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

    難道小丫頭片子要支使老太婆我下地去摘菜嗎？

    “奶奶，起來啦。”孫女晃著她的手臂。

    她不得不坐了起來，板著個臉。

    以前孫女叫她吃飯都是細聲細氣慢慢喊的，哪有上來就拽胳膊的。

    “怎麽啦？”她沒好氣地問。

    “天快黑了，我去摘菜來做，你去燒火煮飯。”

    快速說完，李慧就出了家門。

    她怕自己再呆在那，會犯大逆不道，將親奶奶毒打一頓。

    前世的她跟媽媽一樣，很是孝敬奶奶，奶奶說自己身體不好，她們不僅不靠她幹活，還將好吃的先就她吃，穿的先給她買足，時不時還來點補品。

    花的可都是媽媽賺的血汗錢！

    要不是後麵親眼所見，李慧是怎麽也不肯相信的，將媽媽趕出這個家後，奶奶的“病”就好了，走路都生風。

    還清楚地記得，父親帶後媽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回家時，奶奶抱著大孫子全村地去顯擺，生怕有一個人沒見到她的孫子。

    回來後，又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那一桌子菜是真的豐盛啊！雞鴨魚齊上陣，自家菜園的菜也一樣沒落下，李慧吃啊吃，雞湯很鮮，大青魚很嫩，鴨子很香……

    那是她第一次吃奶奶親自做的菜！

    眼淚掉進碗裏，吧嗒吧嗒……

    她將碗舉得高高的，遮擋著臉，怕被人看見。

    其實她也是自作多情，當時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同父異母的弟弟身上，誰會發現她的異樣？

    本來那次她是不想回家的，是父親為了製造合家團圓的喜慶氣氛，用百般方法將她哄騙來的。

    到菜園了，李慧摘了長豆角、茄子、辣椒和空心菜。

    回到家，她去稻穀堆裏扒拉出幾個悶紅了的番茄，再拿出幾個雞蛋，開始做菜。

    天快黑時，小姑和爺爺回來了。

    天全黑時，媽媽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裝秧苗的大竹框裏，是剛從菜地裏摘來的菜。

    李慧知道，那是插完秧後，媽媽去菜地摘的。

    她強忍淚水，默默接過媽媽肩上的擔子，快速轉身向放農具的房間走。

    放下扁擔，擦了幾把眼淚，李慧才從竹框裏拿出菜，換上笑臉，走回吃飯的堂屋。

    一進屋，就見媽媽拿著碗在盛飯，其他三人坐在桌邊等吃。

    李慧衝了過去，搶過媽媽手裏的碗，一把將媽媽按到飯桌前的椅子上。

    “媽，你累了一天了，我盛給你。”

    媽媽很不自然地和公公婆婆小姑一起坐在桌前，拿著筷子等飯。

    她尷尬地笑了笑說：“慧慧做的菜真好看，這西紅柿炒蛋橙黃橙黃的，還有這空心菜，綠綠的，咦，長豆角還能和長條茄子一起炒啊，看著就好吃。”

    李奶對兒媳坐等飯來的事很不滿，瞟了她一眼說：“糟蹋了那麽多油，能不好看嗎？”

    盛飯來的李慧剛好接口說：“在田裏辛苦了一天，沒肉吃還不能多放點油，想拖死人？”

    很自然地，飯遞向媽媽。

    “先給你爺爺奶奶。”媽媽不接飯。

    李慧將碗塞到她手裏說：“你先吃，吃完去洗澡，濕衣服穿身上久了會生病的。”

    其餘仨人在聽到她這話時，神情稍稍放鬆了點，也是，他們先回來的，這會都洗過澡換上幹淨衣服了，隻有李慧媽，還是下田的那身泥水衣服。

    要不，李慧盛飯先不給爺爺奶奶，那就是不符合李家的規矩了。

    李慧盛了第二碗飯，自己坐下就開吃。

    四雙眼睛都看向她。

    她像是沒見著似的，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做女兒的，是應該給父母盛飯的。”

    然後嬉皮笑臉地對著媽媽說：“媽，女兒盛給你的飯，吃著就是香吧？”

    “嗯，”媽媽不好意思地笑笑，心想女兒今天怎麽擰不清了，她還沒給她爺奶盛飯呢。

    看女兒好像沒有醒悟的可能，她放下了碗筷。

    李慧知道媽媽要去盛飯，忙用手壓住她肩說：“媽，你不能擋了別人盡孝心的機會。”

    說完將桌上媽媽的飯碗拿起塞回她手裏，看著小姑。

    哼，憑什麽讓媽媽伺候全家，燈幹油盡後再把她一腳踹開。

    憑什麽？！

    小姑最後還是去盛了仨人的飯。

    不過，在仨人異樣的眼光下，李慧還好，媽媽則是很不舒服。

    李慧不停地給她夾菜，還不時跟她說話，讓她看向自己而避開仨人的眼光。

    “吃飯還堵不上你嘴？”李奶訓斥道。

    “奶奶，你是見小姑沒給你夾菜生氣吧？”李慧嘻皮笑臉地說。

    “你們慢吃。”李媽放下了碗筷。

    李慧也忙放下碗筷，“媽媽，你去拿衣服，我給你打洗澡水去。”她說完就打水去了，沒有給媽媽拒絕的機會。

    媽媽洗完澡出來時，連吃飯最慢的爺爺也吃完了。

    放下倒水的桶子，媽媽就要去收拾桌子。

    “媽，你去休息，碗我會刷的。”

    李慧牽著媽媽的手，將她領到了臥室。

    媽媽確實是累了，一進房間就躺在了床上。

    李慧知道，媽心裏這會一定有十萬個為什麽想問，就坐在了床邊，幫她捏著手臂。

    果然，稍稍歇了口氣後，媽媽就問她：“慧慧，你今天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些事。”

    “……媽”李慧才喊了她一聲，想起前世最後跳樓自殺的媽媽，就已泣不成聲了。

    媽媽坐了起來，一手拍著她後背，一手用扇子給她扇著風，笑著說：“傻丫頭，怎麽還沒說就先哭上了。”

    看著此刻關心著自己的年輕的媽媽，李慧哭了會就感覺好多了。

    一切都還來得及不是嗎？

    “媽，我就是看你太累了，我怕你以後生病走得早，我希望你不要這麽累，一直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活著，這樣我們才幸福。”

    “別擔心，媽吃得消。”李媽舒心地笑著，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那是一點也沒錯的。

    “雙搶也完了，媽你明天就在這房裏睡一天，我送飯給你吃。”

    “那我不得憋死？”

    憋？想明白是三急憋的李慧，和媽媽一起笑了起來。

    “傻丫頭，我答應你明天睡到自然醒，好吧？”

    “不，明天你必須休息一天，哪也不許去。”李慧像個禁足女兒的家長般，非常肯定地說。

    “行……你也快去休息吧，僅顧著關心老媽，都忘了自己也是病人了。”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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