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開撕

    傅沛璟把車開得飛快，朝著城南大道飛馳而去。他剛才出門的時候，匆匆套上了一件襯衣，衣服扣子都是一路隨意扣上的，脖頸到胸口，都有了大片露在外麵，他都沒注意到。對於一貫嚴謹的傅沛璟來說，這恐怕是他比較難得一見的失態。

    此刻的方子期已經是泣不成聲，雖然很不希望方曄霖有事，可是瞧著這光景，她內心裏已經有凶多吉少的預感了。所以更是難過。隻是把手機緊緊地抱在耳邊，像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她完全不抱希望的時候，忽然聽筒裏傳來了方曄霖的聲音：“子期，別哭。”那聲音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剛知道他開車撞在了樹上，那完全是一個正常人的聲音。

    方子期狂喜，難不成方曄霖隻是撞暈了？其實並沒事？謝天謝地！

    “哥，你還好吧？你別說話，救護車已經朝你那個方向走了，你堅持住！”方子期急急地說，心裏已經在暗暗感謝老天爺保佑了。剛才一係列的操作下來，傅沛璟早就安排好了這一切。

    “對不起。”方曄霖一字一句地說。語速比平常說的要慢，雖然聲音很清楚。

    方子期臉上剛有緩和的肌肉，立馬像是僵住了一般，警鍾大作，隻感覺到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子期，其實，我是喜歡你的。”方曄霖還是一板一拍的說。

    如果剛聽到他道歉，方子期才是有點感覺不妙的話，那聽到這最後一句，對方子期來說，就像是方曄霖在講臨終遺言一般，實在是太戳她的心窩子了！

    她並不需要他對他這樣的表白！她不需要！一點都不需要！她隻希望他能好好活著！

    她終於失控地哭哭啼啼起來：“哥，你別說話了，救護車馬上就到了！”她隻想讓方曄霖不再分心。其他的對她來說，隻要她的這個哥哥能好好活著，讓她怎麽樣她其實都無所謂了！

    人在經曆生死別離的時候，似乎很容易瞬間大徹大悟，有種感悟叫世間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方子期在這一瞬間，馬上就深切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方曄霖在另外一端還真的沒聲音了，不知道是暈死過去了，還是真的如方子期所講的一般，保存實力等待救援？不能親自看到方曄霖的受傷情況，方子期是心急如焚。

    知道如果受傷昏睡過去的危險性，就算對方沒有回應，方子期還是拚命朝著手機喊話，讓方曄霖堅持住，不要睡過去。也不知道方曄霖聽不聽得到，方子期在電話中把第一次見到方曄霖，然後他是如何護著她的過往，一一回憶了一番，絮絮叨叨的無法一一贅述。

    直到手機裏傳來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女士，不好意思，這個手機的主人，已經暈過去了。”

    方子期這才一個激靈，清醒了些。

    “他怎麽樣，還好嗎？請問您是？”方子期急切地問。

    “我是處置現場的交警，現在醫生在搶救傷者，具體情況我也不不清楚，請問你是傷者的什麽人？”

    “我是他的妹妹！我現在正在趕來的路上！”方子期看了一眼專心開車的傅沛璟。

    “三分鍾後我們就能到。”傅沛璟沉聲說。

    方子期機械地像傳聲筒一般，對著話筒把這句話複述了一遍。說完這句話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表。

    下午兩點四十二分。

    掛了電話的方子期，在鎮定的傅沛璟麵前，慢慢地冷靜了下來。想來醫生還在搶救，這說明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她擦拭著臉上上淚水，沉默著。

    傅沛璟坐在一旁，自然能感覺到身邊的方子期情緒的變化，這姑娘能這麽快地調適自己，他的確沒看錯她。

    如果他沒估計錯的話，此刻這姑娘已經在考慮她可能麵對的局麵，還有如何應對了，這種快速沉澱下來的能力，的確是塊做特種兵的好材料。

    傅沛璟心念一閃而過，不過更多的還是對方曄霖的擔心。他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也不希望方曄霖有事。更何況，方曄霖出事前，他怎麽說也有刺激到了對方的意思，在某種程度上，還真的是難脫其咎。

    車上一片寂靜，隻有空調微弱的沙沙聲，不過估計在場的兩個人根本就沒注意到這個。

    兩點四十五分，正如傅沛璟所說，三分鍾後，汽車停在了被交警圈出的區域附近。立馬有人來疏導，示意不要做停留。方子期哪裏還有空廢話，直接就開門下車，根本不管那個賴阻攔的人。衝著那還在冒著煙的一堆殘骸跑了過去。

    她的身後，傅沛璟迎著那位負責疏導的人走了過去，這種時候，善後肯定是他來了。

    方子期第一眼看到事故場景，就從頭涼到腳，全身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快要沒法動彈了！她有種感覺。方曄霖剛才和自己說的話，搞不好真的就已經是臨終遺言了。

    有人擋住了她。她眼睛還盯著那地方，一眨不眨，還不等對方開口，她口中卻是機械地說：“我是她妹妹。”

