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沛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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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確定蘇嘉來了這裏?"白墨一臉不相信的看著伊唇。

    "她上的那輛公交終點站就是這裏,她不認路的話應該不會輕易下車。"伊唇一副白癡的眼神看著白墨焦急的臉"合著你真的是……"

    "停。知道就行了,別那麽多話。"白墨指著伊唇有些不高興。

    “你要不打個電話問問?”伊唇試探性的問旁邊已經黑了臉的白墨。

    “關機了。”白墨麵無表情的回了一句。

    伊唇突然拉著白墨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就在春街口的一個街口拐角,蘇嘉抱著腿坐在那裏。

    人隻要有弱點就能對症下藥,白墨不會放任她不管,伊唇也知道她去了哪裏,蘇嘉很明顯的知道自己不想出事就隻能讓自己站在人潮外麵,避免了別人找不到她,也避免了麻煩出現的情況。不得不說,蘇嘉是個聰明的人。

    白墨和蘇嘉說了什麽伊唇不知道,她就站在二十米遠的地方百無聊賴的打俄羅斯方塊的遊戲,一局打完,屏幕上出現遊戲結束字樣是半小時之後,蘇嘉和白墨也已經走到她麵前來,蘇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伊唇一眼,低著頭。

    伊唇隻看得見她的頭頂,她和白墨站一起很不般配,白墨一抬手胳膊就能壓著她的頭頂。

    “走吧,吃點東西去。”伊唇收好手機放進羽絨服口袋裏,歪了歪腦袋走在了前麵。三人吃了東西,伊唇帶她們安頓好便一個人回了出租屋裏麵。

    時間一眨眼過去五天,除夕那天伊沉沒有找她,玉凝也沒有找她。手機上一條新年快樂的短信都沒有,也許沒到十二點,還不到祝福新年快樂的時間。

    伊唇從房東那裏借來了電磁爐還有一個小鍋,其他的材料菜品是蘇嘉準備的。

    鍋裏冒著熱氣,翻滾的湯濃鬱且晶亮,白墨看著伊唇和蘇嘉麵前的辣椒碗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

    “你倆吃火鍋吃這麽多辣椒不會辣憨了麽?”這句話,白墨說的是方言,聽起來有一些調侃的意味在裏麵。

    “憨也是我們自己的事情,用你管咯”蘇嘉回的也是方言。

    “我看你不吃辣椒也沒聰明到哪裏去。”伊唇白了白墨一眼,蘇嘉詫異的看著伊唇,隻因為伊唇說的是方言,還是少數民族的方言。

    伊唇感覺到蘇嘉的視線也不看她,默默地吃著碗裏的肉隨口回了一句:“我聽得懂土家族的話,苗族的話,還有布依族的。”

    蘇嘉就是布依族的,布依族的話比起苗話要好懂許多,原本以為伊唇聽不懂,誰知道她聽懂了,還說了一句土家族的方言。

    一頓火鍋吃下來,伊唇和白墨還有蘇嘉大多說的都是方言,因為伊唇發現蘇嘉不愛說普通話,說的也不是特別的標準。比起白墨和伊唇顯得有些變扭,有點口音。

    吃完飯,伊唇帶著白墨和蘇嘉去了南都江畔,情落橋旁。

    “那裏很好看,是幹什麽的?”蘇嘉說的布依族的話,旁邊路過的行人都探究的看著她,似乎知道她說的不是南都市的方言。

    大雪剛停,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踩上去吱嘎吱嘎的響,留下一串黑色的腳印,昏黃的燈光下看雪竟有些暖意。

    情落橋上掛滿了紅絲帶和許願瓶此時也被雪覆蓋了不少,因為風大,雪花絮絮叨叨的被吹落墜入南都江裏融成水。五顏六色的彩燈也是爭相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映襯的有些光怪陸離。

    “情落橋。據說每一對情侶都會在橋上往細鐵索上綁寫著兩個人名字的紅絲帶,還會掛上兩個許願瓶。聽說會很靈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伊唇雙手放在羽絨服口袋裏,站在江邊望著情落橋上飄揚的紅絲帶,有些意興闌珊的開口。

