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那段時間蘇媚並沒有陪在容零零身邊，但事後對她的事情大致也了解一些，比如應楚把她軟禁在房間，不允許她出來，比如肚子裏懷的孩子意外沒了，又比如因這事住院期間好幾次試圖殺了應楚等等。

    具體詳細的過程她不知道，但腦補的畫麵也足夠讓她對那個男人產生不了任何好感。

    因此，後麵見到應楚從來就沒有給過好臉色，甚至最嚴重的那次，帶人去醫院強勢地把容零零帶走的時候，兩人幾乎都撕破了臉皮。

    或者應楚並不在意她的態度，蘇媚卻不能放任容零繼續待在那個地方，承受這些原本不該屬於她的磨難。

    可如今，再次看見容零零衣衫不整地從兩個人待過的臥室出來，蘇媚心頭是有些生氣的。

    這種感覺大概和自家女兒被渣男欺負得慘兮兮，閨女回來跟你哭訴，轉頭就因為那渣男一句不輕不重的對不起，就原諒了對方，再次傻了吧唧地投入渣男懷抱的心情差不多吧。

    蘇媚臉色不太好看。

    看著站在門口下意識攏了攏衣服臉色慘白的女人，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她語氣沉重地開口說：“跟我過來一下。”

    說完又朝容零零身後瞅了眼，正好對上男人深邃得如同望不見低的深淵的眸子。

    應楚輕撤嘴角，薄唇微微彎起一抹弧度，眼底卻毫無笑容，看上去薄涼得讓人害怕。

    這副模樣落在蘇媚眼裏自然是一副拔那啥無情的渣男嘴臉去，不由嘴抿成一根直線，帶得容零零心也忽顫忽顫的。

    她側頭看了眼身後，原本還笑得意味深長的男人驟然換了副表情，嘴角彎起的弧度沒有變，唯有眼睛裏盛滿了柔情似水，差點將容零零溺死在裏麵。

    慌不提地跟著蘇媚離開了他的視野。

    眼睜睜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應楚這才好整以暇地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領，麵上的柔軟也跟隨容零零的離開而消失。

    轉眼之間瞧見了屋子的裝飾，發現從很多細節的擺設中都能看見容零零的影子，嘴角的笑容再度掛上。

    而另一邊，容零零跟著蘇媚走出來時剛好看見那一家三口端正地坐在沙發上，見她出來，夫妻倆和藹地朝她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算得上十分和善的微笑。

    想來也是從蘇媚嘴裏知道了她，便也回了個笑。

    陽台。

    蘇媚跟在後麵走出來，又隨手把門關上，轉身就看見容零零一臉無措的表情。

    臉色不由暖了暖，卻還是板著臉問她：“零零，你們這是和好了？”

    容零零一聽這話，腦袋就低垂了下來，不敢抬頭看她眼睛。她大概能猜到蘇姐要說什麽，也因為知道，才不敢麵對，因為她的答案隻有一個，從沒變過。

    點了點頭，輕聲回了一個“嗯”，容零零就不再說話了，以至於蘇媚想說的話都找不到合適的契機說出來。

    “他逼你了？”

    蘇媚想不到兩人關係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怎麽突然一下子就和好如初了，簡直就跟被人下蠱了一樣，實在不像對方的性格。

    容零零卻是輕微地搖了搖頭，幅度不大，好在蘇媚時刻都盯著她的反應，沒有錯過這一細節。

    “他沒逼我，如果我不願意，誰也勉強不了我。”

    蘇媚神色更凝重了，比起她養父養母千裏迢迢坐飛機來到這裏還要凝重。

    “那……為什麽？”

    容零零低著腦袋盯著自己的腳麵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抬頭看她，“蘇姐，有些時候錯過了還可以重來，因為那個人還在，可有些時候……就再也沒有以後了，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不可能再那麽純粹地喜歡一個人了，可直到他真的對我說他愛我，我發現我的心還是不受控製地跳動了。”

    “我知道你可能會看不起我，覺得我太不自尊自愛了，我想等你真的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才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蘇姐，非常謝謝你這麽長時間以來的照顧。”

    蘇媚皺著眉頭，沒有第一時間接她的話，反而微斂眼簾，她想這個傻丫頭可能是根據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猜測到了什麽，以至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她承認，應楚現在做的事情的確可能有點風險，但也不至於以後再也不能見了吧。

    蘇媚忽然伸手摸了摸容零零的肚子。

    容零零怔了怔，抬頭疑惑地望著對方的眼睛：“怎麽了？”

    蘇媚語氣沉重：“你還記得這裏曾經孕育了一個生命嗎？”

    容零零一頓，身子頓時僵硬了起來。

    她當然記得，畢竟那些令人絕望的日子，多虧了有他的存在，才不至於讓她真的崩潰癲狂，那個尚未出世卻承載了她太多太多的期待與幻想的孩子。

    這些日子她可以不去想這件事，她以為時間是最好的良藥，能幫她撫平所有的創傷痛苦，可現在僅僅是蘇媚輕飄飄提了一句，就讓她整個人如陷冰窟，渾身冷得發顫。

    她嘴唇抖動：“記得……”

    蘇媚閉了閉眼睛，狠下心來繼續說道：“既然記得，那你應該沒有忘記他是怎麽從這個世界消失的吧？”

    容零零指尖都在顫抖，臉色慘白無比，“……嗯。”

    “他還那麽小，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就永遠離開了，要是他還活著，一定長得很像你，小小的一團，還會糯糯地喊你媽媽。”蘇媚垂眸看著自己的掌心。

    天空湛藍無比，風吹動雲，有種讓人寧靜的魔力。

    然而容零零一點不覺得寧靜，她的拳頭緊緊攥起，仿佛又回到了親身感受肚子裏的孩子一點點從她的生命力溜走的時刻。

    蘇媚的話還在繼續：“難道你就一點不怨恨應楚嗎？”

    話落，視線慢慢集中到麵前女人的臉上，看著那張巴掌大的精致小臉越來越慘白的臉色，心有不忍，可對對比起往後可能要承受的痛苦，長痛不如短痛。

    咬牙，“要是沒有他，你的孩子可能會健康長大……”

    “住口！”容零零忽然一聲大喝，帶著極度的悲傷。

    蘇媚愣了愣。

    “要是沒有他……我也不會有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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