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多時的翟正耀終於見羅丹走來。

    她換掉寬鬆不合身的衣服，新買的粉色T恤露出修長的脖頸和兩條藕節似的手臂，她最近好像曬黑了點？是不是忙著秋收在太陽底下暴曬過？不過，她的膚色本身偏白，曬黑了一點，也比尋常人要白一些，穿粉色還算好看，下身那條淺藍色七分褲，褲腳正好在小腿肚上，露出小半截腿和腳踝，完全就是青春洋溢的女生。

    這身打扮才符合她這個年紀。

    羅丹走近，很不安地問：“耀哥，我這衣服還能見人嗎？”

    “當然可以。”

    能見人就行，羅丹展露笑顏。

    翟正耀問：“羅丹，你背後鼓起來的是什麽？”

    鼓起來的東西？難道是文胸的排扣沒扣好？羅丹臉紅了，不知去哪裏整理一下才好。

    翟正耀又問：“吊牌沒剪？”

    的確沒剪吊牌！她試穿衣服就是全新的，吊牌還掛在衣服上，她付了錢急於讓翟正耀判斷好不好看，直接就穿出來了。“耀哥，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人借一把剪刀。”

    “我車上有剪刀。”

    在翟正耀的車上剪吊牌，雖然一點也不露骨，但是羅丹覺得很不好意思。“不用了，耀哥，我用牙齒咬也可以。”

    “我車就停在斜對麵，人家雇主等著呢。”

    羅丹隻好穿過馬路，坐上翟正耀的黑色桑塔納，他拿出一把小剪刀，便關上車門，背對著她，看其他地方。

    翟正耀這樣的人，大概就是古代人所講的君子吧？

    羅丹也不扭捏作態，立刻伸手扯出後背的吊牌拉到胸前，剪了一刀，吊牌掉了。褲子的吊牌在褲腰處，摸到吊牌再拉到眼前剪一刀，兩個吊牌算是剪掉了。她輕拍車窗，翟正耀才走到駕駛位。

    兩人都係好安全帶後，翟正耀轉動方向盤，車子平穩行駛中。

    羅丹手裏攥著兩張吊牌，暢想接下來可能會被雇主問到的問題。

    路過一十字路口，交警在指揮交通，翟正耀踩了刹車，停車等待，開口問：“羅丹，緊張嗎？”

    羅丹說：“還好。”

    翟正耀又問：“當護工的話，你家裏人支持嗎？”

    羅丹如實回答：“我還沒跟家裏人說。”

    “你不像是會擅做決定的人。”

    羅丹不知如何接話才好。在任何人眼裏看來，她都是個乖乖女，在家幫忙幹家務幹農活，很勤快，讀書認真，學習成績好，不逃課不早戀。可誰能知道她重活一世已擅自決定撕掉江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還想方設法掙錢呢？僅翟正耀一人知道而已，其他人都被她蒙在鼓裏。她用一生做賭注，換取陪伴家人、帶領家人致富的機會，不虧。

    交警做出通行的手勢。

    翟正耀開車。

    兩人都沒說話。

    車開到縣醫院倒車入庫停好後，翟正耀先一步下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等羅丹走下車後才關上車門。

    “耀哥，我會打開車門，不用你來幫我。”

    “男人開車，理應為女人服務。以後你要結婚，不論是打出租車還是坐自己的車，都應該要求你丈夫這麽對你。”

    羅丹從沒這麽想過。照翟正耀的理論來說，豈不是女人天生是弱者，需要男人照顧？可她並不認為自己是弱者，力所能及的事情理應自己做。

    護工麵試在住院部三樓308號病房進行，翟正耀告訴她這個信息後，問她：“羅丹，你希不希望我陪著你上去麵試？”

    “不必了，耀哥，您有事可以先走。”

    “那我在樓下等你。”

    羅丹一人上三樓，順著滿是消毒水味的走廊尋找308室。

    308室的大門敞開著，裏麵有三張病床，兩張病床空置，隻有最裏側靠陽台的那張病床上，躺著一個腳上打著石膏的病人。病人性別女，四十多歲，臉上皮膚比一般農村婦女要白很多，應該是城裏人。病床旁邊站著一男一女，年輕女人穿著白色修身連衣裙，腳踩紅色高跟長靴，頭戴圓耳環，大波浪卷發披在肩上，很時髦。旁邊的男人三七分的頭發噴了摩絲定型，上穿花襯衫，下穿卡其色休閑褲，腳上是駝色皮鞋，打扮得也很好。

    羅丹想分辨這對年輕男女跟床上病人是什麽親屬關係，可惜男女的相貌看不全，她隻能作罷，壯起膽子說：“您們好，我是來應聘護工的。”

    年輕女人瞅了她一眼，“進來！”

    男人努嘴，不大高興地說：“怎麽是個小姑娘？”

    床上的病人說：“小姑娘咋了？難道要大男人照顧我？我還害臊呢！”

    羅丹想，病人對自己有好感，那對爭取護工這份活很有幫助，她邁步走到病床邊，先主動作自我介紹：“大娘，大哥，大姐，您們好。我叫羅丹，今年19歲，在一中讀完了高中，沒考上大學，閑在家裏，想找份護工的活幹。”

    病人問：“羅丹，你這麽小的年紀，去幹啥都行，為啥要當護工呢？”

    羅丹回答說：“我喜歡照顧人，像我爺爺癱瘓在床三年了，我每次回家都要喂爺爺吃飯，為爺爺擦洗身子，換衣服、換床單。我能照顧好我爺爺，那我肯定也能照顧好阿姨。別看我年紀小，照顧人的本事可不小。”

    前麵都是煽情的話，後麵那句話很俏皮，引得俊男靚女發笑。

    靚女說：“羅丹，既然你說你很會照顧人，我們也不為難你。你現在就攙扶我媽去衛生間小解，要是我媽滿意你，那就用你。”

    “這可以，我正好想解手了。”

    解手是上大號？

    羅丹隻能硬著頭皮上陣，先從床頭扯下四節衛生紙，揣在褲兜裏。接著，她把病床搖起來，病人可以半坐起來的時候，她右手抱著病人的腰，左手把打石膏的腳給緩緩放下。石膏主要打在左腳腳踝處，可見傷的是腳踝。病人左腳完全不能使力，還好右腳能使勁。

    羅丹坐在病床邊，把病人的右手搭在自己肩上，她一手扶著病人的腰，另一隻手抓緊病人的手。“阿姨，我準備站起來了，你左腳千萬別使勁。”

    病人身形不胖不瘦，比羅丹重很多，好在人比羅丹矮半個頭，要不是仗著那一點身高優勢，羅丹差點沒法抱起病人，要出洋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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