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曄華跟在方曄霖的身後，攙扶著奶奶，有些忐忑地進了方家的大門。從來沒有想到過，回自己的家居然會這麽讓她回得是小心翼翼。

    方衛國威嚴地坐在沙發的首位上，三人走了進來，他連頭也沒抬一下。整個家的氣氛低壓得讓人有些發冷。

    想起昨晚方衛國毫不猶豫地揮手趕走她們，那模樣光回憶一下都讓人心悸。

    張春麗小心的看著兒子的臉色。沒想到她這麽大年紀了，還是得靠看著別人的臉色過活，簡直是沒有一點長輩的尊嚴。想到這，她也感覺到很悲哀。

    她的這個兒子。其實原來並不是這個樣子的！完全是安亦心那個狐狸精的錯！

    自從那個狐狸精進了門，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就慢慢地疏遠了，狐狸精雖然給方家生了個兒子，這點她這個作為婆婆的，是有些欣慰的。也就是生了這個兒子，狐狸精後來態度也越來越囂張。最後竟然找了個由頭，讓她老太婆的兒子把她這個婆婆趕出去了！偏偏這個傻兒子啊，還被安亦心那小白兔一般人畜無害、可憐兮兮的模樣給迷惑了。一點都察覺不出來那絕美容顏下的蛇蠍心腸！

    張春麗恨恨地想著，把事情的結果和自己完全撇清了關係。她也不想想當初她是怎麽欺負安亦心和方子期的，這段她自己幹的壞事，她倒是自動忽略了。事實上，現在安亦心母女二人所作所為，最多也就是被欺負得忍無可忍反抗罷了。但張春麗是壓根不會這麽想的。

    張春麗隻許自己放火，不許別人點燈。此刻，她看著孫女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心裏更是埋怨方衛國：現在好了，那個狐狸精生的女兒，連他方衛國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那手段使得，連方曄華都打算要被趕出家門了嗎？還有，連同她這個老母親。哦，不對，方衛國早把她趕到H市了！想到這裏，簡張春麗直是滿心的怨憤，想發作，可是卻不敢。憋屈得很！畢竟方曄霖剛才的一番話還在她的耳邊回響著呢！千言萬語總結為一句，就是要想回家的話，兩人都放低點姿態，老實些，別再搞事情！

    方曄華當時可是一口就答應了！還連連同她使眼色。張春麗想這個孫女，興許是心裏有了打算，也就沒敢造次。乖乖的跟著回來了。

    畢竟她還有H市可以回，在那她也住得慣。可方曄華要是被趕到H市，那性質就大不一樣了，要是消息傳出去，說是被自己親爸趕走的，那方曄華怕是想找個男朋友都難！總不能誤了孫女的終身吧！

    考慮到這些，張春麗努力按壓著心裏的情緒，讓自己表麵看起來還算溫和，一副認錯的樣子。

    方衛國漫不經心的看著報紙，就像沒看到走進來的三個人似的。

    三人被晾在一邊，神色各異。

    方曄霖也不多話。看了妹妹一眼，那意思盡在不言中了。

    方曄華看了著哥哥，趕緊點頭，滿臉拜托了的神色。

    ＂爸。她們回來了。＂方曄霖率先開口。

    方曄華怯生生的，也不敢直接看父親，隻有偷偷地打量。

    方衛國把手中的報紙合攏，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那動靜有點大，嚇得方曄華一個哆嗦。

    她這爸，看起來非常和善，可揍起人來和他看起來的和善程度是相當成正比的。

    ＂你跟我來書房一下。＂方衛國威嚴地說，指了指方曄華。對張春麗卻沒有任何交代，甚至連正眼都沒看她。

    他也是煩心得很，再怎麽說張春麗也是自己的老母親，都那麽大年紀了還為老不尊的，難不成他這做兒子的還要上前去教訓嗎？那是打不得罵不得，也隻能是置之不理了。

    方曄華戰戰兢兢地跟著方衛國去書房去了。甚至做好了到了書房，父親可能會拿鞭子抽她一頓的準備。

    而此刻客廳裏，看著奶奶蕭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惶惑的模樣。方曄霖的惻隱之心頓起：“奶奶，來，這邊先坐著，我給您倒杯水。”

    張春麗在方曄霖的攙扶下，在沙發上坐定，眼睛紅紅地抹起眼淚來：“曄霖，你比你爸爸懂事多了。”

    方曄霖沉默著，沒覺得這句話是在稱讚他，反而莫名地想起了方子期，感覺到內心一陣難受。

    方曄華亦步亦趨地跟著方衛國進了書房。

    “關上門。”方衛國指示。

    方曄華趕緊照做。

    “坐。”方衛國指了指身旁的沙發。

    啊？居然還可以坐？方曄華心裏頓時高興了不少。

    看來至少不用挨揍了。不錯，好兆頭。

    她麻溜地坐在父親示意的位子上，討好地看著父親。

    “說說，你那天提到，子期喜歡曄霖，這是真的？”方衛國擰緊了眉頭，並沒有看自己的女兒。

    “真的！是真的！我親自看到她寫在日記上，花了好多的篇幅，幾乎每天都要寫關於和哥哥的事情，記錄得可詳細了，肯定是真喜歡！”方曄華把自己知道的，趕緊說了出來，恨不得能掏心掏肺爭取父親的寬大處理。

