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以德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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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過?”南宮陌輕聲呢喃,走到窗戶邊看著窗外無盡的黑色“為什麽要放過呢?”

    為什麽不放過呢?伊唇捫心自問,她找不到答案,就像當初她無數次問自己,為什麽不能放過自己呢?為什麽要躲過一次又一次天災人禍,咬牙活下來受盡最苛刻的折磨呢?

    眼裏帶淚,臉上帶笑,嘴角帶著心酸的無奈。南宮陌回頭便看見這樣的伊唇,心下一動,走近,“你怎麽了?”

    伊唇抬手拭去眼角莫名其妙留下來的眼淚,笑著說,“想白墨了。”

    南宮陌聞言麵色依舊溫潤,眸光卻是沉了沉,指尖緩緩握緊,轉身走出了病房。

    這一夜,宮沫沒有回來,江承歌也沒有回來,南宮陌也沒有再出現。

    翌日,伊唇剛剛換了藥,護士剛走出病房帶上門,門口便有敲門聲傳來。不等她開口,外麵的人便已經擰了把手推門進來。

    男人西裝筆挺,女子明媚動人,女孩嬌媚如花。

    “四姐姐,我來看你了。”伊絨說著撲到病床前,笑著坐到床頭伸手環住伊唇的肩膀,頭靠在伊唇的頸窩處蹭了蹭,撅著嘴抱怨,“我好想你啊,本來是昨天要來的,可是下課之後回家吃了飯,爸媽說太晚了不能打擾你休息。”

    “好了,你四姐姐還帶著傷呢?”樂砂笑著嗔怪了伊絨一句,把手中的水果籃放在床頭櫃上。

    伊絨站起身跑到床尾去趴著,雙頭撐著下巴笑意十足的看著伊唇。

    伊唇看見樂砂和伊明赫,神色緊張的喊了一聲“三叔,三嬸。你們坐吧!”

    伊明赫點頭,麵色慈祥的看著伊唇坐在椅子上,樂砂並未坐下站在伊明赫身邊手搭在伊明赫的肩上笑著接話,“你這孩子性子還是這麽沉著,昨日沒來看你,實在是老宅事情比較多,走不開,你不怪我們就好。”

    伊唇淺笑,“三嬸說哪裏話,你們能來,我已經很滿足了。我本就沒期待伊家還有人視我如親人。”

    “四姐姐,你這話說的可真沒良心,我和哥哥可是一開始就很喜歡你的。”伊絨撇嘴不樂意的反駁。

    伊唇苦笑,“三哥是天不怕地不怕,你啊,是沒心沒肺不知所謂。”這話說的極為隱晦,伊絨得意的笑了,樂砂和伊明赫卻是臉色凝重起來。

    “絨兒,你不是說要和紈紈去部隊嗎?趕緊去吧,別讓紈紈等急了不帶你去了。”伊明赫寵溺的看著伊絨。

    “四姐姐,我明天再來看你好不好,我和紈紈今天要去部隊看淩哥哥。”伊絨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一雙眼睛還小心翼翼的打量伊唇的臉色,生怕伊唇不高興。

    “好,你趕緊去把。”伊唇應承,伊絨便和樂砂伊明赫打了招呼,離開了。

    樂砂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收回視線和伊明赫對視一眼才把視線投向伊唇,思忖半晌才問“阿唇,你這麽些年受的苦我們不曾知曉,可是如今你一回來便把大哥打了個措手不及,你知不知道你這是把自己置於風口浪尖,等著群雄逐鹿。你何苦把自己放置這樣危險的處境呢?”

    “昨天在老宅,阿澈把大哥的罪責一一列數,他的所作所為雖其心可誅,但這其中的牽連和凶險你一個小姑娘如何去應對?”伊明赫歎了一口氣,“這麽多年在老宅,我和你三嬸雖然充耳不聞其他院裏的事情,可是東院的某些勾當也是若有耳聞,隻是......”

    “三叔”伊唇打斷伊明赫的話,視線低垂著,“兩千五百多年前,有人問孔子:‘以德報怨,何如?’,孔子答:‘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我如今不過是把他所作所為公諸於眾,讓法律來懲治他,錯了嗎?”

    樂砂動了動嘴,沒說話。伊明赫想說,卻被反駁沒了話。

    “我曾經善良,換來的是母親的不作為,父親的折磨和殘害,兄弟姐妹的冷眼旁觀。我曾經期盼,換來的不過是被屈打成招,百口莫辯,被送去千裏之外的山區。我曾經求饒痛哭,換來的不過是親人的杳無音信,外人的虐待苛責,自己的無能為力。我也想過,算了吧,我本就是不被祝福的孩子,何苦為了別人費盡心機複仇,可是當我經曆過生死,嚐盡百苦,別人依舊肆意灑脫,酒池肉林,榮華富貴,我卻不甘心,不甘心,我堂堂正正的一個人,活的還不如一條狗。”伊唇聲音清清淺淺,毫無波瀾,卻透著了無生趣和期待,“三叔,你一定不知道,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絕望到底有多大的摧毀力,足以摧毀人的良善、勇氣和靈魂。”