    不知道是不是她麵如死灰的樣子讓對方卻步了，還是對方真相信了她的身份。那人真的默默地移開了。

    就算血液被冷凍住了，可方子期還是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衝著一旁的救護車撲了過去。

    這次是一位穿著護士裝的人攔住了她，可方子期隻是機械地停住了腳步，目光緊盯著救護車上的一點：“他怎麽樣了？”

    她臉上的神色明明白白地寫著，她和正在搶救的那個人一定是非常親近的關係。那位護士經曆過太多這樣的場麵，早就一眼能識別出病人和身邊的人之間的關係。

    “氣胸，全身的髒器受損情況不詳，初步估計有腦震蕩。”她很專業地解釋，緊跟著來了一句：“請別妨礙到我們的工作。”象征性地擋了擋方子期。

    方子期就算傷心欲絕，可心裏也很清楚，此刻對方曄霖來說，爭分奪秒的都是救命的時間。她既然不能幫忙，那至少不要打擾到醫生，才是理智明智的選擇。

    她點了點頭，真的止步了。

    “現在是什麽情況？”傅沛璟的聲音傳來。不知道這位先生是怎麽搞定了那位攔路交警的，不過這對他來說，肯定不是問題。

    方子期機械地把護士剛才和自己的說的話，朝傅沛璟重複了一遍。

    傅沛璟麵色凝重。畢竟是經常摸爬滾打的人，對外傷的了解，他簡直可以算是半個醫生。他倒是不說話了。

    方子期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安靜，感到很不安，破天荒地把視線從不遠處救護車前忙碌的身影上移回來：“這傷不要緊吧，他會沒事的，對吧？”

    雖然每一句話都是在問方曄霖的情況，可是不難聽出，她那害怕方曄霖有事，但又抱著希望，希望他能沒事的心理。

    傅沛璟把手擱在她的肩膀上，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他能感覺到這姑娘的身子，在微微的發抖。顯然是被嚇壞了。

    “別擔心，現在的醫術很發達的，而且，曄霖的車，安全性能是一流的。”他滿心憐惜，把這姑娘往懷裏擁了擁。

    方子期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那輛被撞毀的車。那車的受損程度，簡直不是一般的糟糕，特別是車頭，幾乎都要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皺成了手風琴。就算是安全性能是世界頂級，可是在重大的車禍麵前，又有什麽用呢？

    她臉上的表情顯示，傅沛璟的這句話，真的沒安慰到她，反而讓她更擔心了。

    “有時候車子看著損毀嚴重，可是也意味著有大部分的衝擊力，是作用在車的本身，反而對車上的人員有利。有時候車子看起來沒什麽事，可衝擊力反而是車上的人承受了，受傷反而會嚴重。所以還要看具體情況。”傅沛璟非常專業地解釋。

    方子期內心的希望又漲了幾分。現在，任何對方曄霖有利的消息，對她來說，都是救命稻草。

    她的眼睛亮了亮：“你的意思是，我哥其實沒事，是吧？”

    艾瑪，事情到了這種時候，理智根本被方子期拋之腦後，她都快要不能思考了，隻按著自己的希望走。

    傅沛璟看看那撞毀的車頭，自己都有些不能說服自己。不過還是肯定地朝方子期點了點頭。依照他對方曄霖的了解，感覺這家夥應該是挺能抗的，不能這麽脆弱才是，他心裏至少是這麽希望的。

    傅沛璟早了解了救護車所到的就近醫院，在回答過方子期的問話後，緊鑼密鼓地打電話，開始聯係相關權威的專家醫生前來了。

    醫院那邊在傅沛璟的安排下，一切準備工作都在有序進行著，救護車很快就關門一路鳴叫著朝醫院駛去。傅沛璟和方子期的車也緊跟在了後麵。到了這個時候，方子期才略微回過神來，覺得應該往家裏打電話，通知方衛國。

    雖然時值中午，可方衛國似乎還在飯局上應酬，聲音聽起來已經喝了不少。不過聽到方曄霖車禍，估計醉酒都給嚇醒了。方子期掛電話的時候，似乎聽到了對方有碗碟摔在地的聲音。

    通知完家裏，方子期覺得自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都要癱軟在座位上了。一直以為自己是條漢子一般的存在。可是在方曄霖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故後，她還是沒法自製地感覺已經頻臨崩潰。

    醫院裏手術中幾個紅字，實在是刺痛著方子期的眼睛。她索性坐在椅子上，捂住了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旁的人遞給了她一杯熱飲。她機械地抱在手心裏，感激地看了傅沛璟一眼。她有時候真奇怪傅沛璟是不是有特異功能，他是怎麽看透她全身發冷的？

    雖然一杯熱飲真正地溫暖不了她的身。不過，暖了她的心這是一定的。

    陸續地有人趕來，估計是方曄霖的那些弟兄們。這些人傅沛璟也認識，他迎了過去，小聲地交談。估計是交流著方曄霖此刻的狀況。

    方子期已經顧不了太多，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無關緊要了，她現在唯一在意的，隻是方曄霖的安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術室外的人越聚越多。方衛國、方曄華也趕了過來。