    “你確定你哥也知道這事？”方衛國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也難怪，雖然他的這個“女兒”和兒子並沒有血緣關係，可是要真的互相喜歡在一起了，那就是個醜聞啊！為世人所不容，是會被取笑的！他可丟不起這人。

    “知道知道！我剛看到方子期日記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後來我偷偷把方子期的日記偷出來給我哥看過！他本來不看的，我想辦法騙得他看過一些。”方曄華趕緊表功。

    “你哥看了是什麽反應？”方衛國比較關心這個。

    “他臉紅了，連耳朵都紅了。”方曄華這次長了心眼，不敢直接來對哥哥下結論，隻是把方曄霖當時看了方子期日記的反應照實說了出來。她可不想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因為言語不當，惹得方衛國不高興，給自己惹禍上身。

    方衛國麵色凝重。似乎在想著什麽。方曄華老老實實地呆著，等著父親的下文，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曄華，對子期的事情，你打算怎麽做？”方衛國忽然發話。

    方曄華這下子可學乖了不少，哥哥和自己的談話的內容自然地從腦海中跳了出來，她回答得毫不猶豫：“爸，我知道錯了，我會專門去找子期道歉，勸她回家。”

    說完這些方曄華暗暗慶幸，多虧方曄霖讓自己先預習了一把。

    這回答顯然是答到了方衛國的心裏，他點點頭：“你能這樣想，那是最好。”

    他輕歎一聲：“曄華，爸爸知道，子期來家裏，你一直都不喜歡。不是爸爸不疼你，隻是，你也要想到，有的事情，並不是想的那麽簡單。”

    方曄華趕緊點頭：“爸，我明白。”

    “你明白才怪！”方衛國瞪了一眼。“我看你直到現在還不明白！曄華啊，看問題總是要抓大放小為好，比如你和方子期相處的私人恩怨，我根本就不關心。方子期想從方家出走，打算還清我養她這麽些年的錢，這個我也不關心。或者說我根本就不想要那些錢！

    我真要靠養孩子來賺錢的話，也太小瞧我了！那樣恐怕我也不會收留她了！養了方子期的那些錢，對我來說完全是個無關痛癢的數字，僅此而已！當然，你和方子期搞好關係，一方麵她的母親是我妻子，而你是我的女兒，接下來的事情不用我教了吧？當然，還有另一方麵的原因，你能想到是什麽嗎？”方衛國聲音在最後，忽然嚴厲了幾分，把位子上的方曄華嚇得一哆嗦。

    “爸，我我還沒想到。”方曄華不敢造次，趕緊甩了一個中立的答案出來，這樣的答案，她接下來可以根據方衛國的口風，也方便做棵牆頭草。

    方衛國在心裏歎息，他方家的子孫個個聰明伶俐，到了他底下這代，曄霖和曄傑看起來都是人中之龍的樣子，可怎麽換到了女兒這裏，畫風一變，就蠢了呢？

    “你沒想到那我來告訴你！曄華，方子期到了我方家十年，你以為就能拿點錢打個欠條，那麽簡單地脫離就可以了結了？”

    方曄華一震，她就算再愚鈍，可現在方衛國給了她這些提示性的信息，答案似乎都要可以脫口而出了。

    “爸，你難道對方子期有什麽安排？”方曄華猶猶豫豫地做了個大膽猜測。可心裏又不敢肯定，畢竟自己的父親對方子期平日裏可以算是個慈父，她還以為父親是真的把方子期當做親生女兒來養呢？

    如果早知道父親的態度，她恐怕也不用太嫉妒方子期，搞那麽多的破壞了

    “沒錯！”方衛國很肯定。

    “曄華，你是爸爸的親生女兒，我也不瞞你。我辛辛苦苦養了她那麽多年，現在也是時候讓她為這個家做點貢獻的時候了，這樣的要求不算過分吧？”

    他用手指指著方曄華，都快要戳到她的鼻尖了，這才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們真是頭發長見識短！為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差點壞了我的大事！本來我的計劃都快要成功了，你倒是好啊！夥同你奶奶來坑上我一把，把方子期給趕走了，你知道嗎，她要是真這麽走了，我們方家的損失有多大嗎？”

    方曄華低垂著頭，不敢接話。

    “田曦之本來已經答應，他手上有不少項目，以後都可以和方家合作，甚至還可以想辦法讓我們持有田家公司內部的股份，田家的實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他承諾的這些都能落實，成千上萬個方子期的十年都可以輕輕鬆鬆地養了，你說我還有什麽必要把眼睛盯在她給我的那張卡上？那卡能有多少錢？而且和田家的合作，完全就像是有了個聚寶盆，這錢源源不斷地進來是一定的！

