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慶是韓家唯一的兒子。

    生來正直的韓爸，因為兒子的所作所為，曾經羞愧得都不怎麽抬頭走路了，背，也越來越駝，現在兒子終於上正道了，還造福鄉裏，他是睡覺都笑醒過。

    “對了，兒子，你姨媽帶信來，讓你哪天把她一親戚的豬收了，這是你要的資料。”韓爸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條遞給韓慶，上麵有豬的大概毛重，豬主人家的姓名地址，及能喊到人的電話。

    這個時代還沒有家家通電話，但一般村裏的小賣部會有部電話，有什麽事打小賣部電話，人家會通知人來接。

    “我會給三毛的。”韓慶接過紙條。

    “你跟三毛說說，親戚的，讓他排前麵些。”韓爸笑著說，好像他兒子手中握有大權一樣。

    “知道了。”韓慶看滿臉堆笑的老爸一眼，心塞地想，自家兒子當老大那會，明明有些事是能打著他旗號輕鬆解決的，老爸卻從不報他的名字，現在，他就那麽點芝麻大的優先權，老爸還當寶似的。

    “爸，哥，吃飯了。”韓慶的妹妹跑了過來，喊完後來到他旁邊說：“媽又做了你喜歡吃的紅燒肉。”

    “又是紅燒，就不能偶爾做次肉湯？”老爸麵上像是不喜，心裏還是開心的。

    他喜歡肉片湯，兒子喜歡紅燒肉，以前不待見兒子，一次也不讓媳婦做紅燒肉，現在，媳婦知道他喜歡兒子了，大膽地次次做紅燒。

    韓慶腦海中滿是一家人吃飯時的溫馨畫麵，對李慧問的話沒一點反應，旁邊的六子忙用肘子捅了捅他。

    “什麽事？”他小聲問六子。

    “問你這三天有沒有別的事？”六子說。

    韓慶忙抬頭，對李慧抱歉笑笑說：“沒別的事，你盡管吩咐。”

    李慧布置完事情後，就叫眾人回去。

    大夥都沒動。

    “小老大，有人想支些工資。”三毛向她走過來。

    “那找你就是，不用跟我說。”李慧說。

    “前段時間賺了些錢，我想這次給每個人發點，你看看這工資表，行不？”三毛遞過來他那寶貝本子。

    李慧接過本子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的名字，後麵寫著四百，然後就是李蟒，也是四百，其餘的，都是三百左右。

    “喲，我既沒殺豬也沒送肉，可不能領工資。”李慧說。

    “小老大當然能。”小混混們說。

    “閨女，殺豬的活哪用得著你，是個男人都能殺，但是，你出的主意，你領著我們幹的活，可是十幾個我們加起來也想不出做不到的。”李屠夫說。

    “就是這個理。”

    “還是老大說得好。”

    小混混們點頭如搗蒜。

    李慧還是很感動的，這些被她帶偏原來的人生軌跡的人，沒想到還這麽重情重義，她也明白了，其實這次沒有誰想支工資，而是他們見無名粉店關門，生怕她家沒錢，給她送錢來了。

    李慧又翻了翻三毛的本子，他記帳的仔細程度，也有些出乎她的意外，收和支，每一筆都清清楚楚，就連每人的工資組成都有明細，誰殺了幾頭豬，送了多少肉，跑了多少趟縣城等等，都有具體的數字。

    注意力被轉移地李慧，欣賞地看著三毛，讚揚他說：“三毛，你是個人才，做得太好了。”

    長相清秀的三毛，心情有點小激動，這可是村裏的準大學生、他們的小老大在表揚他，這對於一心想忘記自己當小混混的黑曆史的他來說，這份肯定，太重要了。

    李慧拿出筆，將自己和三毛的工資改了一下，將本子遞給三毛，對大夥說：“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但這筆錢還不能發，剛才我不是讓你們回去調查米價嗎？如果這筆生意成了，咱們需要一筆不小的本錢，至於我，粉店關幾天還不至於餓死人，放心吧。”

    又有新生意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情大好。

    跟著老大和小老大，吃肉喝湯，日子有盼頭，他們這是走狗屎運了。

    ……

    三天後，縣一中的會議室來了一群特殊的客人，鬧哄哄的把會議室變得跟菜市場一樣，晏副校長一臉嫌棄地看看他們，又一臉怨氣地看看馬校長。

    要不是馬校長強烈的支持，學生的建議書怎麽能被實行？更讓他心痛的是，以後進食材的回扣沒了，他拿什麽去孝敬那些提拔他的人？搞不好方方麵麵的關係，憑他這丁點真本事，隻怕位子不保。

    馬校長首先發話，宣布競標的程序。

    這些人，主要是菜農、屠夫和莊稼漢，還從來沒聽說過投標競標這些詞，不可能事先準備標書，所以馬校長的程序其實也挺簡單，每人在紙上寫下能提供的貨的價格、出產地、貨物的特點，以及投標人的基本資料就好。

    李屠夫和三毛也在場，他們競標的是豬肉和大米。李慧事先將貨物的特點寫好讓三毛背下了，現在，三毛正認真地在那默寫。

    李屠夫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別人的都交上去了，隻有他們的還在寫，他想催三毛，又怕越催越慢。

    終於寫完了，李屠夫拿著紙飛快地跑了過去，交給負責的學生。

    由校長、老師和學生代表臨時組成的招標團，拿著“標書”去了另一間辦公室。

    會議室等結果的人，這會更是大聲地在那交流，認識不認識的，在那遞著煙，邊抽邊問對方報的價，場麵熱鬧，有點像小學生考試出考場時對答案的情景。

    李屠夫也找人搭上訕了，一問對方，肉價才報了六塊四。

    跑回三毛這時，他一臉後悔地拍著大腿說：“完了完了，別人隻報了六塊四，我們也應該少報一毛的，薄利多銷，還能幫鄉親們多銷幾頭豬。”

    “才少一毛，不一定就是他們中。”三毛背過李慧寫的推銷語，那裏可是說了很多農家豬肉的好處的，多一毛二毛，三毛感覺，還是他們中標的可能性大。

    李屠夫不解地看了眼三毛，說：“別說一毛，就是少一分，傻子也知道選誰呀。”

    “師傅別急，坐下等結果吧。”三毛說完，從包裏拿出字帖，就地取材收了幾張廢紙，練起字來。

    “我說呢，你字怎麽現在好看多了。”李屠夫說完，又找別人抽煙聊天去了，他可沒三毛那耐心。

    馬校長帶著結果進入會議室，引得報價的人一陳騷動，都一個勁地往他身邊擠，想看結果如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