    當時傅沛璟正和戰友們在手術室外的一角低聲交談著。方子期正對著手術室門口站著，處於一個很顯眼的位置。她估計也是想什麽入了神，居然沒注意到方衛國和方曄華的到來。

    突然，方曄華快速幾步衝了上前，站在方子期麵前，揚手就想給方子期一個耳光。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完全出乎別人的意料之中，傅沛璟和一行人就算是想上前攔，都根本沒有時間。

    雖然都不情願，不過眾人都神態各異地等著耳光揚在臉上的脆響。

    說時遲那時快，方子期也就是一揚手——

    艾瑪，眾人都驚呆了，隻見她一隻手掐在了方曄華的脖子上，而方曄華剛才想揚起打方子期的手，早就被反扭在身後，整個人也被壓在了牆上，簡直是動彈不得。還疼得是齜牙咧嘴的，想來那力度也不輕。

    而捧在方子期手心裏的那杯咖啡，摔在地上，四濺。

    隻見方子期動作是瀟灑利落，剛才那暈暈乎乎的樣子，簡直是一掃而空，完全就是一副受訓過後很專業的人士。

    眾人都驚呆了。

    方曄華這不分青紅皂白上前就要打人本來就已經很讓人不解了，偏偏這位看起來必被打無疑的人，居然輕輕鬆鬆地扭轉了頹勢，而且動作好看又有真材實料，難得見到這麽長相漂亮還滿身剛氣的奇女子了。

    手術室外的走廊裏守著的人，都被她們兩個女孩子給吸引住了。

    方曄華就算是有一百個不服氣，可都被方子期給鉗住了命脈，動彈不得也罷了，還呼吸困難，感覺很快就要被掐死了。

    關鍵是方曄華壓根就沒看到還有傅沛璟在場，還以為就方子期一人呢，那是連白蓮花都不想裝了，直接嘶啞著聲音：“方子期，你有本事就掐死我！你這個狐狸精！我哥要不是被你連累的，怎麽可能會出車禍！”

    艾瑪，這話一出，其實有兩個人暗暗心驚。都有些心虛，難道說方曄華無意中還真的了解了方曄霖車禍前，正在和他們打著電話？

    這兩個人，一個是傅沛璟，一個是方子期。

    可方曄華接下來的話，倒是徹底讓兩人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這姑娘忿忿不平地說到：“一定是你方子期這個狐狸精！我哥就是和你在一起才撞車的吧？

    而且，你自己毫發未傷，而我哥生死未卜！一定是為了護著你他才傷成這樣！我哥那脾氣，我知道的！”她的脖子被方子期卡住，腦袋上的青筋凸起，模樣猙獰，可她還是嘶啞著聲音掙紮著聲討方子期。

    方衛國本來還隻是想上前來把方子期和方曄華拉開，不覺得有什麽的，也沒有多想，可是方曄華這麽一說，他也開始有些想多了，投向方子期的目光，都多了幾分質疑，倒是一時忘記了病房裏還有個搶救的兒子更需要他關注了。

    “子期，是曄華說的這樣嗎，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有，放開你姐！”方衛國一連來了幾個問題，然後，最後叫方子期鬆開方曄華。

    方子期本來也沒想怎麽樣的，突然受到襲擊，她也就是下意識地本能反應罷了。畢竟受了這麽久的專業訓練，做到這步也不難。

    隻是，發現這個襲擊自己的人居然是方曄華的時候，方子期還真有些吃驚。不知道事從何起。

    而方曄華接下來的聲討，更是讓她一頭霧水了，還有方衛國的斥責，讓方子期瞬間就有了種孤軍奮戰，而且還被冤枉了的酸楚感覺。

    “這些事情和子期無關。”一個男聲在幾人身後響起來。方衛國和方曄華都齊齊尋聲看去，方曄華直接就白了臉，看著傅沛璟的眼色，就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般。而方衛國更是滿臉迷惑。

    傅沛璟走上前，就像個沒事人一般，附耳和方子期說了幾句。

    方子期的手一鬆，後退了幾步。方曄華終於解脫開來，緊靠在牆上，劫後餘生一般臉色發白。隻知道瞪大著眼睛看著傅沛璟。

    方衛國就算再遲鈍也明白，這事情其中八成是大有曲折。

    剛才方曄華鬧出了這麽一出，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包括一旁別的病人家屬。這麽勁爆的一幕，發生在手術室門口，而且出手的那姑娘，長得漂亮也就罷了，這出手速度和程度，也是相當的漂亮的！

    本來以為是兩個女孩為一個男人撕的戲碼，現在多了個明星一般的傅沛璟，平白多了不少戲劇性了，不少人看向方子期的目光，都多了些驚豔。在內心暗暗揣摩著這幾個人之間的關係的人還真不少。

    連方衛國都眯起了眼睛，用一種滿懷著懷疑的目光，看看方子期，又看看傅沛璟，再看看方曄華，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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