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喝……酒啊？”

    溫文沒有聽出這句話停頓的異常，眼睛彎了彎，“來找人的。”

    他倒是毫不保留，索性容零零也沒有窺探人家私事的興趣，“哦，這裏一到晚上就挺亂的，你一個人注意安全。”

    “我知道……今天她可能不會見我了，”他神情有些失落，不過還是毫不吝嗇地朝她笑了笑，“謝謝你，我走了，下次再找你玩。”

    “嗯。”雖然可能她更想勸他不要來這樣的地放玩。

    臨走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容零零腦子一熱衝著他的背影喊道：“下次不要逃課了，周末我也在這裏。”

    溫文：“……”

    他回頭略有些羞恥地開口：“我已經三十了。”

    容零零：“……”

    “那……哈哈……哈哈哈哈……真看不出來。”容零零摸著腦門幹笑兩聲，隻覺得這輩子的尷尬都被她鬧完了。

    不怪容零零眼神不好，實在是溫文長得太……說他是高中生都不會有人懷疑。

    倒不是他顯嫩，而是他周身的氣質和眼神，看上去太幹淨了，不像三十歲的人該有的，可能跟他生活的環境有關，沒有經曆過大風大浪。

    這樣的人往往都懷有一顆赤子之心。

    “沒事，很多人都覺得我不像三十的人，可能我有些行為太幼稚了吧。”說著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容零零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定定望著他說：“你這樣很好。”

    溫文愣了會兒，隨即嘴角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像個傻子似的。

    ……

    容零零把人送走後，轉身便投入忙碌的工作中去了。

    有些時候她還是很慶幸這份工作不清閑，讓她沒有時間去思考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忙碌讓她忘掉了那些不愉快，可遺忘的並不代表它不存在，它隻是以一種自欺欺人的方式寄生於某個角落，隻待適當的時機再次出現。

    所以當她端著托盤轉角撞上一道硬邦邦的肉牆，嘴上的抱歉之語在抬頭看見那人全貌時，盡數吞進了肚子裏。

    男人一如既往的冷峻側臉似乎並沒有因為她的‘不禮貌’而漸冷或回暖，但這也不代表自己的地位如何超凡不同。

    容零零深知，這人隻不過是不屑於放下身段跟她這樣低賤的人計較而已。

    沒錯，他就是有這樣的資本，這是容零零出獄後感受最直接的。

    應楚濃密的睫毛微微一顫，垂眼視線像是無疑落在她的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容零零感覺這眼神似乎有些炙熱，跟他的表情完全不相符的灼熱。

    不過正是如此，才讓容零零猛然從乍見應楚的衝擊中回過神來。

    她匆匆想起要呼吸，胸膛起伏不定，眼神飄乎，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神，泄露了什麽。

    容零零不知道的是，頭頂的那人正以何種溫柔深情的望著她。

    漆黑一片的瞳孔反射著光，專注的神情好像把她當做了全世界一般。

    容零零抵頭後才後知後覺兩人之間，應是對方欠了自己，她不必這樣像是虧欠了誰一樣。

    於是她抬起頭，故作鎮定地勾了唇角：“應總，不好意思，我沒看見您在這裏。”

    她逃出那個金絲牢籠到現在也有好幾個月了，而這個男人卻沒有再派人尋找綁架她，想來也是膩歪了，對她這種不聽話的寵物失去了耐心。

    那麽如今她也不是見不得光需要躲躲藏藏的人，他們兩人之間除了顧客和侍應生外，再沒有其他關係。

    她可以正大光明抬頭正視對方，不必逃避，不必惶恐。

    應楚卻沒說話，兩眼像個無底深淵似的直盯得人發毛，容零零險先再次在他麵前矮了一頭。

    他忽然收回了視線，態度如同對待一個陌生人。

    “無事。”

    容零零心想，這倆個字怕也是礙著兩人之間曾有過的一切才勉強說出口的，因為對方說完後看都沒再看她一眼，就此擦肩而過。

    擦肩而過……

    容零零定定站在原地，視線落在地上的某處，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可以呢？他怎麽能這麽輕易放下？

    而她卻還要背著這沉沉的過去苟且偷安，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是這點安穩根本經不起他一根手指的力道，便會轟然倒塌。

    不該是這樣，他應該跪下來懺悔，承認自己的錯誤，承認當年的事他很後悔，他不該……

    容零零猛地抱住自己的腦袋，痛苦地蹲下身子，托盤上的酒杯叮叮當當摔得個粉碎。

    他不該如何？丟下她？放棄她？背叛她？

    自己到底在渴求什麽？

    腦仁一陣陣傳來的疼痛讓她時刻保持著清晰，她不知道此刻的疼痛究竟是心理上的還是身體上的，又好像是兩者皆有。

    這邊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其他人，有兩個和容零零穿著同樣製服的男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轉身上去了。

    不久後，蘇媚便下來了。

    她顯然是聽到了消息，匆匆忙忙趕下來的，發型才做到一半。

    幾縷不規矩的發絲垂在眼前，配合著那雙嫵媚中隱隱帶著擔憂的眸子，霎時美得不可方物。

    “零零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她焦急地蹲下來扶著容零零的胳膊，東摸摸西摸摸，檢查到底有沒有受傷。

    容零零沒有回應，頭埋在腿間，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蘇媚有些急了，怕她真的出事，強行捧著她的腦袋，把人掰出來。

    然而看清她神情的那一刻，她的手不可見得一顫。

    容零零的手緩緩落到了自己的臉上，觸手可及的是一片濕潤。

    她哭了？

    是真的哭了。

    可她自己完全沒有感覺到。

    容零零試圖扯開嘴角，露出一個笑。

    “別笑了！”蘇媚猛地一聲嗬斥。

    容零零嘴角的笑瞬間凝固，她抬頭有些無辜茫然地看著她，“蘇……蘇姐。”

    蘇媚看著她臉上的淚痕，眼神認真：“不開心就不要笑，你何必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這裏沒有人強迫你歡笑。”

    容零零呆愣地看著她，眼神裏無意識流露的傷痛讓蘇媚眼睛一疼，心也跟著揪起來了。

    “如果你在這裏不開心，我留你的意義也就沒有了，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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