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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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沫有多期待一個家,有多期待父母,有多期待堂堂正正的活著伊唇比誰都明白。盡管舒畫不曾打罵她,對她也很好,可是終究不能作為一個母親疼愛孩子那般嗬護她。盡管宮少寒也認同他這個妹妹,可是自小他們呆在一起的機會少之又少。
紫檀路上連傭人對宮沫都是嗤之以鼻,對她會任意辱罵,甚至會不顧她還是個孩子對她冷嘲熱諷,說盡所有能夠折辱她的詞語,盡管宮沫會反唇相譏,但是,她比誰都渴望一個真正的家。
所以,伊唇不怪宮沫,甚至心疼她。
一個人,在心心念念自己的父母能夠對自己百般嗬護那種強烈的期盼之下,換來一次又一次傷害的那種絕望,她在臨江縣千多個日日夜夜裏體驗過千百回。
那種執念成魔的期盼和那種撕心裂肺的絕望,耗盡了她們所有的善良和任性,所以就算宮沫恨她,放棄了她和沛兒,放棄了自己的承諾,她也不曾惱怒過。
宮沫帶著恨意接受她的回來,一點點任由自己的恨意從心底滋生,可是每一次因為自己的執念傷害了伊唇,宮沫都會戛然而止從不管會有什麽後果,也從不管會觸怒誰。
宮沫沒有良善,伊唇也沒有良善,所以她們隻有彼此,哪怕互相折磨之後互相舔傷口,她們也不曾真的怨恨對方。
“小泡沫,你還有期待嗎?”伊唇歎息般的哀歎。
宮沫並未抬頭,甕聲甕氣的回答“不期待了,沒力氣了。”
“小泡沫,等沛兒回來了,我們就是你的娘家人,以後我會保護你。”伊唇聲音有些輕,不見擲地有聲的堅定,倒是帶了一些不確定的滄桑。
宮沫抬起頭來,破涕而笑“你自己都保護不了,還保護我。”
“小泡沫,好好幫南宮陌把沛兒找回來吧。”伊唇看著宮沫,雙色瞳孔折射出微弱的光,暗淡無神,“然後,好好守護沛兒,把欠她的都還了吧。”
宮沫笑著點頭,心裏卻是在捫心自問,償還,談何容易啊。
宮沫因為放了元旦,所以第二天不用上課,自告奮勇的留下來陪著伊唇,宮少寒從江北回來直奔伊唇的病房,還帶回來了江承歌。
較之兩年前,江承歌除了性子更為淡薄了了些,模樣倒是沒什麽變化,依舊是一副溫婉大氣的樣子,臉上始終掛著淺笑,目光溫和,生活的打磨似乎也沒能讓她變得犀利起來,看見病床的伊唇還關切的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伊唇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壞事做多了,遭報應了。”
江承歌臉色沒有什麽變化,也不答話,一個人站在床尾處,低垂著頭,不知道想什麽。
宮少寒臉上平靜如水,似乎去了一趟江北並未激起他的某些情緒,看見伊唇沒有過多的表情,看宮沫的時候嘴角倒是帶了點譏諷,哂笑道:“幫著她算計我,宮沫,你好本事啊。”
宮沫臉色不自然的變了變,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繞過病床往前兩步想去拉宮少寒,可是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臉,外帶一雙攝人心魄深邃的黑眸,步子停在他三步遠的距離,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小心翼翼叫了一聲“哥。”
“你還知道我是你哥?”宮少寒笑意加深,眼中卻是淩冽如冰,語氣也是嘲諷更甚“我宮家是不是欠了你們母女的?嗯?”
宮沫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宮少寒,這個見她第一麵就笑著喊她妹妹的人,隻要宮郢發怒便會擋在她身前的人,現在用一種近乎鄙夷和不屑的聲音對她說,宮家是不是欠她們母女的?