    “阿唇,你可曾怪過我們當年的不作為?”樂砂試探。

    “我隻怪我生在紫檀路,頂了個‘伊’姓。”伊唇淺笑,看著樂砂“我誰也不怪。”

    “你真的一點不怨恨我們嗎?”樂砂不信,繼續追問,搭在伊明赫肩上的手微微用了力。

    “三嬸,冤有頭,債有主,我怨恨的隻是那些傷害過我的人,至於別人幫不幫我,我並不在意。你們支開伊絨,無非也是想問個明白,看看我到底是想複仇,還是把伊家連根拔起。我沒那麽大能賴,三哥尚且都無法撼動伊家百年根基,我區區一個廢棄的棋子,又何足畏懼呢?”

    “阿沉不是不想,而是不願。”伊明赫接話。

    “不,三哥不是不願,而是不能。”伊唇搖頭,不讚同道。

    伊明赫同樂砂沒了話,伊唇比誰都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也比誰都看得清局勢,盡管在宴會上和伊遠翔針鋒相對,也未曾波及伊家無關人分毫,伊唇口口聲聲說自己沒了良善,其實,最善良的也正是她。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世人生於俗人,又如何能規避世俗。

    以德報怨,天底下能做到的寥寥數人,伊唇此舉,名正言順,可伊家如何做,那邊是有的議論。

    不作為,是為阿黨相為;有作為,那是大義滅親;如同當年處理伊唇一樣,被人稱讚的同時也會被人議論冷血無情。

    伊唇看似把主動權推給了伊家,實則把矛頭也對準了伊家,且看對方如何應對。

    “那你多休息,我和你三叔就不打擾了。”樂砂告別,伊明赫不再多言,看了一眼伊唇便和樂砂離開。

    白墨和秦燃找到伊唇的病房的時候已經快下午三點了,一進門看見伊唇姿態肆意的翻弄手裏的數張試卷,驚訝的開口調笑“喲,這是帶病戰鬥呢?我還以為你都忘了自己是個學生了,這是做給誰看的呢?”

    伊唇抬眼掃了白墨一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臉皮厚的可以擋風遮雨嗎?我可是要臉的人。”

    秦燃並不接話,從沒見過伊唇和白墨同框出現的情況,唯一的接觸便是一起組隊打遊戲,也沒怎麽和伊唇接觸過,雖然幫過她幾次,可是兩人還真是無話可說。

    白墨大大咧咧的掀開伊唇的被子,伸手使壞的按了按伊唇纏著繃帶的腿,“看樣子沒什麽大礙啊。”

    伊唇沒好氣的把手中的筆衝白墨扔過去,瞪了白墨一眼“我說你有病吧,你手怎麽這麽賤呢?”

    秦燃在一旁看著白墨和伊唇打鬧,嘴角勾起一副看戲的姿態,看樣子心情還不錯。

    “我有病,你有藥嗎?”白墨躲開那支筆,笑嘻嘻的看著伊唇,一臉挑釁的賤表情讓伊唇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頗為無奈的說“白墨,我看你是在蘇嘉那裏吃了癟,找我逗樂子來了吧。”

    果然白墨表情僵了僵,隨即一臉滿不在乎的擺擺手“蘇嘉哪有那麽大能賴,我就是好久沒折騰你了,手癢的很,看你受傷了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心裏不痛快,這一不痛快就想找你點麻煩,不然我心裏實在難受的很。”

    伊唇翻了翻白眼,“白墨,你真是賤的可以。”

    “嗬,你不就是喜歡我賤賤的樣子嗎?痞帥痞帥的,是不是?”白墨笑著湊到床頭一屁股坐下,抬起胳膊碰了碰伊唇的胳膊。

    秦燃抬手,圈起一個圈放在唇邊咳了咳,“外麵有人。”

    伊唇和白墨同時看過去,就看見一臉冷漠的南宮陌站在門外,病房上的小窗口隻能看得見他三分之二的臉,伊唇心裏咯噔一下,有種被人抓奸的尷尬,白墨倒是好奇外麵的人是誰,頭湊到伊唇耳邊賊兮兮的問“那人是誰啊?”

    從南宮陌的角度看過去,白墨一臉笑意,眸光溫柔的親吻伊唇的臉頰,而伊唇沒有阻止也沒有拒絕,南宮陌想到昨日伊唇說的話,見她哭了,他問她怎麽了,她說她想白墨了,如今看來,伊唇卻是說了真話。

    伊唇和白墨的關係,親密的讓人插不進去,他心裏湧上一抹驚慌,卻又不知道這抹驚慌是為了何事。

    南宮陌轉身離開,伊唇扯了一下唇角自嘲的笑了笑,收回視線低下頭,白墨察覺到伊唇情緒的低落,不由的收斂神色,擔憂的問,“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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