    田曦之的要求也很簡單，他看上方子期了。曄華，你說如果你是爸爸，你要如何來做決定？”

    方曄華這次回答得毫不猶豫：“當然是把方子期給那田曦之了！”

    方衛國頷首：“這麽做還有個好處，你哥哥和方子期之間，不管他們是否互相喜歡，那終將成為過去，兩人都會很快看清自己的位置。你說，爸爸什麽都沒做，還可以成功地分開他們，這算不算也是一件好事？”

    方曄華連連點頭：“沒錯，爸，您想得是太周到了！是我短視，做事衝動欠考慮。放心，我保證，以後絕不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方衛國頷首，擺出一副慈父的嘴臉：“雖然子期不是我親生的，可我也想她有個好歸宿，我想這個安排應該是極好了。你這做姐姐的，也要明白，她也算是為了我們方家做了貢獻了，看在這個份上，所以也要盡量對她好一點。”

    “嗯，爸，我知道了。她也算是找了個好爸爸，你也待她不薄啊！”方曄華適時地恭維上了一句。心裏暗想，這安排也算不錯，田曦之那花花公子，能對方子期會有多久的興趣？到時候還不是玩玩就扔了！那方子期就算真搭上了田曦之，也蹦躂不了多久的！老實說，她並不希望方子期嫁得好，如此說來，這樣的安排再合心意不過了。

    想到這，方曄華兩目放光。

    “你能這麽想，就是最好。當然，爸爸自然要把最好的留給你。你看傅家那位公子，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我看這小夥子人品能力都是上乘，而且，傅家有軍方背景不說，傅家的企業，和軍工企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是傅家身份特殊，低調罷了，否則真要比起來，傅家恐怕都要遠遠地甩田家幾條街！你要是能嫁進傅家，那此生算是圓滿了。”方衛國感慨著，看向女兒的目光都柔和了幾分，就像這個女兒很快就可以進傅家的門，他方家已經滿是榮光似的。這個女兒看起來都順眼了不少，過去她犯下的錯，方衛國覺得，似乎都不是多大的問題了。

    “是，爸爸，我記住了。”方曄華非常乖巧。

    她忽然想起：“對了，爸，不是傅沛璟還有個弟弟，成天往我家裏跑嗎？那家夥，好像也看上了方子期”

    方衛國擺手：“那個弟弟，我見過，完全是溫室裏的花朵，沒經過錘煉的！同他哥哥相比還差得遠呢！同田曦之相比也差得遠！

    傅家的產業，這傅清玄就壓根插不上話！方子期要真和這傅清玄成了，還真掉福窩裏了，估計還真做那甩手掌櫃的少奶奶了，對她倒是好，可對我們方家來說，卻沒多大用，因為她說不上話啊！怎麽能有田家好！當然，你就不同了，如果你能和傅沛璟成了，那你就是傅家的長媳，要怎麽主事，還不就是在你一念之間？”

    方曄華對父親是五體投地，要是有六體，估計都要一起投了的。她麵露崇拜：“爸，我都明白了！我明天就去找方子期！我會使出渾身解數，把那個小丫頭片子給帶回家來的！”

    方衛國欣慰地點頭：“嗯，就看你的了。接下來的事情，記得要機靈點，也要沉得住氣，記得，傅家那傅清玄，你也要好好對待。不管怎麽說，女人總要有一兩隻備胎的嘛，方子期也一樣。”

    說罷看著自己的女兒，目光柔和：“曄華，爸爸把家裏的股份也分了一些給你，到時候，你就當做是自己的嫁妝帶著出嫁吧！”

    方曄華忽然聽爸爸這麽一說，還真有些消化不良。要知道，方家向來是重男輕女，股份這東西，她是壓根就沒奢望過！可現在父親居然是要給她！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方衛國，滿臉都是不敢相信。這命運的起伏實在也太大了點！她這麽心懷忐忑地回來，本來也就是希望父親能大發慈悲不把她發配到H市，那她就謝天謝地了。哪裏知道，居然忽然給了她一個這麽大的大彩蛋！她眼圈都紅了。

    方衛國把手往女兒臉上上下搖動，發現他這閨女，居然就這麽給嚇傻了！被方衛國這麽一幹擾，方曄華回過神來，第一時間朝著方衛國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唉，方衛國暗暗歎息，方曄華就算表現差強人意，再怎麽說也是自己親生的，他要是不護著還能怎樣？

    “這事你我知道就好，不要告訴別人，免得引起誤會。方家的規矩你也知道，我這是破格了。我對你也沒有什麽要求，就是希望你好好和你小媽，還有方子期相處，不要再鬧出事來，壞了我的大事！”方衛國交代女兒。

    方曄華笑容燦爛，連連點頭。

    父女倆相視而笑。共同的目的和利益製衡下，他們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這父女倆要是知道方子期已經到傅家去一日遊的事情，恐怕就不會笑那麽開心了。

    “你媽她是不是聯係你了？”方衛國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方曄華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僵住。本來以為是做得很隱秘的事情，怎麽連父親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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