宮沫嘴角扯開自嘲的笑,雙眼滿是受傷的神色,滿不在乎的對宮少寒說“宮少爺說哪裏話,說到欠,也是我們母女欠你們宮家的,你們宮家何曾欠過我們,人人都說我宮沫是天煞孤星,命中帶惡,心如蛇蠍,隻會給人帶來禍患,所以,宮少爺今後還是離我遠一些把。”
宮沫寒臉色沉下來,咬牙切齒的看著宮沫,一雙陰鷙的眼睛似乎要把宮沫生吞活剝,突然抬起手,一巴掌重重的揮下來。
“啪”這一聲響在安靜的病房清晰無比,宮沫整個人伴隨這一巴掌倒在了伊唇的病床上,正好壓住伊唇受傷的腿,伊唇悶哼一聲,疼的額頭冒起細汗,宮沫隻感覺耳朵嗡嗡的響了好半天,眼睛有些花,大腦有些缺氧,半天忘了反應。
江承歌看了盛怒中的宮少寒一眼,忙過去拉起宮沫,急切的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這句話不知道是問的伊唇,還是問的宮沫,兩人都沒有答話。
宮少寒麵色複雜的看著自己因為用力過猛而泛紅的手,心裏一瞬間湧上了後悔和愧疚,看見宮沫紅腫的半邊臉,眼神呆滯的看著他,他遲疑的叫了一聲“沫兒”剛上前一步,宮沫便撕心裂肺的叫了一聲“你別過來。”
宮少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還沒有什麽反應,臉上便遭受突如其來的一拳,他整個人就撞到了牆上,腦袋砸的有些暈,抬眼便看見一臉陰沉的南宮陌。
宮少寒譏笑道“你這一拳是為了誰?人人唾棄的宮沫還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伊唇。”
“我的地盤,還輪不到你來教訓人。”南宮陌冷聲回答,全然沒了溫潤的模樣。
宮少寒站起身,衝南宮陌砸過來一拳,南宮陌眼疾手快的躲過,兩人便你來我往在病房裏拳腳相向。
兩人出手不講任何招式和動作,完全隻認快、準、狠。而且盡挑對方脆弱的地方下手,拳腳相加,打的難分難舍。
伊唇那一瞬間的痛感減弱,絲毫不理會打鬥中的兩人,蒼白著臉有氣無力的問江承歌“你怎麽來南都了?是來質問我為什麽這麽做還是來求證什麽?”
江承歌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開口“一開始是想質問,不過後來就不想了,很多事情並不是我有意躲避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過,有些人並不是我一味忍讓就能相安無事的,樹欲靜而風不止,你沒錯,我也沒錯,錯的隻是上一輩的恩怨要犧牲我們的安危來平息。”
伊唇怔了怔,似乎沒想到江承歌會這麽想。沉吟半晌才開口“那你為什麽會回來?”
“聽說南昱情況不好,我來看看,順便勸勸他。”
“你什麽時候知道其實你才是南家的女兒?”
“初一那年。可,那時候我隻知道我母親是人人唾棄的那種第三者,誰知道,真相竟然是......”
“夠了。”宮沫抓起櫃子上的玻璃杯用力摔在地上,氣急敗壞的衝打鬥中的兩人怒吼,眼眶也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
打鬥中的兩人因為這一句真的同時收手,沒有下一個動作,伊唇見狀,眸光深了深,又想到之前宮少寒問南宮陌的話,不由得輕扯嘴角,原來,南宮陌會因為宮沫的一句話而停手。
這讓她想起了一年前在帝豪南都後門不遠處的街道轉角,想著出去透透氣的她便看見了遠處路燈下的兩人,隔著朦朧的霧氣她也是看清了兩人是誰,本就是兩個不想有交集的人,那一刻竟然鬼使神差的往前挪動了步子。
宮沫小聲的啜泣和哽咽聲伴隨著呼嘯的冷風全數入耳,南宮陌溫潤的側臉溫柔十足,抬手揉了揉宮沫的頭發,聲音清淡如水“我也會護你一輩子。”
盡管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也做過各種設想,那一刻她竟然沒有勇氣再聽下去,也不敢在上前一步,隻得落荒而逃。
很早便發現宮沫對南宮陌注意過多,卻還是沒做好兩個她最在乎的人有一天會走在一起,她從未想過該如何自處,也從未想過該如何祝福。
宮少寒深深看了宮沫一眼,神色恢複如常便大步離開病房,未曾留下隻言片語。
南宮陌看著宮少寒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收回視線看了一眼宮沫和江承歌,江承歌不自在的撇過臉,上前一步輕聲吵宮沫詢問“我陪你去處理一下吧。”
宮沫點頭,和江承歌一起出去。
伊唇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南宮陌看著伊唇,也是神色不明。更多的時候伊唇和南宮陌相處還是無話可說,也無從說起。
伊唇偏頭看著窗外,久久也沒有收回視線,大約過了十分鍾,才平淡無奇的問“你幫助嚴敏,是為了宮沫嗎?”
南宮陌略微詫異,沉默不語。
“為什麽每一次,你都要幫別人呢?”伊唇聲音透著疲憊,隱隱還能聽出一絲責怪。
麵對南宮陌的沉默,早已心靜如水的伊唇心裏卻掀起軒然大波,憤怒、心酸、隱忍、不甘襲擊她的心髒,又開始微微疼起來,渾身像有千萬隻螞蟻在撕咬,雖然不痛不癢,卻是渾身不自在。
她很想脫口而出,問問南宮陌為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能被他放進眼裏,卻偏偏始終容不下一個伊唇,容不下一個破敗不堪,苟延殘喘的她。
伊唇收回視線,目光灼灼的看著南宮陌“南宮陌,你既然知道沛兒沒死,知道當年的事情與我無關,為什麽還是恨我?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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