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星期六上午十點鍾，洗完一家人衣服的羅丹，一回到家，羅誌成和羅蘭就嚷著嘴饞想吃東西，但家裏沒有任何零食，可叫羅丹犯難了。

    羅誌成一邊晾衣服，一邊說：“姐，你上次發的稿費還剩下錢了沒？給我和蘭蘭買個冰袋吃吧？”

    羅蘭說：“姐，我想吃冰袋。”

    羅丹身上隻剩下六塊二毛錢，這一個禮拜身子不爽利，沒有去投稿，手上積了一大堆稿子，急需進城投稿去。投稿要買信封和郵票，信封兩毛錢一個，郵票八毛錢一張，六塊二毛錢還不夠把所有稿子投出去，她怎麽舍得給弟弟妹妹買冰袋吃？

    羅丹把羅蘭抱在懷裏，說：“蘭蘭，誌成，現在我手上沒什麽錢，等我下次發稿費了，一定給你們買冰袋吃。現在咱們提著籃子去田裏找東西吃！”

    “姐，咱們去找啥吃的？”

    “水塘邊有野生瓢子可以摘，爸媽說種了一分地的蘆粟現在折來吃正好，難道你們不想吃？”

    羅誌成和羅蘭立刻歡呼雀躍，伺候羅建國拉屎拉尿後，三人手拉手提著籃子走出家門。

    三人來到水塘邊，一大叢瓢子長了三四米遠，綠色葉子中紅色瓢子挺少見的，路邊的瓢子都被來往的村民們摘光了。而蔓延到水麵上的那些瓢子，似一顆顆紅瑪瑙，鮮紅欲滴，等著人摘下。

    羅誌成捋起褲腳，“姐，我跳下水去摘瓢子。”

    羅丹阻止，“不要，下水危險，我去找根木棍來，把那些瓢子拉起來，就好摘了。”

    天氣正熱，樹木生長茂盛，極少枯枝，找木棍不容易。

    黃麗珍扛著鐵耙經過，“丹丹，你帶著你弟弟妹妹在這裏準備摘瓢子？”

    “對，他倆饞了，家裏沒什麽東西吃，隻好帶他們摘瓢子。”

    “好摘的早被人摘完了，你們怕是吃不到了。”

    那可不一定。

    羅丹大膽開口說：“麗珍嬸，能不能借你的鐵耙用一下？”

    黃麗珍答應了。

    羅丹握住鐵耙的手柄，將四根鐵耙齒叉進瓢子叢中，人身子往後退，將瓢子叢從水岸邊拉到路麵上來。隻是瓢子叢纏繞得很緊密，她一個人很難拉動。

    羅丹累的滿頭是汗，“誌成，幫我拉一下。”

    羅誌成同樣抓住鐵耙的手柄，兩個人身子和腳都往後退，喊了幾次一二三，才把垂下的瓢子叢翻了個麵。瓢子多而密，就像一顆顆紅寶石，紅豔飽滿。

    羅丹仍拉著鐵耙，黃麗珍、羅誌成和羅蘭三個人蹲下摘瓢子，摘了就往嘴裏塞。

    “瓢子葉刮手，麗珍嬸、誌成和蘭蘭你們小心點。”

    數不清的瓢子等著三人去摘，什麽小心不小心全然不顧，吃飽了再說。

    黃麗珍通常挑最大最紅的瓢子吃，吃了一會兒便拍拍手，說：“丹丹，你們三個慢慢摘瓢子吃，我得扛著鐵耙去翻地了。”

    羅丹把鐵耙拿出來還給黃麗珍。

    翻上來的瓢子叢逐漸往下滑，羅家三人抓緊時間摘瓢子，直到瓢子叢徹底滑回到原狀，她們實在是摘不到了才停手。

    三人摘了一小籃子瓢子，成果頗豐，繼續邁步往前走。

    種蘆粟的地靠近墳地，因為羅家村離這將近兩裏路，大家夥兒在這地方種的都是花生、蘆粟、玉米、紅豆、綠豆、棉花、油菜等易打理的農作物。也是因為人來得少，走路的田埂上長滿了野草，羅丹每走幾步就要提醒羅誌成和羅蘭注意腳下的路，別踩空了。

    好不容易走到自家種蘆粟的地裏，比人高出許多的蘆粟根根翠綠又細長，頂部擎舉著一大朵紅色的穗，代表完全成熟了。

    羅誌成喜滋滋地問：“姐，咱們是剁了回家吃，還是拔了扛回家？”

    羅丹說：“剁的話，留了樁子，爸媽還得另花時間把樁子一根根起出來，拔了扛回家累一點，但能給爸媽省事，像葉子曬幹還能燒火呢。”

    羅誌成同意拔，又說：“姐，我想先拔一根嚐嚐甜不甜。”

    “拔兩根，你和蘭蘭一人一根。”

    羅誌成摩拳擦掌，雙手握住蘆粟下半部分，往上一拉。

    “誌成，蘆粟的葉子容易割手，你小心點。”

    羅丹的提醒晚了一步，羅誌成拔起那根蘆粟時，左手虎口處被葉子割了，他哎喲一聲，還是忍痛將整顆蘆粟拔地而起。

    “誌成，嚴重不？”

    “沒事，我是男子漢，不怕的。”

    羅誌成不肯給羅丹看，羅丹隻好叫他去一旁歇著，她小心翼翼的撕下翠綠的蘆粟葉子。

    羅誌成和羅蘭看著直吞口水。

    終於把整根蘆粟的葉子扒得幹幹淨淨，羅丹踩斷根部。

    “哎呀，姐，你幹啥把根部踩了？那麽甜的地方，白瞎了！”

    “誌成，你忘了蘆粟是上麵甜根不甜？甘蔗才是根部甜呢，你搞混淆了。”

    羅誌成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羅丹將兩米多長的蘆粟一分為二，分別遞給羅誌成和羅蘭吃。

    羅蘭啃了一口，說嫌蘆粟皮太硬，沒法吃。

    羅丹笑著說：“蘭蘭，蘆粟的皮就跟竹子似的，不能吃，把皮啃掉吐出來，裏麵的蘆粟芯就跟甘蔗一樣好吃。”

    羅誌成深諳吃蘆粟之道，待羅丹啃完三節蘆粟，他已吃完了一半。

    蘆粟是真甜，水分也很足，就跟喝了糖水似的。

    羅誌成和羅丹兩姐弟一起拔蘆粟，羅蘭坐在田埂上慢吞吞的啃蘆粟。

    天空湛藍如洗，萬裏無雲，偶爾有一架飛機飛過，三人仰著脖子看，天邊劃過一道長長的白雲，直到飛機細小如螞蟻一樣鑽進雲層中消失不見，她們才繼續手頭上的動作。

    拔掉了將近五分之一的蘆粟後，羅丹瞅著日頭越發強烈，該回家做午飯。她和羅誌成兩姐弟每人肩頭上扛一捆蘆粟，羅蘭拎著籃子走在前麵。

    回到家，蘆粟放在後院裏，羅丹洗菜，吩咐羅誌成剝一根蘆粟給爺爺羅建國吃。做好飯菜後，羅丹讓家裏人先吃，她手持柴刀砍掉蘆粟葉子，剁掉長得太老的根部，將五根蘆粟切成兩節一段，切了一小桶蘆粟吊在井裏冰。

    李秀蘭和羅忠兩半多出門去做工，羅丹拿了四根冰蘆粟給兩人拿著路上吃。

    李秀蘭啃著冰絲絲的蘆粟，笑吟吟地說：“丹丹，等日頭沒那麽大，你送幾根蘆粟給你二叔二嬸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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