    蘇嘉說布依族的話,伊唇回的是普通話。蘇嘉知道伊唇還是比較喜歡說普通話的。

    白墨拉著蘇嘉去情落橋上,他們幹的事情無非也是寫紅絲帶,掛紅絲帶,掛許願瓶。

    伊唇真是沒什麽興趣,便和他們說自己在橋頭等他們,她實在是不想走上五十步台階去拱橋的最高點,而且她也不想許願。

    淩晨十二點,情落橋上人滿為患,遠處的鍾聲響起確是那麽的清晰,江邊的一高樓上顯示的新年倒計時,耳邊是無數男男女女倒計時數數的聲音。

    不知道白墨和蘇嘉有沒有喊,反正伊唇是緘默不語的,看著遠處的數字變成一的時候,身邊的人都衝著自己的熟人笑著說新年快樂。

    而她的手機閃了一下,一條消息進來,隻有白墨發給她的四個字,新年快樂。

    此刻她突然覺得無比冷清,比以往的每次過年都冷清的可怕。四周的煙花綻放在天空,照亮了無數美好沉靜的笑臉。

    白墨和蘇嘉從橋上下來,走近了伊唇聽見蘇嘉對白墨說,臨江縣也有煙花,可是常年不下雪,但是比南都年味重,南都雖然熱鬧,但是讓人感覺很冷清。而且,臨江縣沒有南都市冷。

    白墨寵溺的揉了揉蘇嘉的頭,伊唇真的很想問白墨,為什麽就看上了蘇嘉呢?一點不符合他曾經說出口的女朋友樣子。

    蘇嘉走到伊唇麵前的時候衝她說新年快樂,伊唇毫無感情的回了一句新年快樂。

    大年初一那天,伊唇請白墨和蘇嘉在外麵吃了飯以後便去了南門小巷,扒開一處被大雪鋪滿的牆壁,上麵的青苔淅淅瀝瀝的很不好看。

    伊唇指著其中的一處問蘇嘉看得懂什麽意思嗎?蘇嘉湊上前才看見被人巴拉過的青苔,不是很明顯,但還是看得清是什麽意思。

    搬家了,你還沒來。

    蘇嘉告訴伊唇這句話意思的時候,伊唇臉色突然煞白起來,眼眶裏還有一些霧氣。

    牆壁上的字是布依族的文字,伊唇其他的都認識,就這句因為被人劃了幾下有些模糊,所以不是很清楚。

    伊唇用手刨落青苔,裸出滑滑的帶著濕漉漉青苔沫的牆,手指上沾滿了深褐色的青苔,指尖冰涼的有些僵硬。

    她沾滿青苔的手伸進褲子口袋裏拿出一把小刀遞給蘇嘉“幫我刻一下字,用布依族最老的文字,刻我回來了。”伊唇語氣輕微,似帶著哽咽還有一點請求。

    蘇嘉點了點頭,握住。雖然從第一次見伊唇就覺得她很不好接觸,可是如今的伊唇更像是個被人丟棄的孩子,迫切的需要別人的幫助。

    等蘇嘉刻好字,伊唇捧了一把雪給字蓋住,稀稀拉拉的掉落不少還是模糊給蓋住了。白墨此刻才注意到伊唇的身體竟然在微微顫抖。

    “這牆已經不穩建了,估計會被拆了重修。不知道能不能被......”伊唇一個淩厲的眼色製止了白墨的話,最怕的就是沒有希望,最怕的也是絕望。這種情況不能出現,不然她真的可能再也找不到理由要堅持呆在這裏。

    伊唇讓白墨和蘇嘉回了酒店,自己一個人漫步目的的在春街口到處亂竄。

    “小四,我想吃糖葫蘆。”童聲清脆,帶著點羞澀,伊唇仿佛看見了拐角處那個探頭探腦的女孩子,梳了兩個麻花辮,漂亮的臉色一臉古靈精怪。

    “那我給你一個把。”小四手裏拿著兩串糖葫蘆,伸出手遞了一串給先前說話小女孩。

    “糖葫蘆吃多了,牙齒會長蟲,長蟲了就不漂亮了,她是在害你。她想讓你變醜。”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一臉的不同意,看著要吃糖葫蘆的女孩臉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嘴角露出得意。

    “沛兒,我不會害你的。”小四一臉認真,目光灼灼的看著叫沛兒的女孩子。

    “嗯,小四不會害我的。”沛兒抬起頭,接過糖葫蘆舔了舔笑嘻嘻的開口。

    人影消失不見,伊唇呢喃沛兒兩個字。突然感覺頭暈目眩,渾身無力。

    1995年秋天,伊唇在春街塘邊上撿了一塊很小的胸牌,胸牌上麵的名字是劉佳佳。

    所有人都說沛兒死了,屍體在春街塘泡了三天才浮起來。她隻記得家裏來了很多人,此起彼伏的哭聲和咒罵聲,還有怒氣衝天的拳頭聲音,然後一場大火,那一年冬天,她被送走了。

    身子跌倒在春街塘邊,胸口疼痛莫名。地上是雪水化開的水塘,她就跌坐在裏麵,無力爬起來,她伸手捂著胸口,白色羽絨服上沾滿了手上的青苔,髒兮兮的。

    大年初一,以往最熱鬧的春街口幾乎不見人影,晚上八點整,家家戶戶都是在家過個團圓年,無人同她一般像個孤魂野鬼隨處亂竄。

    費力爬起來,抬眼間就看見站在她麵前不遠處的男人,一身黑色風衣裹著他挺拔的身軀,頭發有些淩亂的美態,一雙漆黑的眼中宛如深潭,清冷漠然。

    伊唇沒想到會在大年初一這天見到南宮陌,還是在春街口的春街塘。1995年秋天,春街口因為要修整,足足被封了一個多月。

    “你有臉見沛兒嗎?”冰寒涼薄的話刺進伊唇的心裏,伊唇幾不可見的顫抖一下,險些栽倒,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石欄杆。

    記得1995年秋天,春街口封了修整其中一個就是春街塘加上護欄,防止人掉下去。

    可是別人都說沛兒是淹死在春街塘的,還是伊唇給推下去的。南宮陌有多喜歡沛兒,就有多恨伊唇。

    “沛兒不是我推下去的。不是的”伊唇低著頭,像是辯解又像是自言自語,聲音懦懦的。

    “那你十一年前跑什麽?沛兒的死跟你沒關係,那你說什麽對不起?”南宮陌並未動怒,語氣卻冷的似屋簷上的雪,寒冬臘月裏刺骨的風。臉上似遮了一層寒霜,慘白的嚇人。

    是啊,她為什麽會說對不起呢?她這十一年無數次的問自己,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伊唇跌跌撞撞的跑開,全然忘了已經僵硬的身子,一個不穩又栽倒在地上,臉磕上踩爛的冰渣子卻感覺不到疼。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