曄華，你不要胡亂懷疑妹妹！”

    說完朝樓梯上的方子期招手：“子期，你先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方子期無奈，隻好轉身朝樓下走。

    經過方曄華身邊的時候，方曄華忽然發力，把方子期手中的袋子搶了過去。方子期一時不防，居然讓她給搶走了。

    “醫院的藥袋？方子期，你去醫院幹什麽去了？”方曄華邊說著，手已經往袋子裏探，打算一看究竟了。

    方曄霖心中警鈴大作，連臉色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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